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月光炒剩饭 第65章 古文运动倡导者——大唐柳宗元

一个声音传来：“大人回来了吗？跟谁说话呢？老夫人知道你一天滴水未沾，让我准备下饭菜，回来唤你吃下。”他回过神来，看看园子里并无妻子，才知道不过是自己思念成疾。便对着丫鬟说：“放着吧、我一会就吃，天色不早了，你无需管我，回去休息便好。”打发了丫鬟，内心突觉苍凉，回到曾经有妻子的房间，伊人相隔阴阳，床前伫立，静静凝望帘幕，窗外满阶梧叶沐浴在月光中，不知观望了多久，斜月渐渐西沉。长夜过半，难以入睡，透过薄薄的窗纱，清冷洁白的月光撒向天井边的台阶，若隐若现的轻盈，如愁绪挥散不去。低头挥笔写曾经，描画心中对妻子的刻骨铭心，身影若隐若现浮现，与树影摇曳斑驳，竟一时难辨真假。挽起妻子最爱的那一袭经卷，散尽痴缠，想着曾经许你诺言，与你携手时间无垠。有些话语，即使横亘了生与死的距离，也只想说给你听，就像你从未远去。月光斜照庭院，静静地坐在西窗旁边，秋夜清冷，镶着银箔的屏风已透出微微的寒意。孤灯独照，连身影都透露着落寞，一个人辗转反侧，拨动思绪万缕，思绪满怀并无睡眠。

遥记那年秋水边，一路颠簸乘舟而来，伸伸久坐的懒腰，默默起身站在船头，远望淡淡天际下，芦苇随风摇曳，芦花洁白如雪；天际边笛声悠扬宛转，悦耳动听，回荡在晴空里。日色温软，悄无力洒满、远处苍茫葱翠间的层峦叠嶂。侵染着阵阵轻寒，秋林薄雾，烟笼寒水，露凝霜洁，河州上，水雾泅染，一白衣女子似乎飘忽不定。像诗经里走出来的光阴，连接着水畔一段蒹葭往事，削玉一样曼妙的双肩，如同白露般清澈的绝色女子，逆水独立，站在水天相隔的地方，凝神吹笛。纤弱楚腰蛴领，握之掌中轻，海棠落琼眸，眉夹细腻愁，一眼回眸，一场落花纷纷扬扬，珠帘卷上总不如。他痴痴看着眼前人，以为幻镜，这时远处轻舟漂浮靠岸，船上下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来扶女子上船，瑟瑟潇湘晚风送来细雾，迷迷蒙蒙一片苍茫水云连天，船儿疾驰忽不见。擦擦眼睛以为是梦中，远行船儿留下的痕迹，预示着恰巧有人经过。女子没有留下一点消息，便消失在烟水茫茫，失落的柳宗元摇摇头离开。平行线上的两个人，你在长安不知不觉，我在塞北秋风古道若有所思。寄往事入诗行，邀明月落清泉，素手擎方尊，酒暖处花影深。那年天淡雨清，你亲手植杏，我泼墨描画，临摹你青丝挽起的倾世模样，直至白首天涯何处？我在奔赴长安路上、与你生生世世比翼。此时远去的人儿让他怅然若失，船儿轻轻荡漾，静静地停泊在滩头沙边，举目眺望对岸，一片秋林衰草连天，迷蒙邈远。此时的荷叶依然青翠，白鹭惬意悠然酣睡，芦花洁白翩翩，秋风萧瑟吹拂。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江岸空旷凉湿，冷月无声照耀，沙洲寂寥，水面清澈明亮，平静如镜，雁群纷纷南飞，梧桐悠悠枯黄，叶子翩翩落入水中漂泊，像寄托自己的心声，在水中挥散不去。小船不知行驶了多久，眼前淡淡的轻烟下笼罩着渔家小屋，赶紧停舟上岸，转弯处溪水清澈流淌，酒旗轻轻随风飘扬，原来这里有一处不起眼的酒家，正好自己又累又乏，眼前的酒家真是及时雨洒落啊！酒足饭饱、稍事洗漱、倒床便睡，一觉到天亮。

回至行所、家中老母传书，让打道回府成婚，因已则好良辰吉日，若路途遥远，不能及时到达，便由弟弟代替他迎娶回家。自知婚事不能自己做主，虽有遗憾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是双方家父戏订的娃娃亲。在礼法森严的古代，便是父母让你娶一头猪回家，只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也只能相信缘分天定，反抗便是违抗父命，那是为人不齿的。极少有人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追求婚姻自由，眺望整个大唐盛世，只有一个叛逆的孟浩然为爱出走 。而柳宗元从他贬致柳州，忧愤而死、优柔寡断的性格，注定他不会像孟浩然般洒脱。父亲柳镇曾经和他的准岳父杨凭同一战壕，他们在鄂岳沔都团练使李兼处共事，李兼是杨凭的岳父，也是他妻子的外祖父。建中四年（784年），柳镇为鄂岳沔都团练使判官，当时仅有十三岁的柳宗元随父住在夏口。杨凭见到金相玉质，朝气蓬勃且温文尔雅的柳宗元，自然喜欢的奉为至宝，当场应允把九岁的女儿许配给他。有些婚姻路上，有些人经历千辛万苦，依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至死孤老无依。有些人一眼便缘定三生，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世诸多不公啊！投胎是门技术活，没办法谁人人家是天之骄子呢？话归正题、因路途坎坷，路上多有耽搁，加上他无心这门婚事，一路走来走去看风景，行行复行行间，终于磨蹭到故里。还好不用繁琐的婚庆礼仪，只要一回家便洞房花烛夜。

没有告知父母具体归期，他不想劳师动众，回到家四下悄然无声，父母并不在家，时至中午下人们都偷懒睡午觉。一个人悄悄溜进后院，寂静的院子里，他推开栅栏走进去，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个红衣女子，背影单薄，乌发蓬松，钗子欲落不落，环佩随着她晃动响个叮咚。宽大的绿叶里，金黄的细碎的小花，落了一地，院子里弥漫着醉人的香气。一个清秀的丫鬟模样的小人儿说：“小姐石凳子太凉，你禁不得寒，咱们回屋吧。”她轻柔道：“今日天气尚好，而且院子的桂花沁人心脾，我想再坐一会，你若觉得饿了，先去吃口点心，不用在这里陪我的。”丫鬟道：“老夫人心疼小姐身子单薄，早上临行的时候特意叮嘱我，因天气日渐寒凉，不要在凉风里久坐，恐惹风寒。并让厨子专门给小姐炖了鹌鹑肉羹，老夫人说是上好的滋补炖品，咱们回房趁热吃下吧，要是端到这里，风一吹凉了，味道就寡淡许多。”女子泯然一笑：“婆母如此疼惜我，想来我必是嫁给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母亲在天之灵定十分欣慰吧，”说完眼角一红。丫鬟一见自家小姐恐又要伤悲，赶紧岔开话题：“小姐你看这边老太太不但慈善且宅心仁厚，想来姑爷定是一股清流，惠然替你高兴都来不及，你怎么又要伤心呢？咱们回屋吧，羹凉了就不好喝了。”女子起身，桌子上放置已久的茶杯中，落入少许桂花，飘散着淡淡的清香。“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好名字啊！这名字谁取的？”孟浩然见他们起身，大声笑问。女子惊恐回头，本为年华，玉色若梦，那日芦苇□□子的脸清晰浮现在眼前，柳宗元感叹造物主神奇。丫鬟惠然一见陌生男子，赶紧搂住自家小姐，怕人非礼怒色道：“好个登徒子，晴天白日私闯内宅，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呐！给我打出去。”话音刚落、慌慌张张来了几个下人：“登徒子在那里？登徒子在哪里？这就打将出去……”他们看到柳宗元，纷纷跪地行礼：“少爷回家怎不提前打招呼，我们好去迎接您，怎么不声不响跑到后院来呢？”柳宗元：“就是怕你们麻烦，才悄悄回来，刚刚去父母房中，他们都不在，我以为在后院呢？”“老爷太太去姨奶奶家吃喜酒了，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我们这就去请。”柳宗元：“不用了、他们老姐妹好不容易聚聚，让二老尽兴就好，不必去打扰。”惠然一听赶紧跪地磕头，舌头打结声：“少少爷、我是不是冒犯您了，请您千万不要……不要怪罪……”柳宗元见她脸色煞白笑语：“无妨、不知者不怪，站起来说话就好，自己家人面前无需多礼。”女子扶起丫头，她看看眼前人目若朗星，丰神俊美且举止大方、朱唇皓齿外，更显俊逸出尘，知道是自家郎君，不觉红云拂面。这个男人对惠然的一番说辞，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多恩少罚的人，看来父亲与外祖父并未选错人，内心不觉沾沾自喜。

“不知夫君归家，未曾远迎、还望见谅”，话音未落头先垂下，很不自然的握住双手，不敢抬眼看柳宗元。“听母亲讲，贤妻知书达理，蕙心兰质、今日一见果然空谷幽兰超凡脱俗。”惠然一听哧哧傻笑：“少爷好眼力，我们小姐不但人美心善，学问也是数一数二的，我的名字还是她取的呢？少爷能娶到小姐，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女子嗔怪：“惠然、你个小丫头话真多，这样自吹自擂，也不怕别人耻笑了去，”说完搓搓袖口不语。柳宗元：“这里没有外人，耻笑不得、再说我觉得她说得不错。”他眼光转向丫鬟：“惠然初次见面，也没给你准备礼物，赏银二十两，你自己买些女儿家喜欢的吧。”丫鬟受宠若惊的脸上，很快溢满笑容，她开心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您真是大好人，我就说老太太那么慈善，姑爷肯定是好人，小姐你现在信了吧？”女子嫣然一笑：“怪不得嘴这么甜，原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呀！”柳宗元抢先道：“我是看着这小丫头服侍你尽心的份上，稍微奖励一下而已。”女子眉间含笑：“官人这一稍微、便是阔绰的二十两，怪不得这丫头嘴像抹蜜一样甜。”惠然应承道：“还不是小姐教的好吗？”“大约是咱们柳府风水养人吧，才来了不足一个月，这丫头便花言巧语，学会哄人了。”说完她面带喜悦，烟笼眉下一双笑眼胜星华，柳宗元定定看着她，鼻腻鹅脂、秀眸淡如秋水。心里有些恨恨，早知道她是那日水边的女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弟弟替自己迎她回家。小丫头一看小夫妻二人眉目传情，识趣的走开了。因路途遥远，父母晚上住在了姨母家，小夫妻俩只得自己摆酒摆茶，享受夜晚静谧时光。妻子亲手泡制的茶，一缕清香让人心境明净，宛如置身山林之中，感受绿意浓浓。对饮美酒，生命的醇厚在酒中溢出，从杯中缓缓流淌至心间，带着无尽的滋润，如沐春风般迷醉，宛如置身繁华之中，感受人间的盛世千秋。两个人开始了懵懂时期的幸福与期翼相伴，情在酒里缱绻，爱在茶里翩跹。心中用携手并肩为结局，但有些结局始料未及，无常才是人生正常，宿命之创的风起云涌，任何人都只默默接受。夜晚微风吹散了轻盈的云朵，月亮明亮无尘，远观秋色蔓延，思绪绵长，追忆曾经过往，落叶坠地、清愁几缕，清霜覆盖的那份薄凉中回忆当初，经年后目之所及泪流成河，心之所及布满伤痕累累，脑之所及全部恨憾。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的婚姻都是坟墓 ，一棺横陈后，便在暗无天日里慢慢腐朽。而他何其幸运遇到了对的人，又何其不幸？人世短短相拥后，便阴阳两隔，或许爱情只存在于生离死别，同一屋檐下日积月累，只会泯灭所有热情吧。

“柳兄可收拾妥当，小弟特来辞行……”刘禹锡一声呼唤，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临别加送行的刘禹锡后悔不已，他低垂着脑袋，满脸歉意：“柳兄是我酒后胡言乱语，害你惨遭罢庶，你还是打我一顿吧，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一点。”柳宗元看着他，一眼云淡风轻说：“天意最难揣测，既然命运的路口注定你我不能同行，所以分别的渡口我们无需自责，一切都交于命运便好。此去一别经年，虽天各一方、但是我们的心始终牵挂彼此，我不在你一旁提醒你的日子，千万谨言慎行，别再给自己招惹祸端了，就此别过、愿咱们后会有期。”刘禹锡愧疚道：“柳兄、你发几句牢骚，说几句怨言也好啊！你不但没有丝毫怨我，还冒着罪加一等的风险，为我去求情，此情何以为报？”说完便哽咽住。柳宗元：昔日程婴为保赵盾遗孤，不惜牺牲自己儿子为代价，他明知道自己四十有五，再生孩子的希望微乎其微；依然以亲生子代替遗孤去送死。交给公孙杵臼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心如刀割？看着公孙抱着孩子离去，立刻找屠岸贾举报他窝藏罪臣之子，检举后为打消屠岸贾的疑虑，全力以赴杖击自己的生死之交公孙杵臼，就像面对杀父仇人复仇一样，还要装做微笑快意。一杖杖打下去的时候，分明是凌迟自己的心啊！明知道自己孩子有去无还，那是蚀骨不舍的剜心之痛啊！和他的忠义节操相比，我实在微不足道的。”刘禹锡：“你这样宽宏大量，更让我悔不当初啊！”柳宗元安慰道：”好了好了、何苦女儿态，天下哪有不散的酒席？就是两个人可以天长地久相守，可是还有生死之隔呢？我们都是在一路失去中前行，幸亏陛下慈悲，不然你去了贵州，相见更是渺茫。山自有有山的高度，云有云的飘逸，水有水的深度，风有风的自由，归舟各有自己的渡口对吧。”

送行的长亭，白居易摆下美酒，他有些哽咽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愿方能相见？小弟略备薄酒践行，愿兄台此去万事顺遂……”柳宗元眼睛一红哽咽：“有劳白兄费心了……”此时刘禹锡恢复了本色：“山不转水转、风水轮转、你我此别终会相见，下次相见咱们三个不醉不归。”古道的最后一抹夕阳，打在大道上，金色柔和的阳光，显得无比宁静落寞。西风瑟瑟，秋意萧萧，一只不识趣的乌鸦在枯枝上呱噪啼叫，浅秋悄悄散去，在轻寒间、飞舞飘摇的落叶纷纷中，迎来了微瑟的深秋。天空雁群声声鸣叫着飞驰而过，成双的燕子再也见不到，树木萧索枯黄，不一会儿落叶铺满地，即将远行的友人，像离群飞鸟，独自落寞归巢。此情此景白居易不生唏嘘说：“扬子津头月下，临都驿里灯前。昨日老于前日，去年春似今年。”夕阳下、白居易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行动也日渐迟缓，连悲伤也不能自止。而没心没肺的刘禹锡道：“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日落之时天色行将晚，但是流光照在桑榆之上的余晖，依旧能够幻化成霞，在最美夕阳里让自己绮丽满天，岂不是恩赐。生命不在于年龄，而是在于心态，回不去的时光，便是再多的当年勇，也不复从前，唉声叹气不如对酒当歌，让自己诗酒逐当年。（贬谪路口，此行艰辛险阻，这家伙依然豁达至此，怪不得活那么久。）柳宗元感慨：“心境万事皆淡定，这样我就安心离你去了，白兄与梦得弟千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