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甜雾只怔愣一瞬,很快扬起笑,轻声打招呼:“秦老师,您好。”
秦文心是陆与颂父亲第二任妻子,所以她还很年轻,是颇负盛名的国画大家,画作千金难求,在江城大学里任教,职级到了正高教授的级别,大家都称她一声“秦老师”,许甜雾也跟着这样称呼。
秦文心只是弯唇笑笑,朝许甜雾招招手:“甜雾,这是我新得的金骏眉,你来陪我尝尝吧。”
许甜雾对红茶不感兴趣,也不想和秦文心话家常,她们俩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更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毕竟是长辈发话,好像没办法拒绝,许甜雾只是犹豫一瞬,就下意识抬眸望向一旁的陆与颂,陆与颂恰好同她对视,他靠在沙发上,午后阳光很好,镜片后的瞳仁染上淡淡琥珀色,更显斯文温和,他面前摆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红茶。
许甜雾目光顿住,微不可查地蹙眉。
“秦老师——”
陆与颂却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语调平静:“母亲,甜雾她还有毕业设计的事情要忙,现在要回学校一趟。”
“是吗?”秦文心也没有强人所难,“那甜雾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见陆与颂解围,许甜雾只能冲秦文心笑了笑,礼貌道:“秦老师,抱歉了。”
陆与颂说:“我让吴叔叔送你过去,结束后我会去接你。”
许甜雾本以为他有事,还能逃过一劫,没想到陆与颂还记得昨晚他说的话。
这一句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陆与颂话音刚落,秦文心的目光有如实质,停在许甜雾身上,让人感觉如芒在背。
许甜雾不想久待,只能轻声应下,打了声招呼后,就匆匆离开。
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秦文心才转身,意味深长道:“你很关心甜雾。”
陆与颂不疾不徐:“我和她在一起生活近八年,不可能不关心她。”
话音刚落,秦文心将骨瓷茶杯被搁置在杯碟上,发出轻微声响。
她出声提醒:“与颂,许甜雾父亲救的人是你大哥,不是你。”
秦文心话中的大哥,是陆与颂同父异母的哥哥,陆家家风严良,对待小辈从不溺爱,都是从基层自己摸爬滚打,陆家大哥年轻时在基层历练,和许甜雾父亲是同一个支队的同事,有一次出任务险些出事,多亏许甜雾父亲及时发现,替他挡下,他才侥幸躲过,这件事后,两人关系愈发密切,感情甚笃,甚至称兄道弟。
后来陆家大哥调任别处,一年后,却传来许甜雾父亲因公殉职的消息,许甜雾母亲早年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聚少离多,早已和平离婚,远嫁国外,只留下许甜雾一个女儿,陆家大哥当时去吊唁,见到许甜雾孤苦伶仃一个人,顾念许甜雾父亲的情谊,便做主将许甜雾接回陆家教养。
但让秦文心没想到的是,一向安静沉默的陆与颂却提出,要照顾许甜雾。
陆与颂摩挲着腕间的香灰琉璃珠串,眼底却是一片淡漠:“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她尽量心平气和,“你对许甜雾没有任何义务,你没必要照顾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陆与颂出声打断:“甜雾和我住在一起,我会照顾她到本科毕业,这是我和父亲承诺过的,您常年定居江城,和甜雾碰不上几回,她在我身边,不会碍着您的眼。”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清隽,但暗含锋利,字字刺心,他们俩的母子关系本就不冷不热,一旦涉及到许甜雾,原先表面平和的气氛立刻凝滞至冰点,变得剑拔弩张,再也无法恢复如常。
秦文心被气笑了:“那她本科毕业后,你真的会把她送走吗?”
“不会。”
秦文心原先温和的面容终于出现裂痕,早有怒气涌动。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的?其他人不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许甜雾什么心思!”
陆与颂笑了:“这么明显?”
骨瓷杯被重重砸在矮几上,茶水溅落一桌,这四个字彻底激怒了秦文心,她失声尖叫:“陆与颂!”
他微微一哂,神色依旧平静:“您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的?”
秦文心出身名门,优雅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尽管一时失态,但也很快平复自己的心绪,只是语气仍然满是怒意:“许甜雾的事之后再说,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明白。”
“明天中午有一场饭局,你外公会亲自过来,你必须到场。”
-
秦文心离开后,陆与颂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他从头到尾没有碰过摆放面前的那一杯红茶,原本清亮的茶汤已经变得浑浊冰凉,失去热意。
很快,电话响起。
接通电话,对方语气浑厚和善:“与颂,是外公。”
“外公。”
“今天为了你养在身边那个小姑娘,和你妈吵架了?”
陆与颂温声道:“不关她的事。”
对面的秦老爷子沉默片刻,随后劝道:“你和你母亲毕竟是亲母子,血浓于水,从前的事也过去了,母子之间没有什么龃龉是解不开的,别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和她吵架。”
“要怪就怪我们,都是我们这些老东西的错,当初太纵容你妈妈了,她当时对你父亲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可你父亲早年痛失发妻,无心婚嫁,只是我们实在拗不过你妈妈……唉,真是一段孽缘……”
他的母亲是豪门世家的大小姐,从小就被家人宠坏,父母亲人宠爱,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一切顺遂,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在她的认知里,全世界都会对她予取予求,这个世界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包括爱情。
秦家是著名的红|色商人家族,百年世家,家底深厚,对于娇宠的女儿,自然是有求必应,也不忍心看女儿为情所困,即使对方陆家也是京城世家,费了些功夫,秦文心如愿嫁给陆父。
婚后的秦文心用尽浑身解数,期待能征服陆与颂的父亲,让对方爱上自己,可惜他们之间拿的不是先婚后爱的剧本,强扭的瓜不甜,强迫而成的姻缘,注定不会幸福。
婚后的两人也只是一对怨侣,怨侣这个词不够恰当,他们之间更像仇人,秦文心在陆父身上屡屡碰壁,而在陆与颂十几岁后,秦文心终于放弃和陆父纠缠,申请调任江城教书,选择和丈夫分居两地,从此她一个人在江城居住,很少回北城。
而他作为这段不幸婚姻的产物,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
思绪回笼,对面的秦老爷子还在絮絮叨叨:“与颂,你明天再和你母亲好好聊聊。”
陆与颂还是一贯温顺做派:“好,我会和她好好聊聊的。”
秦老爷子终于满意了:“我最近刚好得了一些上好的金骏眉,特地让你妈妈送了些给你,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他微微阖上眼,平和地笑了笑:“您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
去接许甜雾途中,陆与颂开车路过蛋糕店,他下车买了一小块开心果蛋糕,才往许甜雾的学校开去。
抵达京舞后,他靠边停车,片刻,许甜雾从校门走出,她长得很美,挽着舞蹈生标配的丸子头,穿着修身的藕粉色练功服,凸显出曼妙窈窕的身材,化着淡妆的面容白皙似玉,因为常年习舞,背脊纤薄挺直,纤秾合度,姿态优美骄矜,即使是在这个美人如云的学校里,她依旧能在人群中格外出众惹眼。
许甜雾弯身敲了下车窗,示意陆与颂开锁,随后她开门坐上副驾驶。
从她上车后,许甜雾就已经开始观察陆与颂的神色,试图看出一丝端倪。
自从知道秦文心过来后,许甜雾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
陆家的亲子关系有些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狗血,其中细节还是许甜雾在陆家居住一段时间后,才渐渐察觉拼凑出来。
许甜雾也隐隐约约知道陆与颂父母的往事,在她刚到陆家时,就已经察觉出一丝异样。
当时陆家除了阿姨司机,就只有她和陆父,以及陆与颂三个人,陆父对陆与颂的态度很冷淡,完全不像是父子之间的氛围,导致陆与颂的存在感低得可怕,他做什么都很安静,也很少主动和人搭话,当时陆与颂跳级,早就已经上大学,陆与颂在没课的时候,偶尔会离家几天,前往江城帮他外公处理商场上的事,但陆父从来不会过问他的去向,宛如陌生人。
他就像是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一株植物,处境尴尬,无人理会。
相比起陆父的冷淡,陆与颂和秦文心的关系更是僵硬,她知道陆与颂和他妈关系不好,每次见面都会不欢而散。
可惜今天的陆与颂表现得滴水不漏,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心情好坏。
许甜雾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掌心的糖果,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糖果这种孩子气的东西哄他开心,会不会被他说幼稚啊?
陆与颂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笑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许甜雾默不作声,随后朝他张开手,两颗糖出现在掌心中,是奶油话梅糖。
她有些别扭:“你喜欢的糖果,我专门留给你的。”
她又恶狠狠补充一句:“你不许嫌弃!”
男主爹妈的故事差不多就是:男主妈是个家族背景很厉害的大小姐,她的家族和男主爹的家族势均力敌,因为看上了男主爹,就让家族使了些手段,强迫男主爹娶了自己,所以男主爹很讨厌男主妈,也不喜欢男主,男主就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over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