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负责审判的官员一上来,周亭瞳琢磨着,这下算是完了。
但见堂上人,眉目与陈公子有七八分相似,这就是陈公子他爹啊。
不管什么人,遇到自己独生子死去都会丧失理智,何况,周亭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抓获的,就算她想要辩解,别人也不肯听的。
对方咬牙红眼地判处她秋后问斩,可周亭瞳怀疑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会先在狱中向自己下手。
那么今晚上召唤酆玉楼,让他帮助自己逃跑吧,周亭瞳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道京城往北是不是俄罗斯,那里天气热吗?丧尸病毒是否传播过去了?
只是她人还没被狱卒架下去的时候,衙门外突然传来一尖利女声:“慢着!”
周亭瞳见两排家丁开路,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趾高气昂地踏了进来,而后跟着正主。
正主一来,两旁百姓都跪了下去,陈姓官员拱着手称呼对方为纯禧公主。
哦,有所耳闻,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妹妹,全天下最嚣张跋扈的女子。
可是,周亭瞳跟她并无交集,因此她应该不是来救自己的。
周亭瞳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但她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女孩从纯禧公主背后探出头来,悄悄地看了自己一眼,哦?女孩是怎么和纯禧公主攀上关系的?她着实不简单。
纯禧公主开口说了三句话:陈公子在酒里下药是为心术不正,周小姐奋起杀人是巾帼英雄,这女子我带走了你有意见吗?
陈姓官员就是再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
周亭瞳被纯禧公主带走了,她很庆幸又抱上一条大腿,但……人真的不是她杀的。
回公主府的路上,周亭瞳才知道女孩是在街上遇到公主,本来她冲撞了公主的仪仗是要被重责的,但公主见到她脖子上的玉佩后,就问了好些问题,还说要带她入宫。
根据一般套路而言,这女孩应是皇帝流落在民间的女儿,周亭瞳感慨自己这是抱上了两条粗大腿。
回到府上,纯禧公主的脚刚落在地面上,就听得有婢女来报,说是驸马和府上的丫鬟有私情。
纯禧公主登时眼珠子被杀气染红,但她还不忘叫婢女将女孩带下去休息。
公主没安排周亭瞳的去向,周亭瞳只好跟在她身后。
纯禧公主从卧房内拿了一把长刀,刀鞘上嵌满了各色宝石,但公主将刀鞘扔在地上,从珠宝上踩了过去,提着明晃晃的刀朝着婢女指示的房间去了。
公主一身华服,妆容艳丽,此刻提刀,长风入袖,若忽略掉她此时的目的,那倒也算得上个女英雄。
纯禧公主一脚踹开房门,但见帐摆流苏,被翻红浪,一对野鸳鸯正在床上戏水。
周亭瞳跟在公主身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公主……”婢女见公主来了,却是不慌,挽着驸马的手臂却是有恃无恐,因为聪明,所以她选择了驸马,可也正是因为不够聪明,她才做出这种选择。
驸马却比婢女更加识相,他见纯禧公主提了一把刀来,忙寻了快衣服挡在身前,翻身下床,跪在石板上,心里想着只要暂时把这妖妇安抚过去,以后总有机会……
纯禧公主看着瘦弱,下手力道却稳准狠,一刀贯入驸马胸腹,手腕一转,把刀拔了出来,血溅在婢女雪白的脸上时,她才知道悍妇二字究竟怎么写。
“公主!”婢女抱着纯禧公主的脚踝,“都是他,是他强迫的我!奴婢是真心……”
纯禧公主再次手起刀落,这一对野鸳鸯交颈倒在了地上。
看过许多宫斗剧,周亭瞳早厌烦了一群女人勾心斗角耍嘴皮子工夫,公主做法虽然偏激,可这才担得起骄纵二字。
“把门关上。”公主命令道。
周亭瞳左右望去,四下没有旁人,公主是在命令自己,于是她走过去,把门扇合上了,待她转身时,腿却直接给吓软了。
只见公主如蜘蛛般支撑着身体,脑袋埋在婢女胸口处,猛地抬头,咬下她胸口一块肉来,紧接着又挖出鲜红的心脏,自己放在嘴里大快朵颐。
这……这是什么美容养颜的偏方吗?又或者公主是个类人物种?
周亭瞳很清楚今天在酒楼见到的食人怪不长这个模样,那么,杀死陈公子的人应该是公主的血亲,但是没听说过公主还有妹妹,难道,那个食人怪是公主她妈?当今太后?
怪不得公主会来救她,因为公主心里清楚极了她是清白的。
公主吃完两块心肝,擦擦嘴巴,叫人来把驸马和婢女的尸体用白布裹了,丢下去。
“怎么?被本宫吓坏了?”纯禧公主瞥了周亭瞳一眼。
周亭瞳说:“还好。”比起当初丧尸围城,您这是小场面。
“本宫今日是受到你的启发,你这等刚烈的女子,是本宫想结交的人。”
周亭瞳:……不过吃一顿烤鸭的工夫,三条人命被安到自己头上,这个锅,她不想背。
这时,门外有人传话“公主,宫里头来人,带了圣上旨意”。
纯禧公主好歹把血衣换下,周亭瞳跟在她身后,跪地接旨,过程中为表示对天家敬意,不曾抬过头。
只是周亭瞳听着听着,感觉这位宫里来的太监嗓音似乎有些耳熟,虽然比起自己记忆中某人的嗓音尖细了不少,但音色骗不了人。
于是周亭瞳弱弱地抬起了头,忽然发现,这位宫里来的孟公公,竟然和孟长夏长得是一模一样。
两人用眼神进行着无声激烈的交锋。
孟长夏:……千万不要认出我。
周亭瞳:不是吧,你跟我大兄弟长得很像,你到底是不是他?
孟长夏:不不不,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杂家从未见过你!
周亭瞳:你的眼神,心虚了心虚了!
孟长夏:好吧,其实,我承认,我就是……
周亭瞳:哇咔咔,你怎么变成太监了!!!我该怎么称呼阁下?孟公公?
“孟公公,您怎么了?”跟在孟长夏身后的小太监发现主管不对,念完旨就该回去了,主管怎么气得浑身发抖,眼神都飘到别处去了。
“无事。”孟长夏压低了嗓音,拂袖而去。
“为什么那个哥哥的声音,好像公鸭子在叫?”小女孩似乎已经睡了个午觉起来,抱着娃娃站在门口揉着睡眼,她天真童稚的嗓音穿透力极强,自然也传到了孟长夏的耳朵里。
孟长夏:……你就让我死了吧……
小太监:孟主管,别撞树啊,今儿个是怎么了?
周亭瞳:这个哥哥嗓音像鸭子不假,但他已经做不成公鸭了。
纯禧公主接了旨,叫人准备梳妆,她要带女孩入宫面圣。
没有我的事,我是不是能悄悄溜走?周亭瞳如是想。
“你,也去。”纯禧公主指着周亭瞳,“小孩很喜欢你。”
行吧,面对一个骄纵公主,一个持刀悍妇,一个食人妖魔,周亭瞳断不敢说出半个不字,虽然她身负悍匪之名,但比起纯禧公主,还是差了点。
本以为自己有个《英雄宝鉴》就能走上开挂人生,但周亭瞳忽然发现,比起纯禧公主,她的外挂仿佛是个假的。
公主出行,要沐浴更衣,再传华丽宫装,梳个高雅发髻,这个流程没一个时辰搞不定。
周亭瞳略微整理仪表,便趁人不注意,踏着矮墙,翻过去了。
孟长夏果然在墙外等她,两人的默契倒是毋庸置疑。
周亭瞳撩了一下孟长夏帽子上的垂带:“你到底是怎么成了公公的?”
本来周亭瞳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大肆嘲笑他,但眼见孟长夏嘴角一撇,眼眶倒先红了,周亭瞳又不是什么恶人,便把到嘴边的嘲笑话咽到了肚子里。
周亭瞳一把揽过抽抽噎噎的孟长夏,感觉自己像是得了个小媳妇。
孟长夏倒也不为这件事烦心,英雄不问出身,何况这本就不是他的身体,虽然被割了一刀,但无损他的个人品格和魅力,只是他觉得周亭瞳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为了照顾他的感受,硬是做出一副大哥怜惜小弟的样子。
被周亭瞳一把揽进怀中,感觉甚是微妙。
“那天晚上,系统把我叫醒,说是给我布置任务,让我跳进海里,我没得选,海浪太大,我在海里晕过去了,醒来时在一艘官船上,然后有人说认识我,我就被送到宫里了。”
周亭瞳说:“你能想个法子把我从公主府里弄出来吗?公主有些问题,这个回头跟你解释。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公主府上了。”
“下午公主带那小孩入宫,小孩估计是皇上的女儿,到时候她一进宫,你功成身退,就找个理由跟公主申请出府。”
周亭瞳点头:“这些日子,我终于想好我要做一个怎么样的神棍了。等我出了公主府,你借我点银子,我开一家诊所,专卖印度神油等若干不可描述用品。”
“……”
周亭瞳说:“越贵越好,而且卖出去后没有人敢来砸场子,否则那不就是自己承认了吗?我真是个天才,洞察消费者心理,厚黑学十级研究者!”
“想法挺好,”孟长夏说,“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单身女子没办法签订协议,也就是从租房、买房这一步开始,你就已经输了。只有已婚配人士才能签协议,甚至寡妇也行。”
周亭瞳思索着:“那可怎么办?”
孟长夏咳嗽一声:“有时候,不妨考虑考虑你身边的人。”
周亭瞳一拍孟长夏肩膀:“有了!”
“你想到了?”
周亭瞳说:“我去和陈公子结个冥婚,现成的死鬼,过门即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