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 第13章 诚挚的赞美

拍古代剧很麻烦，从场地到后期特效，从妆容到服饰，都需要特定去安排，在其他条件一样的情况下，拍一部古代剧花的钱要比现代剧高不少。这么看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百鸟朝凤》这种小制作电视剧都会有三个演员带资进组。

试妆开始得很早，虽然祁安歌只是个女三号，但毕竟花钱了，剧组没有怠慢她，早早就安排了人给她化妆。

化妆师是个嘴甜的男omega，他托着祁安歌的下巴，粉扑啪啪往她脸上拍，一边拍一边还在感叹祁安歌不仅脸长得好看，皮肤也好，是他当化妆师那么多年以来化得最顺手的一个。

祁安歌也嘴甜，她把化妆师当作是上辈子遇到的男同志姐妹，一路聊得不错。化妆师算得上是一个剧组的消息中转站，从他们口中可以得知不少八卦，比如郭城宇的试妆并不顺利，男爱豆一大早就在发脾气，骂了不少人。再比如明明是女主角的付清，试妆却被安排在女二号田丽丽的后面，田丽丽还借机明嘲暗讽了一番。

等到化妆结束，祁安歌就已经把剧组里的八卦听得七七八八。她换上那套准备好的襦裙，一层层叠加而上的重量让她有点恍惚，突然就想到自己以前拍戏的场景，同样是拥挤又人来人往的化妆室，因为古代服装繁杂而逐层叠加的重量，让人在七八月份的烈夏中大汗淋漓。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和怀念，随之涌现的是一股久违的心潮澎湃。

“嗯——不错，不愧是我们家小孩，这小脸长得真不错。”刘霜梅围着祁安歌转了几圈，眼里满是赞赏。

祁安歌也大方地接受了夸奖，她抬头哼哼两声，臭屁地原地转了个圈，裙摆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夸我的脸吗？”

“行行行，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好看。”刘霜梅翻了个白眼，忍住没往她脸上捏一把，毕竟刚化了妆，也做了头发，碰不得。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刘霜梅拿出祁安歌的手机，怼到她面前扫了个脸解锁，然后点开相机，“对了，我给你拍几张，之后开始宣传的时候你记得营业。”

“好吧。”

规矩都懂，以她现在的人气，日常营业更是关键，祁安歌乖乖配合，任由刘霜梅拍了几张。不得不说，刘霜梅不愧是当了这么久的经纪人，拍照很有一手。祁安歌看着手机里用原生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很是满意，索性连修图都懒得修了，直接丢到图库里，等到时候发到大眼上。

还没人来通知去拍定妆照，祁安歌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十点钟了，还没开拍，这下多半要拖到下午才能拍完了。她闲到冒泡，又打起了骚扰裴明璟的主意，从刚拍的照片里随便挑了张发给裴总裁，然后开始放垃圾话。

按理来说，剧组官博还没官宣，祁安歌这种穿好全套衣服化好妆的剧照是不允许外传的，但她觉得裴明璟不是那种会无聊到将图片四处乱发的人，那便也无所谓了，况且她认为自己很有帮助裴大总裁重新培养良好审美能力的义务。

裴明璟没有回复她，这也很正常。于是她顺手点开上面对方发过来的一个视频，是裴明璟昨晚拍的，只有十来秒，拍的是那只小奶猫。裴明璟似乎是坐在车里，长毛三花小猫在她那昂贵的黑色手工西装裤上踩来踩去，仰头冲着镜头喵喵叫，不怕生，还挺凶。祁安歌越看越喜欢，甚至产生了要从裴明璟那里把猫拐跑的想法，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她也不能。

哦，不对，她家好像也有只猫来着。

祁安歌一愣，抬头看向刘霜梅，“梅姐，我家咪咪呢？”

“谁？”

刘霜梅被问懵了。

“咪咪，我家猫！”

“哦，你说德古拉啊，我给你送到我家去了，反正我妹一直在家，她也乐意帮你照顾猫。”刘霜梅恍然大悟，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了个视频，一只大猫正懒洋洋地趴在猫抓板上，对拍视频的人视而不见，“话说我还没告诉你，我妹之后都住在我那里了。她是个漫画家，整天窝在家里当室内派，你要是嫌麻烦，以后外出拍戏的时候都可以把猫丢到我家。”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不过，你说我家猫叫什么名字来着？”

“德古拉啊。”

好吧，原来她是雷恩菲尔德，一个卑微的人类仆从。

“你说，我把这祖宗的名字改成咪咪，这样好不好？”

她指了指刘霜梅手机里的大猫，真诚发问。

“……其实我觉得德古拉这名就挺好的。”

刘霜梅犹豫了半会，终于还是把那个【土】字吞了回去，同样诚恳地劝说了一下祁安歌。

“祁老师，到你拍定妆照了！”

一个手拿记录板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通知她该去拍照了。

“好的。”

祁安歌回了一句，气哼哼地将自己的手机递回给刘霜梅，在提着裙子跟上来通知的工作人员前，她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既然自己的猫不能叫咪咪，那她就要裴明璟的猫叫咪咪！

……

“喵——！”

小奶猫迈着短腿，跌跌撞撞地爬到正在酒店镜子前整理衣服的裴明璟脚边，它伸着爪子想要顺着裤腿爬到裴明璟身上，被她眼疾手快拎着脖子提了起来。

“喵呜——！”

“小孩子不可以骂脏话。”

虽然听不懂猫语，但裴明璟觉得这还没断奶的小猫刚刚似乎骂了句脏话。

“裴总，车子已经到楼下了。”

“嗯。”

裴明璟将手里的猫一把塞到敲门进来的萧寒怀里，拍掉身上那几根猫毛。不是她不想抱猫，接下来她要去跟市长签合同，沾着一身毛未免有点不雅，而且这只小东西昨天凭一己之力让自己的身价从零干到了六位数，因为它不仅在裴明璟的西裤上踩了几个脚丫子，还在她的西装外套上划了一道长痕。她不想自己再葬送一套衣服。

“裴总，这……”

萧寒浑身一僵，感受着怀里毛绒生物温热的体温，有点不知所措。

昨晚有个江城的开发商邀请裴明璟吃饭，饭桌上不可避免要喝点酒，等饭局结束时，裴明璟和他站在饭店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顺便也吹吹晚风醒醒酒。

猫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很小的一只，毛也脏兮兮的，走路还摇摇晃晃，边叫边蹭到裴明璟脚边。他本想弯腰把猫赶走，因为印象里裴总对小动物并不感冒，结果下一秒，小奶猫就被裴明璟拎了起来，像菜市场那块被大妈捏在手里左右掂量的猪肉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什么危险气息，小猫挥舞着虽然还小，但也足够锋利的爪子，刺啦一声就在裴明璟西装外套的袖子上划了道长痕。

气氛瞬间僵硬，萧寒心里直打鼓，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达成了一项壮举，一下子变得乖巧了起来。裴明璟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小猫那双还没褪去蓝膜的眼睛看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将猫抱到怀里。

“……算了，带回去吧。”

“啊？”

萧寒有点惊恐，他原本还以为裴明璟是要把猫丢到一边去，结果却是把它带走。

“这小东西现在欠我不少钱，带回去给我打工。”

“喵——？”

碰瓷的小猫咪不知道自己这是落入了资本家大魔王的手中，把自己后半辈子猫生都搭进去了。小猫咪什么都不懂，它只知道抱着自己的怀抱很是温暖，比冰冷的草丛要温暖许多。

于是猫就这样被裴明璟带回了酒店，萧寒也开始兼任铲屎官一职，不仅给猫洗了澡，还连夜准备了一堆应急的猫用品。而现在，他正和怀里伺候了一晚上的祖宗大眼瞪小眼。

“等会让小武看着就行，他不用跟着去签约现场。”

“好的。”

小武是裴明璟的司机，一个人高马大的健壮男beta，服过几年兵役，平时兼职裴总的随身保镖。他想象了一下这个两百斤肌肉猛男抱着一只奶猫的场景，顿时对自己的同事心生怜悯。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裴明璟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针已经指向10这个数字。她掸了掸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尘，率先走出房间，萧寒赶紧抱着猫跟了上去。

在等电梯的间隙，裴明璟放在西服内袋的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瞄了眼，发现是祁安歌的信息。这人昨天就到婺城进组了，一无聊就会找过来说一堆垃圾话，也不管她有没有空回复。裴明璟也意外地不觉得烦，偶尔闲下来了还会给祁安歌回两句。

想到这里，裴明璟颇为愉悦地解锁了手机，想看看祁大小姐一大早就发了什么垃圾话。

然后她看到一张照片。

“裴总？电梯到了。”

“啊？……嗯。”

电梯门开了有两三秒，裴明璟都没有动作，帮忙挡着电梯门的萧寒提醒了一句。他疑惑地看了裴明璟一眼，发现裴大总裁正盯着手里的手机，而屏幕里是一个笑得明媚的女人。

猫猫头女士？！

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在那一瞬间，抱着猫的萧寒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裴明璟走进电梯，没留意到身后助理那夹杂着惊恐诧异和莫名欣喜的古怪表情。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祁安歌给她发过来的照片，一身繁杂精致的襦裙，艳丽明媚的妆容，那双狐狸眼并没有直视镜头，而是轻轻一撇，就把「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诗诠释得淋漓尽致。

拇指指甲抵着食指指腹，压出一阵隐隐的痛感。她在脑子里寻找了一下词语，发现只需要用两个字就足以形容如此的祁安歌。

惊艳。

那种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便再也难以忘怀的惊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裴明璟一边点下了保存图片，一边在心底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正当她准备将手机收起来，身后的萧寒就突然喊了一句，把她吓了一跳，顿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裴总！”

“……怎么了？”

“我觉得那位漂亮的女士值得一句诚挚的赞美！”

裴明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助理，发现这个平时办事得力也没什么表情的萧寒，此时看上去居然有点兴奋。

好吧，看来是被发现了。

裴明璟也懒得找什么借口，索性干脆地大方承认。况且按照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此时继续掩饰就显得太多余了。

“你说得对。”

于是裴明璟给祁安歌回复了一句诚挚的赞美，在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内袋里，边走边吩咐萧寒。

“今晚帮我订个餐厅座位，最好在影视城附近。我需要邀请那位漂亮的女士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