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月光炒剩饭 第100章 情诗小王子——一生举棋不定的李商隐（此篇完结）

解忧完毕回赶，望着远去的家慢慢消失，脸上想拼凑不舍的笑容，却如冬夜般寒凉，因为这里再也没有母亲。三年时光老丈人的李党如日正天，曾经朝堂上说一不二党派，如今他回来的时候，却已是日薄西山了。垂死挣扎的牛党绝地反击，迅速占领了话语权。偏偏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够仰仗的老丈人也溘然长逝，不得不说李商隐确实有些背，失去依靠的臂膀，前途越来越不明朗。因为没有俸禄，日子越发拮据，妻子紧衣缩食，有时典当自己首饰补贴家用，李商隐看到曾经富贵垛里堆出来的大小姐，就着酸齑吃着糙米饭，竟然也香喷喷。他眼睛发酸不忍直视：自己虽学富五车，可是这百无一用的书生，终是让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荆钗绾发，不但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且吃着寒酸的饭菜，乐呵呵对着他笑容满面。看着憨憨的妻子，想做最后一把努力，虽不能让她像以前一样靓丽光鲜，可至少得衣食无缺啊！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求助于令狐绹，可是三番五次来到令狐府，他却闭门不见，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商隐，内心迅速坠入谷底。四十多年的牛李党争，他就像鸟兽大战之间的那只蝙蝠，在夹缝中艰难生存，两党无人敢抛出橄榄枝，朝廷更是要将他外放……其实高门广厦的山泽鱼鸟之思未尝不可，偏偏他求官心切，非要去找令狐绹求助，甚爱必大费，世间万物只要用力过猛 ，你就会输得一塌糊涂。妻子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娶自己，或许令狐绹不会这样对他，终究是自己拖累了这个男人。李商隐看到她脸上的愧疚之色，知道自己这个小妻子心地善良，定是很自责。他摸着她小巧脑袋安慰道：“娶你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朝堂那些质疑声，对我而言不过是耳边风，只要有你，这世间再多的风雨，也不过敲窗而过。”妻子温情脉脉看着他：“我们可以过很简单的生活啊！有你相伴，修篱种菊，闲时临溪垂钓，夏日观荷，浅水里捉虾，即使糙米酸齑吃也香甜，绳床瓦舍睡着也安然。又何必四下奔波案牍劳形呢？一家人无事闲坐，灯火下也是可亲的相拥。”李商隐叹：“大丈夫立足天地间，必有一番事业让妻儿喜乐安暖，趁着年轻我想拼搏一番，蜀地也不算太远，只要夫妻一心，哪怕天涯也咫尺。”妻子看到他去意已决，也知道继续劝导也无用。

临行的日子越来越近，心儿却是越来越不舍。恍恍惚惚为他打点行头，想到不日自己的男人就要外放，车马慢的古代，此去就是经年，这是自己极其不愿意面对的离愁别恨。思来想去下，背着李商隐找令狐绹求情，或许他看在自己是个女人的份上，能帮一把未可知。虽然担心他的臭脸，可是不去求他没有一丝希望，求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收拾应当，趁李商隐外出她来到令狐府，令狐绹听到王小姐到访，极不情愿的出来迎接一下，他看到王小姐品貌确实在函玉之上，心里自然有些别扭，心里很清楚王小姐来府上的目的，便假意装作不知道问：“不知弟妹突然到访为何事？”王小姐压低声音道：“想必令狐兄长知道我的来意吧？据悉义山要外放，家中俩孩儿尚小，我一妇道人家，支撑一个家庭，确实费些力气，烦请兄长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他留在京都可好？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将铭记于心。”令狐绹皱皱眉头：“弟妹应该知道，党派之间刀光剑影，自义山踏出这个门槛，朝堂之上指责声七嘴八舌，对此陛下已早有耳闻。如今义山的行为上下所不齿，我是有心无力啊！”王小姐一听心里火冒三丈，你不帮就算了，还借此冷嘲热讽，她忍着怒火中烧：“令狐老伯驾鹤西去的时候，义山也是忙上忙下，并无半点懈怠，他像对待亲生父亲般一直在灵堂守孝到他老人家入葬。男儿志在四方，他不愿意留在府上肯定有不愿意的理由，希望令狐大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帮他一把，我们夫妻将铭记于心……”令狐绹：“当年家父也视义山为亲生，不但亲自教导他应试题目，且一日三餐嘘寒问暖，奈何家父尸骨未寒，他便跑去投靠王大人，这终究是家父的意难平。如今我人微言轻，左右不了圣意，还望弟妹理解我的不间不界。”王小姐一听这家伙做足了袖手旁观的打算，而且李商隐外放，指不定有他打击报复的因素。（或许可以理解令狐绹的心情，李商隐投入老丈人门下，等于背叛令狐绹的牛党阵营，直接投入政敌李党麾下，让他颜面无光。中国传统文人士大夫摆着“一人不事二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格坐标，更是格外讲究一个人的节操，所以他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王小姐救夫心切，当然不能理解他。恨恨想到此人在皇上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维持自己的冠冕，可依旧拯救不了日渐衰败的令狐家族。不能窝着一肚子火回去，摆着有气得撒出来的原则讽刺：“我们家义山就是一匹千里马，可惜有些人并非伯乐，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以阁下的胸襟，留下怕他只会成为卧槽马，离开了府上，去广阔空间驰骋千里为可不止。看来我夫君的选择无比正确，打扰了。”说完起身便离开，令狐绹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目瞪口呆。

江水知恨，南风解愠，纵使落寞外放，有妻子在，苍山何幸负孤雪？青天难得负明月。临鳖的夜晚，晚霞映红了江面上的桥，炊烟笼罩着两岸的柳树，皎月渐渐升起，渔船的灯火点缀在江面上，犹如繁星落入凡间。妻子假意很是平静，随意一边纨扇，一边与闲话家常，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傍晚的时光，只为临行前给他留下一个现世安稳的样子。妻子安慰：“义山安心去上任吧，家里有姐夫姐姐帮衬着，你无需担心，此番远行这对你来说是历练而已。身若不苦，则福禄不厚，心若不苦，则智慧不开。只有经过痛苦的挣扎和举步维艰，上苍才能波澜不惊的降大任于你，所有大成就之人，都经历身心俱焚之苦。所谓：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不善言辞的李商隐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感受她给的有力支撑，她的力量让自己世界冰雪消融，她的脸让自己心旷神怡，她的心可以撼动自己这棵千年铁树开花，让所有烦恼涣然冰释。夜晚摸摸两个熟睡中的孩子，他对着他们轻声细语：“父亲不在家的日子，你们可不能欺负母亲，不然为父回来敲你们屁股。”妻子笑笑道：“傻瓜他们才多大？欺负不了我的 ……”

跋山涉水来到楚地，白天忙于公务，无闲暇时间分给思念，只是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分别的思念无处不在。妻子的身影时时浮现烛光间，想到家里有韩瞻照应，不免稍事安心。静静焚一柱香，初时云烟袅袅，继而缭绕盘旋，仿佛诉说着世间的离别与不舍，如同妻子的笑容，最终消散在眼前，留下淡淡的回忆与思念拉扯。在鹧鸪的啼叫声中，他不知不觉地睡去了，妻子的脸在梦境中挥之不去，醒来后愈发神思恍惚了。他不知道满腔无奈该寄给何人？满腹幽恨无法开解，月华如水，凉夜深人静之时，竹影婆娑，点点滴滴皆是相思。起身提笔寄情诗词：

楼上黄昏**休，玉梯横绝月中钩。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暮春时节，唐代园林紫丁香开始含苞待放，垂垂于春风里的花藤，带着他的愁绪一起摇曳。远方妻子站在高楼上，看着晚春的如钩的月亮，却恨自己没有爬上月亮的天梯。落寞像芭蕉舒展不开的叶子，又像丁香花紧闭的花蕾，与自己的愁眉一起不展。此时李商隐那浓郁忧伤化不开的春愁，一起封锁在紫丁香未开的花里，连春风也吹不开。

人生总是在重复相似的经历，百年光阴看似漫长，其实很容易消逝，倾城月光抵不住烟花易冷，此刻站在流年驿站边缘的妻子黯然伤神。独自承受着家庭负担的她，盼星星盼月亮……举目远眺巴蜀方向，相思花落凉，满月影绰中。精心打扮一番，希望远处夫君看到自己的容颜不那么憔悴，于楼上倚栏远望，眼见众多的船只过去，却独独没有所望之人的身影。那一刻她该有多失望啊！一天天一月月，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结果，叫人如何不断肠？如今自己已病入膏肓，信里她丝毫不敢对李商隐透露，并嘱咐姐夫莫要对他提及，只是一遍遍重复询问他的归期。原以为相爱的人儿组成家庭后，可以多一个遮风挡雨的人，可是没想到后来的风雨却更加猛烈，在浩渺的宇宙洪荒，当年想着陪一个穷小子同甘共苦，没想到却是一辈子吃不尽的苦楚。尽管苦不堪言，她也觉得甘之如饴，因为有那人间值得的人，生命才能在尘埃里开出最美的花——她无悔。月亮慢慢褪去，顷刻乌云密布，这一夜大雨聚成水流，在夜深空旷时发出清冽水声，夜深之时，雨仍没有要停之意。室内寒气逼人，虽然远远隔着窗户，风雨似乎就要侵袭到摇曳的烛火，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月白风清的女子，最后听雨时光，只剩一段哀伤的故事，留给岁月沉香的过往……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时更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白发覆过韶华，巴山夜雨是梦中的牵挂，那年鲜衣怒马，妻子面若春花，从前世流落今生，凄美跌落他诗行。岁月循环着自己的万寿无疆，哪管人间世事无常？自此山间没有清风，水中再无皓月。排山倒海的雨，会霎时便把人困在无边的孤独中，越是瓢泼大雨，人越容易快速安静下来。而秋雨淅沥淅沥，总让人心烦意乱，增添了些缠绵悱恻的情绪，所以他诗中晦涩难懂的别离，是不想把曾经的美好撕碎了给人看，而这破碎的美感，就像细雨打破时光，恰恰就是往后余生。

他从来不觉得落魄，因为落魄时刻陪伴他左右，“春蚕到死丝方尽”，是因为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个女子，他在牛李两党之间徘徊并不后悔，因为挚爱的人，一生在夹缝中艰难生存，也不足为奇了。牛李党争地位此起彼伏，恩怨根深蒂固，他不懂得顺势而为，所以像丧家犬黯然离场。因为少了纵横捭阖的政治头脑，一心附在诗书，所以李商隐的才气才显得迷离真挚，让人回味无穷。他诗中的光线是一种暗淡灰，一种迷离状态去留无意，一种用一心一意去付出，用心血去灌溉执着，到最后也无悔无憾执着。英雄可以不问出处，但是不能没有归宿，因为生命中必须有一个让你毫无保留的付出的人或前程，这样生命才能丰满。如果没有一往无前，石破天惊不计得失的付出，那人生将是一潭死水。所以文以载道的社会中，他注定格格不入，但他却找到自己付出全部意义。有这样一个值得付出一切，生命会饱满到诗酒趁年华里。李商隐的诗为士大夫所不耻，因为他说出生命中最真挚的部分，最深处的那份执迷不悟，而不是顺带向帝王表决心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抹抹澄澈的幽绿，于光阴交错间缓缓铺，浓淡不一散落着一地，在光阴的空间，开出一篱风月。午夜梦回，那曾经的爱人悄然而至，他尽情地享受着那温存时刻，摸着她每一寸肌肤，仿佛她一直没有离开。窗外流莺唤起梦中人，起身、冰冷的现实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痛彻心扉。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满心悲苦的未亡人，在岁月的长河中独自叹息。那梦中的熟悉身影，竟成了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慰藉，金谷园的奢靡、乌江畔的绝唱、阿房宫的辉煌、铜雀台的风流……都拦不住岁月流逝，化为历史的尘埃，哪怕挚爱的妻子。

庄生梦蝶、杜鹃啼血、沧海珠泪、蓝田玉烟等等……曲径通幽，含蓄深沉外，夹杂着自己情真意长，哪怕不寿又如何？《锦瑟》再怎么晦涩难懂，依然潜伏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美，一种毫无保留的付出，一腔孤勇的热忱直到生命终点。那年巴山夜雨，青色烟雨倾负了千年等待，一枕孤寒，泪雨落秋池。寸寸柔肠，满城飘雨，素笔淡墨渲染不尽惆怅。一壶绿蚁酒 ，解不了这世间千般愁。谁的眼底落满秋雨？谁的心上流年踏歌去？谁的清音素琴断了谁的痴念？天涯路远，曾经鲜衣木马，诗酒年华，看微雨浣夏花的情怀，如今随春花入冢，剑拔弩张的自己，终会被岁月的车轮碾压的服服帖帖。当初那些唯恐剑锋迟钝，骄马弄环，想一挥截断紫云腰的日子，在生活的琐碎中不堪一击。如今风月虽一如从前，但看风景的心情不一样，春夜喜雨成为眼前巴山夜雨，一样的雨都是自己唯心所造。华丽的词藻，迷离的意境，仿佛置身于一个华丽、朦胧、轻烟弥漫的不可知的意境当中，让人欢喜，又让人哀愁。

人闲月影移，云深笔墨稀，收藏江南的雨，为你煮明前茶，奈何许一世一世，再见已是隔着土馒头。日送四季往，月送流年殇，人生总有许多来不及，在下一个街口的转角，便遇到了人生暮年。自你走后，天地失色，山河破碎，物是人非，看着坟茔边的松树，依稀还能听见风中传来你的声音。那年妻子，明眸善睐一双盈盈秋水，因自己外放，一潭秋水不断涌出清泉。待他归期未有期时，斯人尽憔悴镜里朱颜改，相思魂断奈何桥。妻子植的那株紫丁香，已经亭亭如盖，岁月如刀，在弯曲的树干上，刻下了斑驳的伤痕。他一直小心守护着那一树朦胧，在花开满怀时，心被柔软地触动，像妻子温情的抚摸。若来世形同陌路，那么在树下重逢，他们也会熟悉如初。如今挚爱的妻子离世好久，岁月的流逝让那些欢乐时光恍若隔世，却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坟前有太多太多话想对着妻子诉说，话到嘴边却化作泪水呼之欲出，四时轮替如常,风花雪月依旧，但是人已去，留下形单影只的自己，欢声笑语不再。回首前尘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都已成为美好的回忆。坟前悄悄洒一杯酒，隔着阴阳与妻子对饮，酒香中，繁华与幻灭淋漓尽致，吐丝织造繁华，自缚到最后他走向“蜡炬成灰泪始干”。如果妻子还活着，他愿意丢盔弃甲，与她花前月下共享粗茶。“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保持生命的热忱，一直到灯枯油尽，这是李商隐带给我们的感动。

又是暮春时节，枝头花儿已经不剩几朵了，散漫开来的绿色笼罩着道路之外的原野，树木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日渐增大，时间又匆匆而去。或许在醉酒中，睡去是比较方便的时光消遣，人怎么也逃不过寂寞相思的吞噬。而醒来之后，发现才夕阳西下，并没有睡多长时间，漫长的一天仍然在等待着他，而且一下子送来了最难消遣的黄昏。渺小如尘埃的自己，如不系之舟，随着生活的洪流，飘来荡去，身不由己。高山般巍峨大气，大海般波澜壮阔，容纳世间所有的风云变幻，让身心和光同尘：

残阳西入崦，茅屋访孤僧。

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

独敲初夜磬，闲倚一枝藤。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入夜、一个人坐在庙中的敲着磬，倚靠着一枝藤杖，青灯古佛下，豆粒大的灯火中李商隐正读《楞严经》。经里说自己的生命像沙粒一般渺小，沙粒是无欲无求，更没有爱恨情仇纠葛。《楞严经》自始至终提醒超越爱恨纠缠，因为世界不过一粒微尘，纷纷扬扬缥缈无依的状态。爱恨情仇唯心所造，终是自己内心的虚幻之境。读着读着李商隐似乎开悟了，天道无常才是正常，世事易变才是万变不离其宗，荣华自古难保皆枉然。或许人总是在经历了生命的艰难苦恨大起大落之后，才能对生命有更深刻的体悟。春风相惜也好，秋雨无情也罢，不过都是各自本心的诗意投射。问春风，不如问自己，问本心。李商隐一生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中沉浮明灭，在经历了人世浮萍与怀才不遇之后，他深深的感受到，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粒浮尘。当年的大唐四夷宾服，八方来朝，何等繁荣昌盛，如今也不过是暮秋之年。亿万年来无常，亘古不变的存在天地中，自己这些碌碌之辈，却活得像像游子一样，匆匆忙忙，沉沉浮浮，天地永存的空间中，不过是尘埃。看透了机关算尽，受够了生不逢时，本是世间怀才不遇多数才子，如此归去来兮极好，舍不得是眷恋，舍得是涅槃，人生就是在这两者之间纠缠吧。世界无限，自己的时间有限，收拾心情深夜疗伤，清晨奔忙。

深夜妻子悄悄来到梦中，博山炉袅袅香起（这种香薰炉是古代富贵人家常用的焚香器具，炉体呈豆形，上有盖，盖高而尖、呈山形，其间雕有云气纹、人物及鸟兽。点燃熏香时，轻烟缭绕在香炉边，有一种群山朦胧、恍惚浮动的错觉，像是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博山”，所以称博山炉）园中苦楝花正旺，这苦味不为世人所喜爱，偏偏妻子喜欢这丝丝香甜中的苦味。孩子们坐在树下摇头晃脑念叨：成大事者，皆善读书，善读书者，养浩然正气……”妻子柔和的看着孩子们，满脸笑意道：“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温伯伯带来你们爱吃的缠花云梦肉，今天定让你们大朵快颐。”孩子们欢呼着跑向饭桌。花席间坐着许久不见的温庭筠，还有一脸喜悦的韩瞻，四人举杯同庆。温庭筠笑道：“弟妹喜欢苦楝花，果然是非同凡响女子，与兄长的爱好不谋而合。你看苦楝花像不像皇帝仪仗中的华盖，而散发出馥郁华贵的香气，紫色的细小花朵垂落，又像美人头上的流苏。”妻子说：“温兄这花儿，华丽与柔美相辅相成，共同组成这暮春时节最令人不舍的朦胧画面。隔着雕花窗子，看这开得如云似雾的繁花，像不像一幅流动的花鸟图，令人忍不住想将那暮春的胜芳都留下来呢？”温庭筠：“那就让兄长将这画面留下可好？”

院里莺歌歇，墙头蝶舞孤。

天香薰羽葆，宫紫晕流苏。

晻暧迷青琐，氤氲向画图。

只应春惜别，留与博山炉。

妻子看后禁不住称赞：“看来兄长温八叉这称号果然名不虚传，提笔成诗啊！”温庭筠笑笑不语。她娇羞的依偎在李商隐身边：“兄长大约是写苦楝花第一人吧，世人浅薄，直至其外表，而实质无人多加探讨。”李商隐深情的望着娇俏可人的妻子，目光久久不能离开，第二天人们看到床上微笑着的李商隐，早已浑身直挺冰凉，床边赫然躺着一张纸书：

金色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