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肮脏的小杂碎,想吃香甜可口的比萨吗?”一个身穿华服金色碧眼的男人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像高高在上的国王一样鄙夷地俯视着小小一团的黑发男孩。
男孩瘦弱干瘪,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并散发着恶臭,脸上又黑又黄,不太平整的手指甲里黑乎乎一片,全身上下唯一能看得便是那双黝黑灵动的双眼。男孩迫切地点了点头,吞咽口水的声音和肚子咕噜叫的声音响亮无比,引得周围看热闹人的哄堂大笑。
“先生,求您发发好心吧,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尊贵的人,主和耶稣会保佑您的。”男孩一双大眼渴望地看着金发男人,嘴里的赞美之词说个不停。
金发男人以手掩鼻,一脸的嫌弃傲慢,听见男孩这样说不但不高兴反而皱着鼻子道:“主如果有神灵应该首先处死你们这些肮脏的黄臭虫,你们的存在就是对我们美丽城市最大的侮辱。”
男孩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羞辱谩骂,面上并无两样,依旧呲着白牙笑的谄媚无比。金发男人见状心中暗骂一声软蛋,这个黑发男孩跟他往次见的都不一样,像这种黑头发黄皮肤的人最是有骨气,他们向来是宁可站着死也不可卧着活,往往他刚辱骂出口,有的就会回骂过来或者更有激动者会率先动手导致事态升级。
当然,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动手清除掉这些烦人臭虫。
见男孩不上当,金发男人再次刁难道:“给我跪下,我就把可口香甜的比萨给你吃,你这只下水道里的原住民,应该感谢我。”
四周围站着许多的人,大多是金发碧眼的,他们也很乐见于这样的场面,都在兴奋地欢呼嚎叫,男孩藏在袖口里的小手攥紧了拳头,他恨不得打死这些经常作践拿他们当狗一样取乐的人,可他知道,若他真的反抗了,那明年的今天就会是自己的忌日,他就会像许多莫名消失的同胞一样,永远埋骨于此。
在生与死面前,他选择了生,即便是跪着生,他也不想死,他心里有个执念,就是找到父母问他们一句为什么。
“扑通”男孩想也没想,干脆利索地跪到了金发男人面前,仰着头单纯问道:“先生,这样可以了吗?我可以吃到美味可口的比萨了吗?先生,很抱歉这里有我的存在,但我也不想,我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我努力活着就是想找到他们,和他们过一次圣诞节,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男孩并没刻意用眼泪来引起这些人的同情,但泪水在眼圈打转要掉不掉的样子更让人心疼,让不少人都动了恻隐之心。金发男子却显然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见男孩这么听话便再次反悔,恶狠狠地说道:“你跪着从我家威廉的□□钻过去,我就给你吃。”
威廉,是金发男子身边一只腊肠犬。
周围起哄声口哨声不绝于耳,这些人高马大的男人女人们,都在等着看一个不满十岁小孩的笑话。
男孩低垂着头,似乎在犹豫,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时,人群后挤进来一个身穿白色斗篷,胸前戴着十字架的男人,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后就执起胸前的十字架,嘴里念念有词,“阿门,善良的主啊,请您饶恕他的出尔反尔阴险狡诈,也请您饶恕这些旁观人的冷漠无情,您的伟大……”
男人的出现,让看热闹的人瞬间四散,每个人都怕做的错事被主记住,死后不能上天堂。
最终,男孩终于捧着香甜可口的比萨饼回到了他的下水道,是的,男孩确实是住在下水道里,下水道里臭气熏天,又脏又乱。但这样的环境并不止男孩一人居住,而是住满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角落里一个带着破旧毛线帽子的老头见男孩端着食物回来了,不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地笑,“哟吼,小贱种今天好运气。”说着,接过盒子,随意扯下一小块扔给男孩,也不管他够吃不够吃,自己先大快朵颐起来。
男孩接过一角比萨,静静坐在老头身边,突然就问道:“爷爷,我真的是被父母主动遗弃的吗?你说我会不会是被偷出来的或者他们不小心把我弄丢的?”
老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番茄酱汁,自信满满道:“别异想天开了,你就是被父母扔出来的不要的,你没人要没人爱,注定不被老天祝福,你的出生对他们来说就是灾难,对这个社会来说就是负担。”老头捡起旁边的水瓶,将里面仅剩的一口水喝进了肚子里,“哎,是我见你可怜才收养的你,不然你早死了,你这辈子就是生活在臭水沟子里的老鼠命,你永远也不要妄想有一天能在地面生活。”老头将空瓶子递给男孩,“去,小贱种,有时间想那么多,还不如去给我把水打满。”
男孩沮丧地接过水瓶,心中的幻想再次被打破,可是为什么呢?如果他们不爱他,为什么要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生下他,又把他抛弃呢?
不信,一定不是这样的,他相信他的父母一定是爱他的,只是不小心弄丢了他而已。
时光荏苒,老头冻死在一个冬天,他被农场主收养,又从变态的农场主手中跑了出来,然后被接回了蒋家,并被取名蒋予北。
老头果然没有骗他,他真的是被抛弃的,他仅花了三天的时间就确定了这件事。
国内的日子并不比当乞丐好到哪里去,吃不好穿不好,每天的训练做不到还要被绑起来一顿抽打。不过好在这些他还能接受,而且他也很愿意学这些东西,这些他向往却从来没接收过的陌生知识。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学习这些最终为的是什么,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老头说他永远做不了地面上的人那些话,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吧。
直到那天,蒋予北外出历练归来,等红灯时看到了路边蹦蹦跳跳等公交的少年。
少年穿着黑色的面包羽绒服,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厚厚的围脖,鼻尖耳垂冻的泛着红,或许是为了取暖,正在雪地上一蹦一跳的,像只雪地里的小兔子。
少年就像泥坑你里的一株莲花,像冰天雪地里的太阳,一下子就照进了蒋予北的心中。
后来那段时间,蒋予北便总是借口外出,即便绕路也要走过那个路段,就是为了看少年一眼。
后来因为一次任务完成的出色,他被放了一天假,被允许独自外出,蒋予北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见那个少年。
今儿个天不太好,一大早便阴了起来,细小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下来,但蒋予北的心情却异常得兴奋,他对着杂物房内窄条镜子转了个圈,发现黑色棉袄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破,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棉花,蒋予北毫不在意地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卷胶带,扯下一块后对着破口贴了上去。
看着不在露棉花的后背,蒋予北满意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在行人都在抱怨雪天碍事时,只有蒋予北觉得这场雪下得好,让他莫名的就感觉幸福。
可在站点从早站到晚,他想的少年也并未出现,蒋予北的头上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远处看着就像一座雪雕,孤单又悲凉。
寒风席卷着漫天白雪疯狂地飞舞着,狂风怒吼,雪花化作一柄柄飞箭射向地面上寥寥无几的人们。
蒋予北的心比这刺骨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他没有什么过多的念想,他这种过了今天没明天,永远只配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怎么配得上像太阳一样的少年。
他只是,贪婪的想要靠近,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然后,永远把这个名字刻在心里,可好像,老天并没给他这个烂人这样一个机会,他终究只配活在烂泥坑里,太阳这种东西,他是靠不近的。
像是自嘲也像是放弃,蒋予北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转身离去。
一辆豪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了公交车站旁,随后有人打开车门,声音带着轻颤和愤怒,
“江盛,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分手!”
另一个男声听起来似乎也带着怒气,但可能碍于面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南介,你闹什么,不就是让你陪我那几个哥们儿喝几杯吗?至于你这么上纲上线不给我面子?”
叫南介的少年脸上带着不寻常的潮红,眼神虽然涣散,但看得出来他在却努力让自己清醒,抓了一把雪攥在掌心,“几杯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酒是加了料的吗?江盛,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龌龊。”
似是被戳穿了那点小心思,江盛脸上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而后狠狠指责,“我龌龊?咱俩交往半年,你连接吻都不愿意,我他吗的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想睡你有错吗?”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和你那些哥们一起睡我的爱吗?”
江盛突然就变得凶狠狰狞,上前一步抓住南介的胳膊就开始往豪车里推搡他,“吗的,我他吗是给你脸了是吗?跟小爷装什么清高,今天你睡不睡都得睡。”
南介的嘴被江盛捂住,他只能狠狠抓住车门拖延一点时间,祈求被路过的人看见后拯救他,但暴雪让街道变得空旷无人,长长的街道上除了漫天的雪花,再也没有一个人影。很快,南介便被江盛推进了车里,并用力甩上了车门。
但就在这一瞬间,南介透过烟雾一样白茫茫的雪花,看见了一个人影在朝着车辆走来,很快,他便拦在了车头前。车大灯打在来人身上时,南介看清来人时心就冷了下来。
车前的男人太过干瘪瘦弱,黑色的棉袄罩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脸色也是不正常的惨白,一副病入膏肓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江盛疯狂按着喇叭,企图撵走眼前碍事的男人,但男人不但没有退步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条布带,一圈一圈缠在了自己右肘处,就在江盛诧异男人要做什么之际,男人已经走到了他正驾驶的窗户旁,右肘曲起,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