老黄定了一家日式料理放题,席间的礼物环节,白织羽送了自己手工制作的陶瓷旋转摆件,是她很喜欢的土星元素,陶瓷做的星体在圆环间颤巍巍地旋转,梦幻又易碎,一个另类的小宇宙,像她的精神世界。
老黄送了俄罗斯国宝级芭蕾舞女王Svetlana Zakharova下周公演的票,学过芭蕾的都知道这位“上帝赐予芭蕾的礼物”,林飘絮惊喜道:“啊!这个一售票我就去抢了,没抢到!”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也是托了高人的福才拿到的。”黄泽云拍拍她的肩膀。
“老黄!我爱你!”林飘絮很感动,她之前随口抱怨了一句抢不到票,老黄就记住了,还帮她托人情弄到了票。
“别别别,这话可不能乱说!”老黄连连摆手——可别传到李总耳朵里去了!
白织羽趁机凑上前来:“老黄,也给我弄一张呗,我也想看。”
“没有了,独家的,不好弄啊!等你生日了,我一定也给你备个大礼,好吧!”
黄泽云能拿到这张票也是巧合——这张票是专门负责陆图温行政事务的陈秘书送的,他上礼拜去颂德集团开会,刚好遇上陈秘书也在,两人在空会议室里聊了一会儿,陈秘书就随手送了他这张票,说是陆老板现任女友是芭蕾舞剧演员,上位心切,专程来公司给大家送了几张票,还是前排票,好不容易抢到的,他对这个又实在没有兴趣,寻思老黄这种文艺工作者应该会有兴趣,就给他了,并郑重叮嘱不要往外说是他转赠的,毕竟这票也不好拿,传到老板耳朵里不好。
黄泽云自然是满口答应——这不就是林飘絮刚跟他抱怨过抢不到的票吗!刚好她生日要到了,正好用上了,不用再烦生日礼物送什么——这年头给都市丽人送礼可是个大难题!光贵了没点说头也不行,太俗;光有说头没价格也不行,太抠;这种比较文艺小众的,还需要哄抢的芭蕾舞剧前排贵价票最适合了,既有价格,又有谈资,还是高雅艺术,当下决定拿来做生日礼物。
哎,所以要送白织羽什么?这姑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知道喜欢什么。黄泽云又真实地烦恼上了——最后决定,交给HR算了,都是小姑娘,能玩到一块儿去。
林飘絮和一大帮子人刚在KTV唱哑了嗓子嗨个够本,和白织羽一起打车回住处。
叫到了一辆比亚迪,飞驰在马路上,她倚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她看到了一只白猫从绿化带里窜到人行道上,不由出声:“我看到了一只流浪猫,还好它没往马路跑。”
“现在很少看到流浪猫了。”白织羽也探头看去。
“我读大学,生日的时候,李青穹送了我一个Chanel包包,我很不高兴,以为他把我当成那种只想要名牌包包的捞女。而且我不知道原来他这么有钱,家境这么好,我当时意识到我们差距好大,很不开心。”
难得听她提起自己的感情经历,白织羽聚精会神地听着。
“后面我跟他去喂学校里的流浪猫——你应该也喂过吧?当时我们学校一大堆流浪猫,”见白织羽点头,她又接着讲下去,“他看出我不开心,第二天跟我说,他赞助了一个猫咪救助站,可以养着这些猫,直到找到领养人,找不到就一直养下去,问我这个礼物是不是比包包更好?”
白织羽笑着问他:“所以有更好吗?”
“是有好一点啦!但是我们学校的流浪猫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只吧?他大笔一挥就都给安置了,还是很有钱啊!不仅有钱,还有人脉,效率这么高,我还是压力很大。”
“难怪哦,我就奇怪,怎么那些流浪猫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还以为被学校处理了,不是就好。”白织羽疑惑,“你跟他交往之前,不知道他的家庭条件吗?”
“不知道啊!他很低调,又不像我们学校那些富二代艺术生,开的什么劳斯莱斯奔驰啥的,出行都骑自行车,后来我才知道,他那辆自行车是什么国际品牌的,够买人家一辆宝马了!还有啊,之前过圣诞节,他带我去游乐园玩,我们还一起看了烟花,我还以为是游乐园的固定节目,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自己花钱找负责人放的……那天晚上他还包场了!我的天,我就奇怪怎么人那么少,基本都是工作人员。”林飘絮掰着手指数,得出结论,“我真是太迟钝了。”
“听起来他倒是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公子哥那些臭毛病。”
“那倒是。”林飘絮点头,闭上眼睛,任清凉的晚风拂过眼帘。
无论如何,今天是幸福的一天。
明天也会幸福的,她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天鹅湖》舞剧的序曲一开始,双簧管吹出的曲调,平静中透着诡谲的气息,勾画公主被邪术变为白天鹅的图景,凄美动人。
林飘絮仰起脸来,看着台上振翅的天鹅,回想起小时候被妈妈赶着,哭着上芭蕾课,那时候多不情愿啊,又是抱怨脚疼,又是嘟囔学费太贵不想学。
虽然最后确实因为家里出事了,没有继续学下去,也没有往舞蹈生这条路走,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拿起芭蕾舞鞋了。
直到大学在征集《天鹅湖》的芭蕾舞剧演员时,她还是报名了,哪怕受伤,也硬着头皮上台,彼时她才知道,哪怕曾经练功那么苦,她也还是喜欢着这项令她又痛苦又欢愉的美丽艺术——是艺术,也是刑术。
她好像总是这样,喜欢的总是痛苦多于欢愉的事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命贱。
林飘絮叹了口气,又继续沉浸到那片幽深的天鹅湖中去。
她不知道,陆图温正坐在她斜后方的位置,离她就隔着三个座位,在昏暗的剧场中,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同样无比专注地看着,她。
灯光泛黄,环境昏暗,她的侧脸被不同的光线划分,眼睛的光很柔和,鼻子的光很立体,嘴唇的光红艳又湿润,关于她侧脸的所有细节,陆图温用目光一寸一寸地轻抚着勾勒着,仿佛扩土封疆,如果时间允许,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一直看下去,挪不开眼,也不想挪开。
人人都在看台上的白天鹅,而他在看台下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黑天鹅。
这种私密感仿佛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连神经末梢都在亢奋。
《天鹅湖》来到第二幕,慢板双人舞细腻地表达了白天鹅对王子从恐惧提防逐渐到信任托付,乃至两情相悦,然而在表现爱情诞生的过程中,白天鹅的独舞突出了她的悲剧色彩,她的舞姿越是美丽绝伦,就越是凸现出她对感情莫测的无能为力。
林飘絮心想,白天鹅是该恐惧,下一幕就是王子没有认出假扮白天鹅的黑天鹅,并对她许下爱的誓言,白天鹅回到天鹅湖畔伤心欲绝。
结局是什么呢?
林飘絮低头看了一眼进场时赠送的介绍——《天鹅湖》有喜剧版和悲剧版两版结局,不同剧团演出的版本不同,这版演出是悲剧版的结局,王子被魔王杀死,白天鹅的魔法没有解除,最终被魔王带走。
“该死的大魔王。”她喃喃自语道,没注意这句低语落入了另一个人的耳畔。
陆图温跟着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简介,同样看到了结局——他很满意这个版本的结局。
王子连真假白天鹅都辨认不出来,又有什么资格拥有白天鹅公主呢?
舞剧结束,白天鹅在绝望中被魔王掳走,世界陷入一片昏暗,帷幕自此落下。
热烈的掌声响起,剧场灯光亮起,林飘絮起身,拿起披在椅背的外套,转身时,跟斜后方座位的高大男人打了一个照面。
明明她站着,对方坐着,却还是在瞬间被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住。
陆图温满意地看到,她不仅眼睛瞪大,瞳孔更是在瞬间放大,似飞鸟看到枪眼,下一秒是强装镇定的表情,微微抖动的身体,难以言喻的勾人。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勾人,过分楚楚可怜。
林飘絮二话不说,迅速地抽身离去,长裙裙尾荡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陆图温起身,迈着长腿,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她这次会消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是在某个转弯,某个房间门口,还是又在电梯间。
哦,这次她跑去安全通道了。
陆图温跟着她走进空荡荡的安全通道,往下是逃生梯,因为太过空旷寂静,还能听见她铿锵的高跟鞋跑在楼梯间的声音,听起来很仓皇,来来回回,慌不择路——不知道她会不会摔倒,会不会迷路,末端的出口会不会被封住。
这么怕他吗?他又不会吃人。
陆图温必须得承认,这场猫和老鼠的追逐游戏,让他无比愉悦,胸膛像有电流蹿过般酥酥麻麻,比雪茄水烟之类的东西更让他上瘾。
“慢点儿跑,别摔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他倚在楼梯拐角扶手,朗声说道。
没有人应他,空荡荡的楼梯间,连脚步的回音都没有了,莫名透着一股可怖的阴森。
他转身往回走,边走边低声呢喃,语调轻柔舒缓,像是说给某个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林飘絮,慢点儿跑,别摔了,别被我抓到,别落到我手里。”
他已经对下一次的见面迫不及待。
陆图温就是个变态呀。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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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