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对于突然拔刀架在弱女子脖子上的行为感到非常不屑。
“她就是个小姑娘,胆子又小,应当不会说谎。会不会是刀二蛋兄弟你情报有误?”
刀二蛋长了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但他眼中透着狠辣。
“我的情报绝无出错可能!周知县贪财不假,却并不好女色!你这小妮子满口谎言,有何居心?还不老实交代的话,别怪刀剑无情!”
周亭瞳从此人身上嗅到杀意,知道他的刀一定是见过血的,杀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宰鸡一样容易,而她不想死。
她眼珠子一转,又生一计。
要博得土匪的敬重,贪生怕死的面孔必须收起来。
周亭瞳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了,虽然身陷死局,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方才我不清楚贵宝地是个什么所在,因此有所隐瞒。”周亭瞳沉下心来,语速放慢,眼神在厅内扫了一圈,有几个小喽啰甚至不敢对视,避开了她的眼神,这说明心理战术成功了一半。
不过真正能决定她生死的首座脸上并无表情。
周亭瞳继续道:“诸位可知为何我见到黑风寨二当家的尸首便险些晕了过去?”
当然是饿的。
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
“你倒说说是何原因?”刀二蛋脸上露出轻蔑笑意,看破这个女人的伪装对他来说如同剥下她的衣裳一样容易。他的刀已经按捺不住了。
周亭瞳缓缓道:“我与二哥哥情投意合,他说要带我回寨子娶我。那天夜晚,他像往常一样来我阁楼私会,谁料我俩的事情被我爹撞破,他要抓住我们浸猪笼。二哥哥为了护我,杀了我爹和一名护院,叫我快逃,说是到黑风寨会合。”
众人没料到这柔弱的小姑娘竟然跟二当家有这样一段故事,都听得津津有味。
周亭瞳对于自己张口就来鬼话的本事也是很服气了,全靠小说看得多,看小说能救命!
“我心知自己体弱,留下也只是给二哥哥添麻烦,便不敢回头,只是骑了马就出城,可是,我自幼长在家中,哪里知道寨子的具体方位,这便迷路了。”周亭瞳说话时语速一直放慢,看周围小喽啰的反应,应是信了。
“各位好汉,我方才说谎,只是因为害怕。”周亭瞳道,“二哥哥告诉过我,他们寨子里有一个人被捉住,剖开了取出心肝。我不知你们跟黑风寨有无过节,所以才说了谎。我与二哥哥情投意合,为他背叛家门,此刻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死讯,那我也再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说罢,周亭瞳就作势要一头撞向栏杆。
她心里祈祷:你们倒是拦着我些。
但是周围竟无一人出手,周亭瞳已经提起裙摆,身体前倾。
撞还是不撞?这是个问题。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亭瞳冲刺过去,但她有技巧地脑袋后仰,只肩膀用力地撞在柱子上,发出一阵闷响。
周亭瞳缓缓地倚着柱子坐了下去,泪流满面。
刀二蛋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要殉情而死,内心不由得动容:这可真是个有胆有识,有情有义的小女子!
周亭瞳的内心活动:啊!疼啊!早知道就不这么撞过来了……
她靠着栏杆呜呜咽咽地哭着,眼泪是真的,她想到自己穿进系统前,和男友分手,被上司批评,被房东赶出来,押金没要回来,还得了不治之症,她哭得更凶了。
“姑娘!姑娘!”仆妇站在她身前,拍拍她的肩膀。
周亭瞳一把抱住对方,哭得肝肠寸断,即便是在土匪窝里,还是能遇到好心人的。
“姑娘我可告诉你,撞柱子是个技术活,你得这么撞,你看我,这么把头朝前伸,这才惯用!”仆妇一本正经地向她传授着撞柱子的技术要领,全然没有感受到周亭瞳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拒绝。
周亭瞳咬牙切齿,热泪盈眶,我谢谢您了大姐,别添乱了成吗?您看到我浑身散发的求生欲了吗?
算了,别人不救她,她自救。
周亭瞳靠着柱子抹一把眼泪:“二哥哥已死,我本不该苟活于世。只是念及二哥哥尸身还未归故土,而我也想见一见他提到过的桃花林……”
只要鬼话说得真,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只是三堂主这次却没有轻易放下戒心,问道:“空口无凭,只靠你一张嘴,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我能!我知道二哥哥身上有块胎记!就在他左肩上,是一块心形的胎记!”
周亭瞳暗中吐槽这黑风寨的二当家骚包极了,连胎记都是渣男的形状。
刀二蛋叫人把尸体翻过来检查。
“堂主!果真如她所言,有一块胎记!”
干土匪这行的,平日里在深山老林靠打劫过往商客讨食吃,因山间林多寒冷,蚊虫又多,平素都裹得严严实实,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子能把胎记的颜色、位置、形状说的分毫不差,众人都不疑有他。
“原来是嫂夫人。”三堂主请仆妇将周亭瞳扶起来,又叮嘱道,“嫂夫人且先养着,何必自寻短见?改日我叫弟兄们一路护送,你到黑风寨再做打算。”
周亭瞳以袖掩面,幸好这古人的衣服宽大,不然要被人瞧见她咧上天的嘴角。
果然奏效了,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等一会儿她就逃走,谁也别拦着她!
在古代生存真的是太艰难了,提心吊胆,片刻也不得安生。
周亭瞳这个谎话撒得很有水平,地位一下子从路人女变成嫂夫人。
她捂着心口,被仆妇小心翼翼地搀着要走出聚义厅。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一个俏丽的身影跨过门槛讥笑道:“她在撒谎!”
她进的是困难模式吗?系统里的小怪都是锤神吗?
一锤又一锤,锤得她没有翻身之地!
周亭瞳听着声音,虎躯一震,缓缓望去。
门口那美妇人外面罩了一件火红的斗篷,白狐毛围了一圈显得她的脸越发白皙。满头珠翠,一双细长眼睛上挑,红唇尤其夺目,不知道是个什么色号。
妇人手从袖中拿出来,旁边的小喽啰自发上前接过她手中半温的暖炉。
看样子,这妇人可不简单,跟土匪应是相识。
妇人款款上前,径直坐在首座的腿上,揽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行为如此大胆,却也没人侧目,看来是习惯了。
首座面色如锅底,而妇人美艳如桃李,两人坐在一起,真是有种奇异的美感。
“如红,记得我说过,没有事不要贸然上山,万一把官兵引来怎么办?”首座揽过女人的腰肢。
如红是温姨娘的小名。
没想到温姨娘看着是个只会宅斗搬弄是非的,谁能想到她竟然和土匪头头暗通款曲,这胆识,这手段,了不起,任谁听了不要竖起大拇指?拉出来也能做个小说主人公话一段传奇。
只是周亭瞳现在无瑕为别人的爱情流泪,她脑海里飞速搜索对策,温姨娘一来,她的所有谎话将被彻底推翻,如果要保命,她一定要抛出足够大的利益,来迫使土匪和她做交换才行。
“这不是二当家吗?我开了后门把他放跑,竟然还是没逃过一劫。”温姨娘道。
“我问你为何无故上山?”
温姨娘敛起娇嗔,说:“昨夜城中爆发了瘟疫,不知为何,全城的百姓都跑来闹事,几乎要把门都捶破了,亏得周家是石头做的门户。你是知道的,周老爷刚走,这些事情我可不管,让那婆娘出头去。我就躲在房中睡觉。谁知一觉醒来,发现府上遍地血迹,除了我房中丫鬟,所有人都死了,尸体还都被藏到阴凉角落中。我又忙差遣丫鬟去报官,谁知丫鬟却说一路都是血迹,残肢断手的,竟然被吓疯了。”
“你的意思是那伙子官兵也没了?”
温姨娘点头:“我怕她所言有假,亲自跑了一趟,周知县的尸体在床底下藏着。除了我,城里好像没有活人了。”
“这怎么可能?”
“什么瘟疫能一夜之间让全城的人都死了?”
“温姑,你莫不是在框我们?”
听到有这么厉害的瘟疫,小喽啰们也都怕了,他们在想,或许不是瘟疫,是天灾!是天神受到了冒犯,因此派下神兽来惩罚人间。
“确实有这样的瘟疫。”周亭瞳一看展现自己价值的保命机会来了,于是急忙大声嚷嚷道,“我就见过!她说的不是假话。”
温姨娘眼神扫过来:“哟,差点把你忘了。刚才在门口听你扯谎,听得都入神了,若不是我知道真相,我都险些被你骗了。”
“愿闻其详。”三堂主说。
“二当家因为弟兄死了,所以摸进她闺房要坏了她的名声。谁知这妮子不知施了何种手段,把二当家折磨得不成人样,一口牙齿都是叫她打碎的。这女子可邪性得很,你看她柔弱,绝对想不到她杀了周老爷,还有一名护院,并放了一把火把犯人们都烧死了。论手段狠辣歹毒,在场诸位谁拼得过她?我看她邪门的很,她的话可千万不敢听。”
“我是真的知道瘟疫传播的方法,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能让你们保命!”周亭瞳说。
谁料温姨娘一个嗤笑:“妖言惑众。”轻飘飘地否定了她情报的价值。
“我看她邪的很!不如杀了吧!”
“我也觉得,还是杀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