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月光炒剩饭 第67章 古文运动倡导者——大唐柳宗元

馨宁说：“大人、我并没有想取代她在您心中的位置，再说我也取代不了。那日我听说您冒着性命之忧，替刘大人求情，您在关键时刻是情义和担当，使得有人把刘大人的事告诉了皇帝，使他得以“改刺连州”。我十分仰慕您的为人，不惜千里奔赴，只想替先夫人好好照顾您。让您家里不会有后顾之忧，这样您可以在在外安心替百姓分忧解难。再说我一介女流，山水迢迢而来，一路兵荒马乱，回去的路艰辛凶险，求大人看在我一腔热忱的份上，收留小女子吧，”说完跪地不起。柳宗元一看，她一弱女子，一路艰辛追随到此，不忍再赶走她，万一路上有个好歹，自己将终生愧疚。他缓缓抬起头，望着远方有点歉意：“朝中豺狼当道，我屡遭排挤，贬谪此地凶兽横行，我虽为官多年，奈何两袖清风，并无多少积蓄，有时轹釜待炊，跟着我你也只会吃苦，不能享受半点荣华富贵。以姑娘的姿色，完全可以享受穿金戴银，奴仆成群的生活，我不想害了你，请姑娘三思。”馨宁缓缓是：“遇见良人执手，途径一生；粗茶淡饭也好，贫困潦倒也罢，在细水长流的日子，相濡以沫，悲喜与共。我并不奢求荣华富贵，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柳宗元见她如此决绝，便让手下安排她住下。

黄昏、一天的忙碌结束了，空闲下来便觉饥肠辘辘，：“大人您饿了吧，我做了点小菜和点心，温了一壶老酒，您喝了解解乏。”柳宗元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劳了。”她笑着拉起柳宗元，往桌子这边来，只见桌子上花花绿绿四道菜，看上去甚是可口。馨宁欢快道：“大人、这是用糯米做成的“水晶龙凤糕” ”。柳宗元看去，只见羔的顶端用枣子镶嵌出龙凤形状，米糕白亮如水晶，与枣子红白相间，煞是喜庆。馨宁又接着说：“这道“葱醋鸡”，是用葱和醋腌制鸡肉，不但去腥解腻，且口味清淡，适合下酒。“暖寒花酿驴蒸”，用黄酒蒸得极其烂糊的驴肉，正好适合秋冬吃。清丝小炒是用绿豆芽，切的细细的火腿爆炒而成。因时间紧迫，恐饿坏了大人，您将就一下吧。下次时间允许，我定好好准备几样拿手菜，给大人尝尝。”不卑不亢一口气说完，柳宗元心想：看来这姑娘是个持家小能手。多年来、贬谪之路四处漂泊，吃饭饥一顿饱一顿，眼前人间烟火，灯火可亲，女子笑容甜馨，不停给他夹菜，他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烟熏火燎填饱肚皮，才有精神风花雪月，人活着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饭后，临窗放目。清凉碧池上，月影上瓦黛，影绰绰、遍地织锦。风生竹院、菡萏香来，日月开始生香，踏过红肥绿瘦的时光，走过悲喜交加的年华，仍想着你，灿烂的微笑。阴阳两隔的思念，如镜花水月般凄美，妻子摇曳的身姿，氲染出眼前的故事。想起她，被夜色拨动的心弦，已平静如昔，哪怕有她的红尘极美，可是远去的身影已不复返。走到屋外轻惹炉火，备上半壶茶，碧色茶水，溢出淡淡的芳香。茶香与竹声交织，仿一股沁香拂面而来，闭目深吸，不觉微醉。用心镌刻稍纵即逝的素锦时光，窗外蛩声渐缓，萤火虫穿越插于花木，星星点点入目，落花的寂寥倾泻而出。妻子的倾世容颜，永逝娇娆、西风凉池水，冷月透画堂，风帘自上幽幽，百转千回，把思念的痴、刻骨的痛、都攀上月色，缠绵悱恻跟着翩飞。东风飒飒起、落花纷纷残、思念长途跋涉到长安，只留下凄清空荡的天空，了无痕迹。幽凉清冷的色调就像自己苦闷寥落的情绪，月色微凉，芭蕉犹滴翠，听着风吹竹叶的声响，问问篱边的花儿，不知是为谁而开？凭栏沉思，明月西沉，苍苔上生出了许多愁。多年以后，走过波澜壮阔的人生，曾经与自己心心相印，相知相惜的女子，依旧是上天赐予的最贵重礼物，想着想着他脸上浮起久违的笑容。摸眼角、思念化作泪水，夺眶凝聚成潮。

入睡前、听见园子里“嘶嘶”声作祟，他的第一反应有蛇，有些恐惧，派下人出去看看，找寻未果，他们回来禀明柳宗元。天色已晚、不必人仰马翻的兴师动众了，他想。打发了他们，闭目养神中、想起了那年自己被贬永州，遇见那个姓蒋的捕蛇高人，如果他在估计什么蛇都逃脱不了。那年初到永州，举目四望一片凋敝，田野触目荒凉，本是产粮田，地里却杂草丛生。他们一行三人走着走着，忽见一条直线上的草木干枯而死，不像是人为。一个声音高叫着：“小心毒蛇！”说迟也快，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打补丁的男子冲出来，顺着男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黑白条纹的大蛇昂起脑袋“嘶嘶”吐信子，似乎要与男人对峙。男子兴奋起来，围着蛇不停转圈，在蛇没有喷出毒液自卫前，他迅速从背篓里取出捕蛇专用的网，敏捷向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网住了蛇，小心翼翼放进背篓的瓦罐里。嘴里兴奋的说：“只差一条今年的赋税就凑够了，一家老小不用忍饥挨饿了，感谢上苍保佑”说完跪地就拜。柳宗元等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那个人爽朗道：“被这种蛇碰到的花花草草，会全部干枯而死；被它咬到，没有一个人会幸免，不去阴曹地府报道，今天你们亏得遇见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柳宗元问：“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东西有毒信，危险歹毒、你抓他作甚？就不怕它咬你一口吗？”捕蛇人大笑：“看来你们是外地人吧，这蛇虽毒却是好东西，把它杀死晒干后，做药引子那可是灵丹妙药啊！什么麻疯、手脚弯曲不伸展、脖子肿大粗壮、恶疮皮癣，只要这蛇入药，统统药到病除。而且还可以去除死肉，杀死人体内的各种虫子，神奇吧？”柳宗元：“再怎么样的灵丹妙药，也没有生命重要啊？冒着生命危险抓它，着实不值。”“看来您还是不明白此地状况，太医们说皇上命令征集这种毒蛇，每年太医院征收两次，尽管危险，但可以充抵赋税徭役，及各种苛捐杂税，我们这里的人，都争着做捕蛇人呢？”“这东西毒性这么厉害，就不怕被它咬到，一命呜呼吗？”捕蛇人摇头苦笑。他看了于心不忍：”我是此地新任司马，可以赦免你这项极其凶险的差事，以后你好好在家种地安心过活如何？”捕蛇人一听赶紧跪地：“原来是刺史大人、草民不识，望大人恕罪。”柳宗元以为他听赦免，以为他很高兴呢，而后语气迟缓道：“快快起来、此地不比京城，无需多礼。”捕蛇人依旧跪地不动：“请大人收回成命，如果我不干这凶险差事，说不定全家早就饿死了。”柳宗元奇怪看着他追问：“为何？难不成还有比性命交关重要的吗？”

捕蛇人禁不住满脸悲戚，一肚子苦水倾述而出：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自我祖上搬来此地定居，到我这里，已经生活三代了，累计到现在大概六十多年了吧。周围乡邻的生活是一天天窘迫下去，地里产出来的粮食全部用来交租缴税都不够，他们缺衣少食，饥寒交迫，最后只得号啕痛哭辗转逃亡。一路上顶着狂风暴雨，冒着严寒酷暑，又饥又渴死在地上的不计其数。侥幸活下来的，碰上瘟疫肆虐缺医少药，呼吸着带毒的疫气，他们因传染又一个个死去，一路之上到处是死人，甚至一堆中，你压我我压你……有力气的家人不忍亲人暴尸荒野，便用高粱杆缠一下脖子，扔进社茔去，大人不信去看看，那个社茔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你挤我我压你，叠了厚厚一层。”说道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柳宗元拍拍他肩膀，也跟着一起落泪。

接着他又说：“从前和我祖父一起住在这里的那代人中，现在十户人，最多只剩不下一户了。和我父亲同住一起的人家，十户之中大约只有两三户了；现在和我一起住了十二年的邻居中，现在十户当中只有不到四五户了。那些相邻不是死饿就是穷困潦倒，迫不得已搬走了，可是普天之下，哪有贫苦老百姓的立足之地，就是搬走了也不一定有饭吃有衣穿啊！虽然捕蛇这个差事无比凶险，可是我却凭这一手艺，让一家老小幸运存活了下来。有时、残暴的官吏来到我们这里，到处吵嚷叫嚣，那种居高临下作威作福的嚣张气焰，我们是不敢吱声的。因为他们听见一句话不顺、非打即骂，不要说人；即使鸡狗也不得安生。有时听着他们口吐狂言，摔摔打打的声音，我就特别紧张，怕惊跑了我的蛇，看看我的瓦罐蛇还在，就安心了，如果蛇吓跑了，一家老小的命也没了。我日日夜夜小心翼翼喂养这些毒物，还要怕被它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规定的日子把它献上去。而后安心回家，心情大好、这一年又可以活下来了，有滋有味吃着田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暂时忘记困苦。着一年当中冒死的情况只有着两次，剩下的日子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哪像我的乡邻们天天都有死亡威胁？我的祖父父亲已经被毒蛇咬死了，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步他们后尘，不过与我的左邻右舍比，我已经比他们多活了好多年，又怎么敢怨恨捕蛇苦差呢？知足常乐吧，活一天赚一天。”柳宗元听见捕蛇人的哭诉，越听越悲伤，他言：“怪不得孔子说：苛酷的统治比老虎还要凶暴啊！”我曾经怀疑过这句话，现在看着你的遭遇，我确信无疑啊！谁知道苛捐杂税的荼毒，比毒蛇的毒害更厉害千万倍。所以我决定写一篇文章，记录下你们的惨痛经历，以期待那些朝廷派遣的来考察民情的人得到它，并让皇帝知道你们的水深火热。与毒舌打交道尚且有活路，可是与压榨自己的官吏打交道，只有死路一条啊！”于是他愤笔写出《捕蛇者说》。

这些伟大的古文运动倡导者，在朝廷他们敢于对抗权贵皇权，政治的黑暗远比洪水猛兽更猛烈吧，这是**裸的抨击。在民间敢于替百姓说话，像《捕蛇者说》的义无反顾，这样惊世骇俗的发声，也只有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才可以做到。他们无视皇权讽刺权贵，当柳宗元深入民间，有机会了解到老百姓的暗无天日，面对他们的饥寒交迫，他震撼了，于是思想彻底反省。作为科举出身或者世家出身的官僚，食君俸禄、为君效命，俗语说：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本来应该代表皇室权威去镇压百姓，可是他却代表百姓发声，物不平则鸣，他的大音绝不希声，让朝堂上歌舞升平，掩耳盗铃的皇帝知道民间痛苦，哪怕引起帝王不快，哪怕脑袋搬家，知识分子的良知，使他义无反顾。这种觉醒角色的转换，是影响“古文运动”举足重轻的关键。他在被贬谪过程中，体察到真正的民间疾苦，所以在《捕蛇者》结尾他“闻而愈悲”。知识分子的觉悟，他似乎化解不了内心的矛盾。他发现自己更深的苦痛，是作为一个达济天下的儒家官吏，在面对国家苛捐杂税的巨大压榨，带给百姓的沉重苦难时，自己无能为力。人最大的痛苦是面对苦难，鞭长莫及，这对于一个家国情怀的真君子，不得不说是致命打击，不得不说他四十七岁便早逝，有一定的关系。

想起永州的那一幕，想到捕蛇人生死未卜，他多了些怅然，想到自己虽然贬谪，可是生活还是衣食无忧的，与劳苦大众确实天壤之别。所以他不再自怨自艾，发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老百姓过舒坦的日子。虽不在朝堂，但在地方上定要发挥余热，面对世俗的利令智昏，官场的蝇营狗苟，欺下瞒上，他已不再像先前唉声叹气。哪怕风雨兼程？自己也会在心上清风为伴，细雨相邀，面前远方，一片明朗。敲门声将思绪拉回柳州，门外馨宁道：“大人、暑热难耐，我给您炖了解暑粥，您晚上未曾吃东西，还是吃一点再休息吧，不然肚子空会不舒服。”他听见声音心头一热：“是馨宁姑娘吗？有劳了、请进，”说完开门让她进来，眼前人未施粉黛，天然不事雕琢，却有另一份味道，他有些迟疑，馨宁哧哧一笑，打破眼前沉寂，她端到柳宗元面前：“大人……”柳宗元接过：“谢谢、”说完端起来就吃，粥的沁香很快入脾肺，大约是饿了的原因，他好久没吃过这么清甜可口的粥了，禁不住赞叹：“太好喝了，慢火细炖、看来你费了不少功夫吧。”馨宁一见他夸赞，禁不住眉眼含笑：“只要大人喜欢吃，我天天做……”说完脸红不语。“对了、一直称呼你芳名，还不知道你姓氏？可否告知？”馨宁：我父亲马氏一生怀才不遇忧愤而死，因家境贫寒，只好被迫入娼门……”说着便哽咽无语。柳宗元心里叹息，也是苦命娃一枚啊！生在这世间哪有不苦的人啊？心下不忍道啊“好了、不提这些伤心往事了，如果不嫌弃，以后你安心住在这里，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你。这一生一世，我拼尽全力，护你安暖。”馨宁听了大为感动，刚想开口，柳宗元说：“天色不早了，你也劳碌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此处邻水、蚊子颇多、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焚香。”

清月之下，星芒之上，风鸣过、窗外响起了琴音，一朵越过篱笆的花儿，竟然伏上琴头。弹拂轻音，倾一丝落寞，望皓月四射如同白昼，抚琴人一身月光，柔软的心绪，蜿蜒成恬淡光阴。折叠心事，遥望远处一弯碧绿澄净的湖水，萦绕着青山流淌，如同连环相扣的碧玉一般，白云在夜色下，宛如凭空而起的一团雾。孤独踌躇徘徊在山水间、水中倒影着树影娑婆，他的心绪万缕随树影流动，不知不觉间已五更天。临户而立，帘幕低垂的窗口，稀疏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上床斜倚着枕头背对着灯儿，不知不觉渐渐睡去。第二天，推窗天空湛碧，万里无云，湖面清光澄静，水中芙蓉与岸边木槿此时怒放，在暖风中争香斗艳。走向远处山郭，半亩荷塘、落座在青翠可掬的山峦间，夹杂着稀疏的白色槐花，阵阵甜甜的香气飘过。看袅袅炊烟升起，他知道是馨宁准备早餐了，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绿树红花相映，临水村庄，依山而建，白鸟翻飞，红蕖幽香，竹篱原野，朝霞青山，在清风水墨间，修云水禅心。回至院中遮阳乘凉的葡萄架上，丝瓜、葫芦也随意攀爬，一幅意趣盎然的农家小院，窗下门前种些蜀季花、月季花、凤仙花、牵牛花……花开时节，蜂飞蝶舞，在一庭修竹，远山近水间，喝着温润的小粥，吃着精心准备的小菜，他觉得自己就此终老，也不枉人世走一遭。政治斗争的起起伏伏，有时让自己心灰意冷，朝堂诡异风云，不如瓜田李下自在安康。可是作为一个悲天悯人的担当者，他又岂会迷恋个人的小资情节里，他注定仁者爱人，广济天下。诗词虽然有风月，可是心中的乾坤，眼里的山海苍穹，里面装的都是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