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这样的反应让大家始料未及,秦家夫妻更是被虎子的突然暴走惊的目瞪口呆,这和他们一直所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们想象过无数种和孩子重逢的或美好或感动的瞬间,却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糟糕的场面,散落一地的不仅有他们精心挑选的玩具吃食,还有他们那颗早已破碎的心。
虎子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任他们怎样解释都不应声。
“秦先生,秦夫人,不然你们先回去?虎子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说实话,他在秀水受了很多苦。”蒋予北将失忆前的南介与虎子在秀水是怎么认识的,又把虎子吃了怎样的苦受了怎样的罪统统告诉了秦家夫妻,“他们一直对虎子进行精神上的荼毒,从而来让虎子认命,对他们唯命是从,虎子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人爱不被父母喜欢而抛弃的孩子,现在你们突然出现,想必他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不如你们先回去,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你们二位在过来也好。”
虎子在秀水过的不好,秦以诚夫妻二人是想过的,以那对老夫妻的为人想必也不会善待虎子,但亲耳听到虎子的不幸却又是另外一番心疼自责。
秦夫人眼里的俩团泪水就不曾断过,听了虎子的遭遇后哭的更凶,秦以诚将喉咙的酸涩硬生生咽了下去,仿佛吞咽了无数的刀片般疼痛难忍,他思索片刻后,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出声道:“还是要打扰蒋总和南先生一下,请二位行个方便,给我们夫妻二人腾出一间客房,这些年我们已经亏欠了孩子太多,我们不想坐享其成等着孩子自己理解释怀,我们想陪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渡过这个心结。”
这样的请求,蒋予北和南介没法拒绝,便给他们收拾出了一个挨着虎子房间近的客房。
第二天一早,虎子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起床洗漱,一开门,却看见秦以诚夫妻二人一人一边,倚靠在他的房门两侧歪着头阖着眼。听见开门声,俩人瞬间惊醒,扶着墙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俩个三十多岁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之人,却在此刻忐忑慌乱起来。
虎子小脸冷了下来,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他也没理他们径直走向餐桌,等待保姆端饭上桌,这时秦以诚夫妻二人却走进厨房开始往餐桌上一样一样的端着东西。
等早餐全部端上桌,两米长的餐桌已被摆满各式各样的早餐。
白露局促地捏了捏手指,有些不安道:“宝贝儿,妈妈……不、不,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就简单做了几样,你都尝一尝,喜欢吃什么我以后都给你做好不好?”
虎子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块三明治和牛奶,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走到门口去穿鞋。
秦以诚见状连忙走过去半蹲下身子想要帮虎子穿鞋,虎子却放弃秦以诚手里的鞋,从鞋柜里又拿出另一双穿了上去,然后噔噔噔倒动着小腿跑了出去。
他们夫妻二人也来不及丧气就跟着跑了出去,南介房间的门缝渐渐变大,他和蒋予北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南介都生出了些许的羡慕,“他们对虎子可真好,怕虎子想不开昨晚在虎子门口守了一夜,一大早又做了这么多的早餐,哎,真希望虎子能早日解开心结。”
蒋予北牵起南介的手轻轻捏了捏,拉着他坐了下去,盛了碗粥吹凉后放到南介面前,安慰道:“快了,没摔东西就是在释放好的信号。”
放学时,虎子一出校门就看见了簇拥在家长群里的秦以诚和白露,他们看见虎子后冷峻的脸上瞬间挂上了温暖的笑意,在人群中挤着朝虎子走过来。
这个时候,虎子竟觉得眼眶热热的,有一点点想哭。
这样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以前在秀水的时候还好些,那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被接送着上下学的,除了个别的孩子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大多数都像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但到了城里后却不一样了,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人爱并且有很多人爱,他们在爱的包围中长大,开朗大方又自信,不会为了别人的一个眼神而感到恐惧和自卑。他们就像老师说的小公主小王子一样,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他们在父母口中统一被称呼为宝贝儿。
其实早起的时候他并没想到那对自称他爸妈的人还在,他以为他们已经走掉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不听话耍脾气的小孩子,可他却看见他们蹲坐在他的门口,又给他做了那么多的早餐,还送他上学,他进学校的时候,他们还说让他放心,他们就在这里等他。
所以,他们真的等了他一天吗?虎子的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商务车上,秦以诚手里捧着个保温盒坐在虎子和白露对面,白露侧坐着身子,手里拿着汤勺,小心翼翼地将盛满绿豆汤的汤勺举到虎子面前,“宝贝儿,尝尝妈、我熬的银耳绿豆汤,上了一天学我怕你热到,这个汤冰冰凉凉的喝着很舒服,尝一尝好不好?”
虎子好看又秀气的眉拧到了一起,将脸撇向一旁,白露抿了抿唇,又试探性地往前送了送,“乖,就喝一口好不好?看看你的小鼻子上都有汗了。”
虎子看着眼前的汤勺,心中一阵委屈,有点汗算什么呢?现在他的生活不知道要比以前好上多少倍,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有喜欢他的俩个爸爸,还有优渥的生活。以前呢?他活得连一只狗都不如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在一个个难捱痛苦的夜晚他呼唤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又在哪?
现在他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却出现了。
虎子烦躁地拍开白露的手,却不料用力过大,害得白露将手里的绿豆汤都洒到了对面秦以诚的身上。
虎子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小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僵硬起来,虽然他在蒋予北和南介身边被养的很好,他们也弥补了不少他缺失的爱,但其实从小打下的那种胆小自卑的底子还在。而且他知道自己只是南介和蒋予北领养的孩子,他很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所以虽然看着像是融入了自己的新身份,可其实说话做事都难免会带着谨小慎微。
想象中的责骂和不满并没发生,俩人首先关心的是虎子,白露执起虎子的手小心地查看有没有受伤,秦以诚则帮虎子擦拭着溅落在身上的绿豆汤。
虎子的小手被白露握在手中,他的小手指不由动了动,这就是妈妈的温度吗?妈妈的手好软好香,妈妈好温柔。
有妈妈真好。
就这样一连几日,虎子的态度也软化下来,毕竟,他们对他真的很好,而他,也真的感受到俩人对他的重视和爱。
就在虎子答应白露跟他们回秦宅的时候,白露当场泪崩抱着秦以诚哭了起来。
那天,虎子觉得是他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天,他被秦以诚抱下车,白露温柔地捂住他的耳朵,二人看着他的眼中盛着满满的爱意。
秦府门前像长龙一样被挂起的鞭炮和烟花噼里啪啦足足响了有一个小时,整个秦府都因为他的到来而陷入喜悦,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有人弯腰铺着红色的地毯,红色地毯直接铺到他们脚下。地毯两侧又走出许多的人,他们脸上无一不挂着真诚的笑。
秦以诚将虎子从怀中放了下来,落在了红色地毯上,他和白露站在虎子左右,一人执起虎子一只手,一步步朝着院内走去。
每走一步,就会有红毯俩侧的秦家人为虎子送上礼物,有车子、房子、翡翠玉石、成套的黄金十二生肖、股权基金……
虎子观察着他们的神态,确定每个人对他都是善意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才放下心来,他没有给爸爸妈妈添麻烦。
虎子不知道,他是秦家这辈最小的孩子,也是最让他们操心的孩子,为了找他秦家本家分支没少费心费力,一开始可能还有些许作秀成分,但时间久了,他们心里都对这个孩子真心实意的关切起来。
而秦以诚又是带领秦家走向兴旺的掌舵人,多少人等着秦以诚找到孩子后带着他们重回秦家巅峰时期,所以于公于私,对于虎子,他们的笑和喜欢都是真心的。
秦以诚牵着虎子的手一路走进祠堂,祠堂的俩侧坐满上了年纪的秦家长辈,秦以诚的父亲看见虎子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也不由湿润起来,但他还是忍着眼中的涩意点燃三根祖宗香,带领着秦家男丁们三叩九拜敬谢祖宗。
后又有人抬来秦家族谱,由老爷子亲自在族谱上填上了虎子的名字——秦珩。
秦家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远在国外的秦文渊,他正靠在沙发上抽烟,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几秒,随后便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一边癫狂地笑着,一边将猩红的烟头按在自己的胳膊上,很快便有焦肉味传了出来,但秦文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阴沉着嗓子森然道:“蒋予北,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