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孟长夏报完家门,看向周亭瞳。
周亭瞳稳了稳心神,接道:“我姓周,你叫我小周就行。你怎么来的?”
“我接到的任务是替原主复仇。原主被人推下水,顺流而下,就到这么个地方了,因为我拿不出路引,就被关进来了。我连这么小的一个破地方都出不去,报仇就别提了。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现实世界里的我会怎样。”
周亭瞳只想把他的全部信息都套出来:“那你有没有金手指或者是系统攻略之类的?”
“只告诉我任务是复仇,其他的屁都没有。”孟长夏骂一声,感叹自己运气不好,“你呢?”
“一样,一样,要不然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周亭瞳凑近了问他,“晚上我们挖洞逃出去吧,我可不想坐以待毙,但不知道外面巡逻的多不多。”
“我观察过了,入夜后,巡逻队两人一班,共三个班,每一个时辰交接一次。不过巡逻的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划拳喝酒,只要我们不是带着灯笼跑,他们根本看不见。”孟长夏说,“但问题是,根本跑不出去。”
“怎么会?”周亭瞳看向他,“肖申克的救赎你总知道吧?”
孟长夏叹一声,坐起身来,将下面的茅草扒拉开来。
周亭瞳凑过去看,原来这孟长夏早动过逃跑的心思,地上有个直径半米,深一人手臂长的洞穴。
“肖申克好歹还有个锄头,而我,纯用指甲。”孟长夏冷笑一声,“但有什么用?”
“怎么不挖了?”
孟长夏道:“你自己看吧。”
周亭瞳借着微弱的光,伸长手臂去探,发现洞穴的尽头是粗糙的石板。
“那墙呢?一个小小的周家州而已,牢房的墙总不能也是石板外面堆了一层泥吧?”
孟长夏说:“那你还真说对了。”
说着,他一拍身后墙壁,土层早已经被他刮去,周亭瞳同样摸到一块天然石板,石板上刻有几行小字,她忙凑上去看。
凭她的一点语文功底,把石板上的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天启六年,有位周秀才出资帮助修建牢房,所以特地刻字纪念他的功德。”
周秀才?这十里八乡只有一个秀才,那就是周亭瞳她爹。
周亭瞳:……我可能是上辈子欠他的,不然为什么两次栽在他手里。
狱卒敲敲栏杆,吆喝狗一样地往两个破瓷碗里面倒了些白粥。
“喝点吧,不然真的会饿死。”孟长夏告诉周亭瞳,“一天只有一碗,我怀疑等不到秋后问斩我们就会饿死。”
“不了,我还挺得住。”周亭瞳抱紧自己,开始在脑海中再次推演逃跑计划,她是要越狱的人,要是喝坏了肚子,那可非常不妙。
目前已知病毒的第一源头是西域斗鸡,斗鸡已死,感染丧尸病毒的周武和周乡绅也已经被锤得死死的,不用担心他们出来传播病毒。
唯一让周亭瞳拿不准的是那黑风寨的二当家,他一口牙齿被敲碎,又被打成那种鬼样子,会跑到哪里去?能伤人吗?或许他死后尸身被动物食用,那么动物是否会被感染?
这些都是未知数,周亭瞳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解决方式就是跑。
只要她跑得够快,灾难就能慢她一步。
希望一切能够像她推演的那么顺利。
入夜,外面星河灿烂,野狗三两成群地斗殴。
周亭瞳哈一口白气,搓着手,朝孟长夏怀中倒去。
孟长夏虎躯一震,却也没说什么,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取暖。
周亭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如今,她就要有仇报仇,叫战斗熊男把他日到屁滚尿流,让他做一个刚烈的男子。
“哥们儿,你跟我相识一场,也是有缘,”周亭瞳勾着孟长夏的下巴,“反正在这里都是死路一条,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你觉得呢?”
赤果果的暗示,每一个字都很纯良。
但在这种半明半昧之间,两双眼睛相望之时,语言是苍白无力的,炙热的眼神可传递一切。
周亭瞳看得清楚,孟长夏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突然间,孟长夏一把用力地周亭瞳推开。
周亭瞳一脸懵逼。
美人计失败了?
孟长夏背对着她,耳尖红了,声音却很有力,一派义正辞严:“你早点睡吧,我也困了。”
这坐怀不乱、面红耳赤的纯情男子是恶霸孟长夏?
难道是因为这幅尊容不够美艳。
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
周亭瞳烦躁起来,忽然间听得耳边有擂鼓的声音传来。
如果她没记错,县衙门口是摆着一面鸣冤鼓的。
惨叫呼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开始如窃窃私语,后来便如同沸腾的水,声音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沉重的铁链叩击门板,这是外面有人在开牢房的门。
一个人从十几级高的台阶上滚了下来,滚到值班狱卒的桌边。
声音惊动了犯人,所有人都趴在栏杆边上张望。
油灯的光像金色的豆子一样,照亮小小的一方区域。
“周二兄弟,还没到交班时间,这是怎的?”正在喝酒划拳的两名狱卒将来人扶起。
来人吓得腿软,半天站不起来,只是指着牢房门道:“关……快……关上!”
其中一人喝酒正在兴头上,不满地嘟囔着“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他提了提腰带,缓步走上台阶,手刚合上门板,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像是饿肚子的野狗才会发出的声音。
“是哪个饿鬼大半夜在流口水?”狱卒说完,自己捂住嘴,夜晚执勤,最忌神鬼之说。
门外推搡的力道越发大了,吓得狱卒两脚发软,用脊背靠在门上拼命抵着门。
只是终究力气不敌,听到一阵惨叫,几十个人顺着台阶滚下来,方才关门的狱卒被压在最下,趴在他身上那人眼睛里是全白,正一口咬住他的脖颈,血液顺着皮肤滴落在地。
其余的闯入者闻到血腥味,也都咔咔地转动脖颈,手臂向前伸展,去分食那狱卒,更有甚者,跌下来的时候脖颈早已经扭断,便仰面四肢撑地,如蜘蛛一样爬行。
看来,二当家还是把病毒扩散出去了。
周亭瞳仔细观察,暗自记下:只要暂时还有猎物可吃,丧尸就不会去追踪其他猎物。
“早说了快跑!”先前跑进来的那人带着哭腔咆哮,“这伙子刁民饿疯了,连县衙都敢闯。”
“奶奶的!反了天了!”剩余的狱卒看着同伴惨死,虽有害怕,但更多的是轻蔑,或许是仗着他膀大腰圆站起来如同巨人,又或者是因为身上那层皮给了他勇气,他从腰间摸出牢房钥匙,“诸位,你们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
“只要协助本官差擒获这伙贼人,明日我定向周知县禀报此事,到时知县大人给圣上一封折子,不仅死罪可免,更有赏金,能回家娶婆姨,生娃娃!”
娶婆姨!生娃娃!众犯人的眼睛都亮了。
狱卒把牢门纷纷打开,只是这些人犯本就瘦弱,每天喝清粥寡水,更是瘦得皮包骨头,肋骨根根分明,似乎一吹就倒,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好抡起牢门上的铁链,一个个互相推搡着走上前去。
地上那狱卒顷刻之间,已经化为白骨,看上去十分可怖。
而那些闯入者们,已经缓缓站起来,用白眼珠子寻觅下一个目标了。
“倒是给我上啊!”狱卒踹了一脚。
犯人们没有站稳,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都倒了下去,有反应快的,迅速爬起来,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知觉,拳打脚踢都毫不后退,就连断子绝孙脚也失去了作用。
眨眼他们都送了人头,惨叫声不绝。
狱卒近距离看着侵入者脸上的血迹,抽出随身长刀,对着逼近自己的刁民砍去。
一刀砍在肩上,没有反应。
一刀刺穿胸腹,手握刀柄在肚子里翻了个花,对方没有反应,但隐约能闻到腐臭的气息,肝脏已经变成黄色,有的已经化成脓水,这些都是死后几天才会出现的症状!
死尸活了!
狱卒这才慌了,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刁民,而是一种超出他认知的事物,于是他选择把他们称为“鬼”。
狱卒慌忙扯出脖子上的绳子,绳子下方坠了一个三角形的布包,那是他娘亲自从城隍庙求来的护身灵符,里面装了开过光的观音土。他把护身灵符握在手上,朝前伸着手臂,嘴里默念着咒语,试图震慑对方。
外面一片混乱,人人自顾不暇。
孟长夏和周亭瞳所在的牢房还没来得及打开。
孟长夏扑到锁旁,从袖子上抽出一根金丝,将它送进了锁孔。
周亭瞳按住他的手:“你会撬锁?可现在不行吧,一旦我们出去了,才是进了狼群的羊。”
“你看,他们进食的时候,不会攻击其他活物,我们趁这个机会逃出去。”孟长夏说,“感染者只会越来越多,越早逃出去越好!否则被困在这里也是死。”
咔哒一声,锁开了。
周亭瞳没料到孟长夏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体面人竟然有这种技能。
“跑!”孟长夏拉着周亭瞳就蹿出牢房。
周亭瞳迈开两条腿,紧紧跟上他的步伐,脚边就是在进食的丧尸,他们与死神擦肩而过。
如果这个时候一把推倒他,叫他被吃掉,那就可一解心头之恨。
试问谁不希望死对头原地爆炸车祸去世?
而在系统提供的虚拟世界里,这是真正的无罪。
周亭瞳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伸腿把孟长夏绊倒。
但是他好像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么糟糕,自己动了这样的念头不对。
不行,不能那么做。
“嘶!”
眼看就要到出口,一名丧尸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脚边的尸体已经化为白骨。
孟长夏冷笑一声:“没吃饱是吧?给你!”
说话间,孟长夏就把周亭瞳推了出去,周亭瞳撞在丧尸身上。
而孟长夏趁路口被清理的工夫,早已经夺路而逃,甚至出门时不忘记拿上铁链,把门从外面锁住。
周亭瞳一脸懵逼,还在疑惑间,说好的同志情谊呢?
为何有些人翻脸比翻书快?
“周亭瞳,我早把你认出来了!拜拜了您呐!游戏愉快!”
听声音,那家伙是撒丫子跑了。
周亭瞳又气又急,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了!
人渣始终是人渣!
只是目前,无瑕顾及报仇。
十几个丧尸都进食完毕,他们茫然地转悠,猛地将目光转向了周亭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