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霏艰难的抬起头来,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刚刚嗅到的药物,浑身发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听到爹爹焦躁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林霏霏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右手,那里藏着自己的袖箭。
却说这边护卫好不容易进了府,正准备缓一口气,一抬头就进到林霏霏软软的倒在男人的怀里,以为是刚才的刺杀受到了惊吓,如今才反应过来,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到她肩上的鲜血,当即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声响。
那是长箭划破青空的声音,这就是他们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顾明怀饮了一口酒,只觉得这酒虽是陈年佳酿,却总隐隐觉得不适,或许是多了眼前之人的原因,又想起此时此刻应该还在宫里的林霏霏。
孔家安排的很好,特意寻了一处偏院,下仆都躲的远远的,但这里轩窗又开着,虽然听不清楚这厅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可远远瞧着,倒是看得清楚做了什么。
“你?”郑府大夫人望着已经**年没有见面的孩子,当初小姑嫁给了顾炎,本以为顾炎是个好的,万万没有想到顾炎胆大包天,当着延平的面非要主战,结果被流放。
可郑国公府却还要在京中生存,最后国公爷也不敢插手,只接回了自己的女儿,可怜自己偏偏是个家宅妇人,这孩子好不容易回了京,考取了功名,却偏偏被闲置在翰林院,整日里与书库打交道。
国公爷不开口,这孩子也不上门,自己这些小辈也不敢多说,只是偏偏还和三公主缠在了一起,心里说不得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如同外面所说是为了报复郑府,犹犹豫豫道。
顾明怀站起来,拱手道:“夫人”。
大夫人心下一涩,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却泛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若是当年,小姑肯和顾炎和离该有多好啊。
顾明怀同意相见,本就是为了说清楚这纠结的往事,如今见到自己的舅妈,宛如自己幼时一样,轻轻道:“夫人,不必过分担心,郑国公府早年就和顾家分道扬镳,必然不会因为三公主的事,牵扯到郑家。
“可是,你”郑大夫人想到他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如今却又偏偏和三公主牵扯到一起,犹豫道:“若是,郑家出力,明怀你的官职必然要比现在好很多,只是你真的和三公主在一起了,若是成了驸马,这”
“夫人,她是我的心上人”顾明怀毫不避嫌道。
大夫人一听,勉强笑道:“可那位殿下,早就嫁过人”。
“她很好,比这世上之人都好”顾明怀缱隽无限道。
大夫人听他如此说,也自然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已然是一个外人,如何好多言,想到这里,她犹豫道:“那你父母是如何想的”。
顾明怀犹豫了一会,当初自己决意留在长京里,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会动了成家的念头,只是现在。
大夫人见他神色犹疑,立即道:“莫不是你还没有和你父母提过,哎,这三公主哪里是好相与的,你瞧瞧,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虽说你是男子,但若是三公主的事不成,日后就是另寻一门亲,怕也是难得好的闺秀”。
顾明怀见她越说越远,倒是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国公府,舅妈也是这样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如今初初听了,还能觉得新奇,只到了后面,面色就有点不自然道:“舅妈不必担心,我和她必然是要在一块的”。
“在一块,这算是怎么回事,男婚女嫁才是自然之道,你想想,若是她不嫁,你这个身份怎么定,若是以后她变了心,你又当如何自处,就打比方说,她不变心,以后,以后,你们若是有孩子,这孩子算什么”大夫人絮絮叨叨说着。
顾明怀面色莫名尴尬,笑着道:“舅妈说的我心中都有数”。
大夫人向来最后瞧人脸色,见这孩子尴尬了,也不多多说,干脆拍了拍手,身后的嬷嬷自然而然沾了出来,手里捧了一个木匣子。
大夫人将匣子拿好,放在桌子上,直接道:“这是你外祖母要给你的东西,如今你拿去,公主府虽然富可敌国,万事不缺,但你也要上点心,买些新奇玩意,哄哄她,知道吗?”。
顾明怀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大夫人又叹了口气,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想起自己的小姑,平静道:“我只希望郑家阖族平安,你可千万别惹公主生气”。
顾明怀熟练道,又看着桌上的匣子道:“这东西我收下了,我知道的舅妈”。
大夫人见他如此爽快,有心想要多说几句,就听着不远处的下人来报:“这府里的宴马上就要开了”。
顾明怀见这人回头看自己,当即笑道:“夫人且去吧,我还要在此多饮几杯”。
大夫人笑了笑,走了。
等人走了,这酒倒是好喝了,偏巧又多了几丝苦意,多饮几口,越发烦躁,摇了摇头,最后长叹一声,若是现在回去,满身的酒气少不得要引得霏儿心烦,还未开口,就见到一个少年闯了进来,生的虎头虎脑,瞧着十分讨喜,但看着自己的眼神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有些人,纵然是许久未见,却是可以马上认出来。
顾明怀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表弟,不过,看着这孩子期期艾艾,眉头紧皱的模样,也不开口。
这孩子自然是郑国公如今的嫡长孙郑继达,郑继达打小出生,就被众心捧月,犹如一块冰被含在嘴里,怕化了,又怕掉了,但他虽秉性厚诚,整日里和京里的纨绔子弟处在一起,也多多少少沾了一丝傲气。
这几日,眼见母亲平日当着自己的面,都是开开心心,可是趁着自己不在,总是愁容满面,就是平日里饮食都少了,他心里焦急。
今日出门,就觉得母亲神色疲乏,但隐隐约约多了一分迫不及待,于是这宴上,自己特意派了人盯着,好不容易听到下人来报,母亲往这里去了,然等赶过来,就只见到一个俊秀出尘的男子,又因多饮了酒,倦怠的双眼沾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一眼瞧着,反倒是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郑继达心里七上八下,又见这地方宽敞,怎么也不可能是那等事,但嘴上却是哆哆嗦嗦道:“你是何人”。
顾明怀实在不愿意和郑国公府扯上关系,尤其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事情是否真的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若要多说,这又不过是个孩子,他想了想,又觉得没意思。
郑继达见这人不说话,干脆靠近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孔家的人,他们家必定知道你是何人”。
说着话的功夫,就见到桌子上的匣子,这个檀木匣子自己在母亲的房里见过,那么这个男人必定和母亲是有关系。
顾明怀见他脸上犹如开了布坊,五颜六色,有心想要说上几句,但想了想,干脆起身准备走了。
郑继达见他起身,立即道:“你究竟是何人,我,和我”,结结巴巴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顾明怀担心这孩子回府闹开了,随意敷衍道:“你不认识我。
“我,我不认识你”
“顾明怀”
这话一出,郑继达脸上的担心就不见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在长京城里很是流传广泛,但是都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和这三公主纠缠在一起的**艳事,话本子都不知道出了几册,以至于之前众人听说了三公主手刃了平王,现如今因着这一层艳事,倒是少了些血腥气,反倒是多了几丝**之意。
“可,我娘”郑继达知道这人的身份,又看到木匣子,犹豫道。
“这个,可就要问你娘了”顾明怀索性让郑大夫人回去找个理由敷衍这孩子得了,又坐了回去道:“行了,你该走了”。
郑继达一双虎眼,滴溜溜的转,忽然好奇道:“你,真的是顾明怀”。
顾明怀又饮了一盏酒,无所谓道:“你说我不是也行”。
“那,三公主真的有那么美吗”
顾明怀勉强咽下嘴里的酒水,冷冷一笑道:“怎么了,是想着和我一起去公主府看看”。
郑继达虽然年少,但也是郑国公府的未来,关于三公主的事,祖父早早就交代了关于三公主的事,一概不要去管,可现在瞧见了真实的顾明怀,又好奇道:“那她长的很丑”。
顾明怀瞧着这熊孩子,酒也饮不下了。
郑继达一见他要走,干脆扑上去,直接抓着顾明怀的袖子道:“那那,我不问公主,我就问你,你和公主以后会成亲吗?”
顾明怀让他闹得脑壳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郑继达一转眼的功夫就躺到地上,睡死过去,跟在一旁的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眼见他正要尖叫。
顾明怀手中的酒杯一动,直直击中小厮的穴位,小厮干巴巴的站着,说不出话来,只一双眼惊恐的盯着他。
顾明怀对着不远处的孔家下人招手,那老伯乖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之前驸马早就发过了话,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就去找自己,如今这个境况是。
“去找郑国公府的大夫人过来”顾明怀懒得多说,吩咐道。
然而,这大夫人,平日里酒宴觥筹交错,人情复杂,园子又大,厢房又多,人人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这一通找下来,等找到人,太阳已西斜,小厮的穴都解了,还特意将自家少爷扶到一旁坐好。
顾明怀也不多说,只觉得今日事多,怎么如此漫长,孔府的美酒佳肴也没得什么趣味,只等着二公主入了孔府,跟着孔成文喝了几盏酒,就赶紧往府里赶。
月色正好,一路驱马前行,只忽然鼻尖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才惊觉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