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 第18章 旧例

谢传生见桃夭睡了，当即走过去，掀开被子一看，居然真的睡着了，皱着眉无可奈何的出了门，吩咐小厮道：“若是有一个中年男子住了府里，就派人来谢宅说一声”。

辛府，辛红柏无聊的在院子里玩投壶，之前朝局不稳，辛府不知道被多少路的人马打探消息，个个都想着知道爹爹的想法，最后干脆她连门也不想出，

如今虽然殿下已经控制了长京，可为了以防万一，她暂时还不想出门，闲着无聊，眼见放在二丈外的投壶里插满了箭矢，她挥挥手，下人立即识趣的将箭矢从壶里拿出来送过来。

辛红柏将箭矢拿在手中，往后又退出三步远，继续投。

忽然下人来报：谢传生，谢公子来了。

“来做什么”辛红柏瞄准投壶，右手轻轻一动，很好，中了。

下人摇摇头，谢传生却已经走进院子里朗声道：“我带了北地的泉酒”。

辛红柏右手一个哆嗦，没投中，诧异的回头道：“这还是谢公子第一次送我东西，莫不是有事相求”。

下人赶紧将箭捡起来，飞快的插到投壶里。

谢传生不禁笑道：“你还有这种玩法”。

辛红柏直言道：“有事请说”。

“我想知道我妹妹的事”谢传生平静道。

辛红柏听后，手头稳稳一定，长长的箭矢稳稳的落入投壶中，她回过头道：“怎么，不直接去问殿下”。

“我”谢传生犹豫道。

“那也是，她现在肯定忙的要死，朝中那些老狐狸说不得能将她抽筋扒皮，连着骨头都要熬出点油才罢休”

谢传生眉头微微皱起。

辛红柏继续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你妹妹虽然吃素，但是吃起荤来，可是会吓死人的”。

谢传生听她调笑，也不多嘴，直接挥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立即将带来的泉酒摆在院子里的桌上，还特意递过来一杯。

辛红柏连连摆手道：“拿壶来”。

小厮立即上前递了一壶，心里默默道，幸好都是按坛买的。

辛红柏豪气的喝了半壶，继续投壶道：“实话说吧，和她最熟的就是桃夭，你要不找她”。

谢传生想着现在还在睡的正香的桃夭，嘴角的笑略微有些僵硬道：“没找到人”。

“那也是，桃夭这段时间肯定忙飞了，城外的北燕兵可都还在了”辛红柏挑挑眉道，投壶没中。

谢传生伸出手道：“要不我来试试”。

辛红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守在一旁的下人立即递过来十根箭矢。

谢传生看着远远超出普通投壶的距离，面不改色的投了一支，很好，中了。

“那行吧，既然你的酒我都喝了，你有什么想问就说吧”辛红柏心里想着自己知道也不多，这位又是殿下的哥哥，听说殿下还为了这位受了伤，现在问到自己头上，自己再说上几句好话，拉拉关系，到时候爹爹在北域辛苦，若是朝中出了什么麻烦，到时候还可以找这位在殿下面前说说话，实在不济也能找谢家帮忙。

辛红柏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而且自己瞧着殿下对于自己的事也并不是讳莫如深，脾气还很好。

“你能从开始讲起吗？”

“开始”辛红柏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道：“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是在四年前，那会不是和亲吗，我爹他觉得和亲，送这位去，太小了，对于两国邦交也没什么用，北燕人又没有给我们什么好脸色，我当时就记得殿下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没说，再后来，就是一年前，北燕亡了，我哥打完仗，就从燕国，将殿下带了回来”。

辛红柏说到这里，不由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后来你也知道殿下就住在我家，我本来以为殿下是要回长京的，结果朝廷发了诏书，殿下硬是没回，后来啊，她要了一块封地，朝廷吵了好久，还是大长公主发话，给了广平，那块地虽然远，又偏，但是大啊，而且你知道殿下这块地是为了谁要的”。

谢传生摇摇头，他知道的并不清楚。

“是给燕国人要的，当时啊，我哥去接殿下，殿下身边居然跟着燕国人，不过那些燕国人嘴巴可紧了，我爹都私下去问了殿下，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被殿下就送广平去了，还送了不少之前在北燕待着的宁国人，很多都是女的，哎都是些可怜人”辛红柏说到这里，又喝完了半壶。

“后来朝廷就发诏书，要殿下回京，当时，我听爹爹的意思是，殿下好像准备直接回广平，不回长京，京中派了人过去，她都是不见的，只是忽然有一天，就又要回京，我记得那会好像府里忽然来了人，说是专门从南边来的，专门来找殿下，现在想想，八成就是平王那边，说不定就是你爹的人”。

谢传生脸色一僵。

辛红柏继续猜测道：“说不定就是他派的人，殿下这才决定去长京，不过，回长京之前，殿下除了留下了桃夭，其他人全都是去了广平，然后我们就来了这”。

谢传生诧异的看着她道：“这就完了”。

“嗯，你还想知道什么”辛红柏指着一旁的小厮，让他赶紧往壶里倒酒。

“她”

“等一下，你要是想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喜好之类的，不要问我，我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

辛红柏反问道：“我肯定不清楚了，你是不知道，殿下虽然住在我家，但是那群宫人守着殿下，守的跟铁桶似的，在我家，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我几乎见不到殿下，而且那群宫人说殿下正在休闭口禅，你知道闭口禅吗，这是佛家的一种修行，看看你能多长时间不说话，朝中派了人过来，都被殿下用闭口禅打发走了”。

“那你还知道什么”谢传生冷笑道。

“这就生气，我还知道嗯”辛红柏苦思冥想了片刻道：“真没有了，你别看殿下平日里和你说话很平和，但是她在北域的时候，有时候，我爹都听她的”。

“辛大将军为什么要听霏儿的”

“这你要问我爹了”

“我听说辛夫人在家啊”

“你要问我娘啊，你别去了，我娘不会说的”辛红柏道。

“为什么”

“我猜你八成是想要知道当年在燕国发生了什么，可是弱肉强食，当年北燕连夺三城，有多少人死了，能活着回来的就很不错了，就算你如果知道了殿下的过去，然后了，会对现在她有什么好处吗？”辛红柏劝道。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对她最好”

辛红柏笑着道：“殿下其实并不喜欢说话，你可以想想她和你说过什么”。

谢传生回忆起妹妹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最后，良久之后道：“她希望我回江东谢家”。

“嗯，你照着她说的话去做就好”辛红柏眼见屡投不中，干脆往前一步道：“那你就找个理由回谢家得了”。

“可是如果”

“如果她真的遇到她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恐怕也帮不忙，谢家也不会出手”辛红柏看着终于投中的箭矢笑着道：“你的背后是谢家，谢家是世家大族，对于世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扩大现在的权势，而是流传下去，他们是不会掺和皇权之争”。

谢传生无奈的笑了。

“而且，奉劝你一句，不要去追逐殿下的过去”辛红柏正色道，然后又懒洋洋的喝起酒来道：“你会很难过的”。

林霏霏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下午的时光，就听到赵大监敲着门道：“殿下，殿下”。

顾明怀眼疾手快的从窗户溜了出去。

李大监道：“殿下，殿下”。

“怎么了”林霏霏坐在塌上。

“这压了许多奏折，可怎么办”

“你和狄相商量着办”林霏霏吩咐道。

“可是殿下实在是太多了”赵大监说着话，就拍拍手，不一会的功夫，殿内就搬进来三个大箱子，赵大监一一打开道：“这都是按照轻重缓急分好了”。

“怎么这么多”林霏霏诧异道，“世子一张奏折都不批吗”。

“当初世子在的时候，批了一会，就扔给了他的门客，但是那些门客也不敢轻易处理这些，只拖着，说是要等平王来处理，可这都拖了二个月了”赵大监解释道。

“那狄相怎么说”

“狄相说有些实在等不了，必须您拿主意”

林霏霏走过去，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奏折，这是赶在冬天之前各个州县的考核升迁情况，翻开下一本居然北域的税赋问题，再下一本是秋后问斩的名单。

“宣狄相吧”林霏霏无奈道。

半个时辰之后，狄相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位大臣。

大臣正准备行礼，林霏霏熟练道：“不用行礼了，赶紧去给几位大臣搬个凳子，然后把奏折拿去给狄相看看”。

狄相落了坐，看了会，又颤颤巍巍递给下面的大臣，等到绕了一圈回来，林霏霏的茶盏都冷了。

“如何”林霏霏道。

“殿下，这些事虽急，但尚可等上一时半刻，只是如今城外的北燕军还在”狄相缓缓开口道。

“北燕军区区三万的人马，何况西营的五万人马也没有回营，不是还在原地待着吗”林霏霏想着还活着的两个北燕人道：“再说了，时机已失，李定海不过暂时接管了这只军队，他们真正的主人不是还在皇宫中做客吗？”。

“的确如此，只是，如今战事初定，是不是要对城外的士兵论功行赏”狄相道。

“等皇祖母回来，按照旧例也可”林霏霏想着反正这宫里也不是第一次平乱了，当年皇祖母也干了一次。

“可”狄相一听就笑着道：“若按照旧例”。

户部大人立即上前道：“殿下，户部是有一些钱，不过那都是长公主之前另有它用，若是现在拿出来，那等长公主回来”。

“你的意思若是皇祖母回来，这赏就没有了”。

群臣鸦雀无声，林霏霏面无表情的听着，原来这是拿我当顶锅的了。

“现在你们的意思我们先行犒赏”她往后一靠道：“那旧例有问题吗”

“没”

“那就按照旧例发下去，当然了，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皇祖母回来，我就把他送给皇祖母”林霏霏温柔道。

众人一听，赫然又想起昨夜里，就是在这个地方，殿下没有丝毫犹豫的解决的平王，然后今天居然还敢坐在这里议事，消息灵通者，甚至知道这位殿下，今天还在这里睡了一觉，顿时觉得汗毛直竖。

狄相见林霏霏毫不介意的点头，心下一震，赶紧道：“殿下，还有这些”。

林霏霏和人议事议到入夜，就让大臣回去了，自己则是疲倦的揉了揉额头，随便吃了点东西，也不让人守着，就继续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