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第5章 当社畜遇上癫公（3）

颜小少爷被扣在家里，过了一个星期也没见上一面，瞿松岸作为这段婚姻里的冤大头，也不得不留守空房，休息时间多了，黑眼圈也淡了不少。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瞿松岸轻车熟路，窝在温室吊椅里，刚晒了一会儿太阳就昏昏欲睡。

瞿松岸扪心自问，颜小少爷本质还是厌恶自己的。

就好比被土匪绑去做压寨夫人、逼良为娼，对枕边人能有什么好脸色。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哎，只可惜去泰国旅游的计划也泡汤了。”

瞿松岸现在每天做的事就是翻评论，密切关注工作室负责的视频账号。发呆的时候，脑海里构思着下一期的视频文案。

陆荏的工作室名叫A380，就是全球知名的大型客机空客A380。

陆荏是个航天迷，早期他也玩自媒体，但是讲的内容跟航天航空毫无关系。

他本科学针灸推拿，他一个小伙子在短视频上给中老年人讲养生，因为相貌出众，还莫名吸引了一众少男少女，粉丝构成错综复杂。

之后毕了业，陆荏也没打算深究，他仗着家中富裕，又是独子，心血来潮自己创业，脑子一热就做起了工作室。

工作室旗下的视频账号，主要运营方向聚焦在生物科学知识类。现在业务范围不断拓展，逐渐延伸到化学实验、天体物理、社会经济、AI技术等领域，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做了两期玄学相关的内容。

这六年下来，工作室运营的账号在平台投稿视频300多次，目前积累了700万粉丝，已经是知识栏目头部。

瞿松岸的手指纤长，缓缓划过屏幕。

账号下其中一期视频讲的是白洞，因为是知识类的长视频，评论区自然有不少对视频内容解读的长评，涉及许多专业知识。天体物理毕竟不在瞿松岸的专业领域里，所以看完他还要去查资料。感谢大学时期养成的良好习惯，他如今依旧擅长学习。

在长评的最后写道：“这期视频的艺术成分很高。”

瞿松岸手指顿住，半晌息了屏。

艺术成分很高，换个直白的说法，就是科学成分过低。

这也是目前工作室面临的困境。

陆荏脑子灵活，兴趣涉猎广泛，因此工作室运营的账号内容可谓五花八门，几乎啥都做。

这样广泛的内容布局，对于非专业人士而言，确实有着知识普及、渗透和引起兴趣的作用。但是如果受众中有专业人士，那些看似有趣却缺乏深度的内容，反而会让对方看得直皱眉头。

每个人的知识储备和认知覆盖面都是有限的，哪怕在视频制作之前，工作室的成员尽可能多地去查论文、翻资料、咨询业内的朋友，但是一些行业前瞻性的、实验性的成果很难被业外获取，或是没有相关查阅渠道，这就产生了所谓的“信息差”。

最近几期视频下也常有说内容没有以前“硬”、广告篇幅太多、质量下滑、更新变慢的评论。

瞿松岸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谁知脑后冷不丁冒出一句：“先生何故而喟然长叹？莫非颜家温室之中，草木之馥郁，竟难入先生法眼乎？”

瞿松岸被此番发言雷得遍体焦黑，转头一看，来人不是颜宁又是哪个？

怎么？颜小少爷戏瘾发作，也学起了“古风小生”？

衬得这温室更像某部狗血宫斗剧的拍摄现场。

瞿松岸下意识地环视一圈，嘴角抽了抽，说出了与颜小少爷见面后的第二句话：

“你有病？”

收到“老公”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深切问候，颜宁受宠若惊，夸赞道：“哇！你才是我的主治医生吧？祝龚没看出来的病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然后进行了对自己病情的深入探讨，“妇产科大夫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说，这孩子跟别的小孩儿不一样，杏仁核发育过快，20岁之后便会产生脱发问题，简称‘聪明绝顶’！”

瞿松岸提出质疑：“你植过发？”

据他了解，颜宁今年26，比自己小五岁，目前看来，他的头顶仍是一派郁郁葱葱。

“没有哦！”

颜宁仰头骄傲道：“我曾经也因此烦恼，但当我再次去到医院，大夫告诉我，我有钢铁一般的意志，这种意志发散到了我的基因里，又称‘钢筋铁骨’，所以百年之内，完全没有脱发的烦恼。”

瞿松岸感慨，自己是不是实习生带多了，心态也变好了？

颜宁阴阳怪气地满嘴跑火车，他竟然还耐着性子听完了，甚至还想从专业角度聊聊神经递质与基因表达之间的关系。

但是看着颜宁的嘴脸，发觉如果自己真的开口，那么下面的对话内容将会无比离谱，顿时把话都咽了下去。

他无奈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是纯纯恶心他？

并不是。

至少不全是。

颜宁见对方不想继续对话，有些失落，摸出手机，递还给瞿松岸。

“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你手机上有来电显示，我正好路过，顺带帮你拿过来。”

瞿松岸接过手机，心中狐疑：他还挺好心？

点开屏幕，发现是工作室的Beta同事给他打了电话，还打了不止一次。

一般工作室同事之间，都是用微信交流，但是对方微信电话打不通，已经开始拨打手机号码，瞿松岸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旁边无所事事、正在祸害蝴蝶兰的颜小少爷，走开几步，接通了电话。

“喂？”

“岸哥，不好了！”

瞿松岸心里“咯噔”一声。

“之前咱们给回响科技做的产品推广视频，广告商那边说我们侵犯了他们新研发产品的技术专利展示权。他们说视频里展示产品核心技术原理的部分，没有经过他们正式授权，现在要求我们立刻下架视频，还要我们赔偿违约金，说是对他们产品的市场推广造成了极大负面影响。跟这家广告商的对接一直是由你负责，你还保留着邮件、对话之类的吗？”

对面虽然很急，但是话中条理清晰。

瞿松岸头脑尚且冷静，“合作文件、邮件往来，还有视频制作的策划、脚本，这些我都留着，在我的电脑里。但是我记得……”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那是因为瞿松岸打电话踱步的时候，发现颜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摸了过来，杵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偷听。

电话里，对面见这边没声儿了，叫了瞿松岸两声。

瞿松岸现在没空赶颜宁，只是掩住听筒继续说：“啊，我是说，我记得在跟回响科技的合作初期，双方就产品展示的范围和方式有过多次沟通，当时广告商对于展示核心技术是默许的，还提供了不少相关资料。”

“是，我已经跟负责人说过了，但是这次回响科技的广告对接是另外一个人，他非说文件里没写清楚能展示这部分技术专利，咬死了说咱们侵权。”Beta同事的声音有些抖，“岸哥，我怀疑，回响科技想要单方面毁约。”

瞿松岸表情凝重，“老陆呢？这事跟他说了没有？”

“老板两天没来工作室了，电话也一直在关机状态，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工作室的主心骨都不在，现在又马上是年关，一年到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成员们心里都没底，慌乱得不行。

瞿松岸当机立断，“我这就回工作室，路上估计要四个小时，你赶紧登录我电脑，把相关文件、视频都整理出来，先稳住对面的负责人，别让他们把事儿闹大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瞿松岸挂了电话，绕开颜宁往外走。

可颜小少爷不知又抽了什么风，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后，还喋喋不休：“你居然能一次性说那么多话？为什么跟我说话的时候只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难道我们‘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话可以聊吗？”

瞿松岸终于被念烦了，停下脚步，皱眉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颜宁耸了耸肩膀，“没。我只是挺想知道，你怎么出颜家这道门？”

好问题。

近日颜家的安防等级直线上升。

颜小少爷“七十二般变化”“十八般武艺”都没能逃出去，他这具长年在办公椅上“醉生梦死”、喷点水就能长出蘑菇的身体又怎么逃得出去？

瞿松岸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将头发揉得有些炸毛，心中暗骂：“‘寄人篱下’就是这点不好。”

颜小少爷仰着下巴，步伐轻快地靠近，给出破解之法：“我能让你出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瞿松岸挑眉，都到这时候了，就算是鬼扯也不妨让他说。

“什么条件？”

“让我一起去！”

瞿松岸无语，“少爷，我又不是去玩儿。”

“我知道。”

颜宁比出三根手指，放在脸侧，面色严肃。

“我发誓，绝对不会打扰你处理工作。我就安安静静地待着，绝不添乱。”

下一刻他表情又和缓下来，像某种湿漉漉的小动物。

“你就让我去吧？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瞿松岸盯了他两秒，妥协了。

“好吧，你打算怎么办？”

颜宁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只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手环，他毫不犹豫地把手环扣在手腕上。

表面亮起，显示着三道数据，分别是心率、血氧饱和度和信息素水平。

“这是什么？”

“信息素追踪手环。能调节Alpha信息素，抑制发情期，关联设备还能进行实时定位，已经在监狱实现全面普及。”颜宁精准吐槽，“简直就是电子版的奴隶法案，戴上去就摘不下来了。”

瞿松岸合理推测：“你姑姑给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颜宁状似随意，摆了个细看之下无不考究的pose，“行了，拍吧！”

“拍什么？”瞿松岸茫然。

“当然是拍照啊！不得给‘典狱长’报备一下。”

颜宁很顺手地拿过瞿松岸的手机，发现对方居然没有设置锁屏密码，于是又很自然地点开摄像，反转镜头，侧斜着举起手机，快速摁了一张。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瞿松岸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他重新拿回手机，相册里已经多了一张颜小少爷臭美的照片，镜头还扫到了自己，只不过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瞿松岸低声念了一句：“幼稚。”

他将手机收好，问：“这就行了？”

“嗯，走吧走吧，司机应该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

颜宁推着瞿松岸的肩膀往大门走。

居然这么容易？

瞿松岸不免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答应得太草率了？

颜宁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君子一言啊！瞿先生。”

瞿松岸闭嘴了。

没过两秒颜宁又耐不住寂寞：“你给我姑妈备注是T4，为什么？”

好嘛，还看了他的微信备注。

好没边界感的人。

瞿松岸麻木，“T4DNA连接酶，能催化磷酸二酯键的形成，将外源基因和载体连接成重组 DNA分子。”

他也不指望颜宁能懂。

颜宁沉吟一声，“哦……分子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