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淋着雨上山。
观云山,我迟来了十日。
爵位一事,母亲在观中已经知晓。
母亲并未训斥我,只说我,方才二十,正是意气之时,不宜过喜过悲,要好生保养……
我看着窗外的细雨,心不在焉地应着。
母亲照旧问我家中事,我想起许多乐事与趣事,都与任凝愁有关,可惜,一样也不能与母亲同享。
这一日,是我头一次没有向母亲求娶哪家姑娘,这日之后,我也再没与母亲提过除任凝愁以外的任何女子……
临别前,我有些鬼使神差,我笑着问母亲。
小时,怎么不给我定下一门亲事?
我见母亲明显愣了一愣,我听她说道:“是有一对夫妇很中意你,只不过那时候阿棠刚去,我与你父亲正伤心,瞧着你,也像是个活不长的,若真允了人家,许是要害了他家姑娘白担一个再嫁之名……”
我随口一问,不想,竟真有门户!
好在父亲母亲替我拒了,我心道…甚好…甚好!
自见了任凝愁,我无一刻不庆幸,从前一二百好人家的女儿,母亲都不曾许婚,我叹服着母亲的远见……
“那时候那孩子还在他娘肚子里,尚不知男女,我与你父亲便把这桩婚事,说给了你叔父家的老二……”
窗外春雷一道,我忽闻此噩耗,转瞬间,恨不能死!
“也不知这桩婚事,保得是好还是不好?听闻任家的孩子来了京,你若有空,便替我与你父亲好好照顾她。”
我失了神,不忘点头称是。
一时间乐极生悲,我尽力压制着心中悲愁,不叫母亲瞧出异样……
春雨淅沥,下山的路又湿又滑,母亲命我明日再回,我执意要走,母亲…已留不住我了。
从观云山下来,一路上,我恍恍惚惚,下山的这条路,我走过无数次,只这一回,我不知跌了多少次……
我磕磕碰碰回到公主府中。
小雨停了,天黑透了。
我独在园中伤怀落泪,我怨怪我自己无用,从幼时便输得一塌糊涂,我正伤怀着,却有人点着灯窸窸窣窣地在偷我的海棠花。
泥人儿点灯,金人儿折花。
公主府里只有花没有果,我便在伯爵府里种了八棱西府,每年果子成熟,不过几日,全被金人儿摘去泡酒……今年,这般的早,金人儿便来了,早海棠才发了几支……
我心有怨气无处发泄,便把一腔怒火全撒在两个小贼头上。
“你们做什么?这海棠花我有大用,岂容你们做贱?”我喝道。
金人儿道:“采花制酒,送给任姐姐。”
泥人儿道:“采花制胭脂,也是送给任姐姐。”
我闭了嘴,不再言声,步子一迈,上手帮他们多折几筐。
折完了海棠,至于我,自然是帮着金人儿酿酒,帮着泥人儿制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