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间的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裴佑廷好像老化的机器,良久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极为缓慢地抬眼看向姜最。
姜最坐在那里,纤瘦洁白的脖颈抻着,裴佑廷长久地看着对方后脖颈那块凸起的骨头,灯光下宛如柔软的玉——太美了,裴佑廷想,实在是太美了。
那短短的几分钟间,他无数次地想象着这脖颈套上颈环的样子,黑色的皮环,半遮住脖子,箍住那颗小巧漂亮的喉结,叫他再也说不出这样几乎让他发狂的话——
他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也下意识这样行动了。
裴佑廷的大拇指抚摸着姜最的喉结,目光针刺一样落在皮肉上,他几乎用尽了自制力,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不对姜最做出些什么,他深深地吸气,再开口时的声音低哑的难以言喻。
裴佑廷说:"姜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姜最毫不畏惧地抬头看他,一字一句地对裴佑廷说:"我说了,我想结束这样的关系。"
"我受够了,四年。"姜最抬手攥紧两侧的头发,拳头一下一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细听似有哽咽,"我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我不明白自己还留在这个圈子里干什么……"
"你就当可怜我,我们好聚好散吧。"姜最同裴佑廷对视,眼底微红。
"好聚好散。"裴佑廷回味着这句话,而后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眼眸中难以窥见情绪,只是瞳孔幽深,紧盯着姜最时像陷入了漩涡之中,叫人莫名害怕。
"我给过你机会了,对吧。"裴佑廷说,"你本来有机会让我消气的。"
他一步步的逼近,影子像是无形的一张网,姜最被束缚地难以呼吸,他的声音莫名颤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裴佑廷微笑起来,面庞俊美又深邃,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姜最心惊胆颤,"干1你啊,小最哥。"
裴佑廷游走在姜最皮肤上的手指冰冷,姜最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尝试推阻,可人本就在病中,这点反抗也不过聊胜于无。
裴佑廷捏着姜最的下巴,唇瓣在他脸颊侧轻轻印下一个吻——一个带着怜悯和温情的吻。
他在姜最耳边说:"你是该吃点教训了,小最哥。"
"我再也不想听到那样的话。"
窗外的雨下的迅疾而猛烈,雨点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是如此的有力而响亮,脆弱的玻璃细微地哀嚎着,在昏暗的夜里轻轻的响。
护士本想来替姜最拔针,只是病房的门自内反锁了,她本想拍门询问,却意外在此时听见病房内的雨声,年轻的护士小姐红了脸,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半夜再来,雨声依旧连绵不绝——
"还在继续吗?"一起值班的同事问她,"一直没停过?"
"没停过,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真的太大了。"护士小姐意有所指地回她,"没见过下成这样的雨。"
这是一场几乎下了一整夜也没间断过的雨。
窗帘没拉拢,于是第一缕天光就这样见缝插针地窜了进来,微微地照亮了躺在床上的两个人——
对于两个高大的男人而言,那床实在算不得宽敞,因此他们紧实地贴在一起,裴佑廷的手臂紧紧地环抱着姜最,两人之间密不可分。
这会儿裴佑廷已经醒了,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姜最洁白的后脖颈,他大概是冷,不自主地朝着热源处靠,像个超级大号娃娃一样缩在裴佑廷怀里。
这个认知让裴佑廷心中没来由的温暖起来,他坐起身,想将人翻过来,却在看清对方正面时眼皮狠狠一跳。
姜最的脖颈,腰身,乃至于手臂上都是齿痕,浑身上下皆是青紫,他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着,嘴唇干枯起皮,像是碰一下就会粉身碎骨的瓷。
那真是毫不夸张的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裴佑廷莫名心慌……
老实说,当他昨晚上听到姜最对他说那样的话时,他是根本没有理智可言的,他满脑子只有将人关起来,将他的嘴堵住,让姜最再也说不出要分开的话,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证明姜最还属于他,谁知道一觉醒来……
人居然被他搞成这个样子。
他是真的有点怕了,轻轻拍了拍姜最的背,"小最哥?小最哥?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最被他这两下拍的浑身一哆嗦,喉结滚了滚,只是声音太沉闷,因此裴佑廷并没有听清楚,他微微蹙眉,凑近了又问了一遍,"身体还好吗?我要让医生过来吗?"
他一靠近,姜最身体动作的幅度也就大了许多,裴佑廷也能依稀听见他的话,姜最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要……不要了……"
姜最昨晚上喊了一晚上的不要,次数多到裴佑廷的大脑已经将这两个字自动屏·蔽了,再加上他尚处于头脑混沌的贤者模式,姜最现在说不要,他还以为人是想自己待着,不要医生过来——
毕竟姜最平时身体上有什么病痛也喜欢自己憋着,跟他妈兔子一样能忍痛,他会这么说,其实也不奇怪。
"那行吧。"裴佑廷穿上衣服,再次把自己包装成衣冠楚楚的精英模样,他看了眼表,给姜最掖了掖被角。
"我先出去一趟,等会再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要是不舒服,就按铃叫医生来,或者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姜最迷迷糊糊地点头,裴佑廷见他还能听得进话,也就稍微宽心了些许,他俯身在姜最脖颈上亲了亲,"那我走了,你在这等我。"
门咔嗒一声关上,裴佑廷没有再回头,也就没能注意到姜最不正常惨白的脸色,乌紫的双唇,以及阙冷颤抖的身躯。
*
裴佑廷跑拍卖行去了。
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昨晚上属实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他当然能强制将姜最留在身边,只是每天对着一张寡妇脸也是蛮闹心的,姜最这个人,他相处这么些年也还是很了解的——
这硬骨头就是吃软不吃硬,很多时候服个软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只是裴大少被人捧了那么多年,总归觉得低头有些丢面儿,自个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发起少爷脾气了。
他想好了——
随便买个中看不中用的贵玩意儿回去哄一哄姜最,再装模作样道个歉,姜最心一软,久而久之的就不计较了,至于徐希哲……
裴佑廷冷哼一声,阴魂不散的苍蝇,等他稳住军心就出手收拾,让他再也没机会在姜最面前蹦跶。
出拍卖行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半,主办方小心翼翼的将包装好的藏品放到裴佑廷车上,一边放一边很来事儿地夸裴佑廷眼光好,"素闻裴总驰骋商界,没想到私下里对书画也颇有研究。"
裴佑廷笑:"我倒是没那个闲情雅致的,拍下来送人的。"
主办方立刻顺杆爬,"诶哟,这是……送长辈的吧?"
"送对象的。"裴佑廷说,"他不喜欢表啊车啊那种东西,没准书画什么倒能得他的青眼,就当哄他开心吧。"
"诶哟裴总您的爱人真是与众不同,不入凡俗,您对您爱人也真是上心,咱们这圈子里真少见你们这么恩爱的,实在是羡煞旁人啊!"主办方好像古时候奴才转世,一张嘴尽挑主子爱听的说,这马屁也是拍的裴佑廷身心舒畅,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挑,"他是和别人不一样。"
开车回医院的时候,裴总的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他想象着姜最收到这礼物的样子——
这幅字画出自一位近代书法家之手,实力过硬,人生经历也是堪称跌宕起伏,还被人翻拍成了电影,巧合的是,这电影的饰演者就是姜最,姜最为了更加贴合角色,私下对这位书画家的作品也是多有研究。
裴佑廷简直佩服于自己的机敏与创新能力,就这玩意儿一送出去,他再搂着人说两句好话,他和姜最之间,小小的,指甲缝大小的矛盾,定然能他妈的烟消云散。
就这样,裴佑廷心态良好的提着礼物和热粥走进病房,床上鼓起一个白色的包,姜最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
裴佑廷将东西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姜最额边的头发,轻声叫他,"小最哥?醒醒,先吃点东西。"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裴佑廷推了人两下,还是没反应,他皱了皱眉,将人翻了个身,姜最僵直着躺在床上,脸色难看,几乎没有呼吸。
裴佑廷的面色骤变,心中突然有了个极糟糕的猜想,他抬手探了探姜最的脉搏,微弱的几乎可以不计。
裴佑廷猛按铃,刺耳的铃声响彻在整个病房内,医生和护士步履匆匆地赶过来,那医生在看见姜最浑身是淤痕的情状时也是神色一变,他过去将姜最的头歪到一侧,微微扶起他的头颅对着护士严肃道,"患者出现休克症状,心脏停跳,上呼吸机!"
那两个字像巨石一样砸在裴佑廷头上,"什么?"
休克……裴佑廷头脑一片混乱,怎么会休克,他看向床上的人——恐慌潮水一样袭来,恶魔一样劈头盖脸地讥讽着他。
他木木的,眼睛长久地盯着,石头一样动也不动,直到护士过来请他出去,"先生,请问您和患者的关系是?"
裴佑廷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恋……"此时此刻,他也再无脸面说出那两个字。
护士也只是例行程序,还没等他说完也就点头,"正在急救中,请您在外等候。"
她又说:"患者出现休克状况,情况不容乐观,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请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就这一句话,叫裴佑廷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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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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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