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客书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无巧不成书，两方共聚首饰铺，皆是有求于方娘子。

梁少俊心下一舒，神色自若，不再藏私，便也开门见山说了实话。

“实不是什么要紧事，为的是…我们主家哥儿和你们东家…从前那些旧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就想着去问问通判夫人。”他说完又问，“你们姐妹是为何事？”

十娘大惊、十一娘不喜，她两个闭口不言，惊喜之余伸出手忙将九娘的嘴捂住，生怕九娘多嘴坏事。

岂知七娘微微一笑，“真是巧了！东家的前尘过往，总是闹人心，我们姐妹几个禁不住煎熬，打算买了金镯送去束家，想叨扰叨扰方娘子。”

见七姐说了实话，十娘十一娘慢慢松开捂着九娘的手。

“衙内所求，也是我们所求！”

“是了，咱们想到了一处去了。”九娘拍掌笑道。

梁少俊低头思索，暗道运气好，今日算是合了天时地利人和，抬头望天，这时辰也不算太迟……

“通判去了临府，明日才回余扬。”

梁少俊透露出通判行踪。

接着，他从九娘手里拿过一只金镯，道出自己的心思，“这镯子虽是你们姐妹先看上的，我方才听着，可是带的银钱不够？”

不等七娘开口，他又道：“不管缺了多少，一概由我补上。今日咱们有缘碰见，何不就此同路？咱们同去束家，如何？”

话音刚落，“乐意之至。”这四个字跑进梁少俊耳中。

燕七娘同意。

双方商讨事宜，三个小的看看七姐又看看衙内，根本插不上话，衙内到底是外人，原以为七姐会不答应，不成想七姐不做思量，一口应下，三个小的欣喜若狂。

十娘十一娘将金镯塞给衙内，一转脸，姐妹仨忙着去数她们的私房钱，数一数到底还差多少。

燕七娘眸光望向手中金镯，面上神色平静，她一向心思深难显露，轻易不让人看出端倪。

她看得出离，再不言语。

好容易相中了这四只金镯，可惜钱钞不足，七娘预备让店家先留着，这几日想法子再去筹钱。

送礼一事是她擅自做主，不能叫二姐三姐知道；五郎那点子老婆本他护得紧；至于六郎八郎，是毫无积蓄的穷光蛋。

如今四郎富贵了，杨如意那个极富的独身娘子，七娘若挟恩求报，杨娘子定会心甘情愿地送上大把钱钞……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这个知府衙内近前来搭讪，七娘本不想搭理，可当她瞧见这人腰间把腰带重得下坠的钱袋。

衙内啊衙内，人傻钱多，大抵不输她的三个妹妹。

至于这三个小笨瓜，若换做往常，七娘不愿和她们同行，好的香的也不愿和她们同享，今日带她们来，为的就是她们藏在各处的私房钱。

七娘打从一开始，无意间问起任老爷，就盘算着勾起这三人的好奇心，果不其然，三个人不禁勾引，轻轻一钓勾住了，三个小的出钱，四人均摊，自己只需出一小部分，七娘便能以最少的钱，办她想办的事……

若是有人追究，她还有三个垫背的。

东家最喜欢这三个小的。如今，四公子也偏向她们，真闹起来，法不责众，轻飘飘也就饶了她们。

自然，三个小的自小就是东家的拥趸，东家就算是块墨，她们也能说成白纸……

眼下，还有一个衙内与她们同行，这个少爷，又出银子又能挨打挨骂，东家、四公子追究，老太太问责，便是看着梁夫人的面，他们也不好发作。

十娘数清楚了钱，对着梁少俊道：“衙内，正好差一对儿。”

梁少俊说到做到，无有不应，他麻利地将腰间的钱袋子扯下递给十一娘。

“拿去！”

梁少俊不看七姐，他眼风跟着燕家的三个妹子，看她们将钱交于掌柜……脸上挂着笑，其实心中另有所思……

他知任娘子是主家哥的伤处逆鳞，不可多问，他也无意多嘴。

只…自上次阿娘从燕家急匆匆赶回，就不似从前那般了抓心挠肝，日夜操心。

梁少俊猜着，想是阿娘知道了内情，再不问主家哥的过往，原先催着他们夫妇回皇都，眼下，已然绝口不提了……

竟还背着人领回几个生面孔，男女都有，不知干些什么，他一问，阿娘便面露难色，话里支吾，不肯多说。

梁少俊与父亲说嘴，反得一顿训斥。

好好好，这事母亲知晓，父亲亦知。

人人皆不知，那便公允。

余扬都知，独他不知，那如何了得，这可不成！

前几日，他隔着窗，见阿娘偷偷摸摸，手里拿着一封信，那信的封口处着有蜡，信封上隐约写着“长公主亲启”，而阿娘竟背着人，用小刀从封口处将信划开……

这一桩事，挠得他书也读不进去，不问清楚了，就是不能安心。

今日，他从父亲那处探听到通判不在余扬府。

与燕家妹妹同行，一来，不论岁数，他是个男子，孤身去见通判夫人，多有不便。弄不好，夫人借口不见，他得吃闭门羹。

送礼，恐夫人不收，燕家这几位小娘子，是秋娘子养大的，通判夫人多多少少要给秋娘子几分面子。

二来，窥探主家哥秋老板的旧事，后果，他梁少俊承担不起，不说主家哥，通判便饶不了他。

有燕家妹妹们相陪，梁少俊很心安。

这最后一点好处，藏得极深。

七姐是个能人，梁少俊见七姐目光坚定，今日她若不能从夫人问出些眉目，只怕不肯罢休，如此，对他更是多了几分便宜。

他虽是个衙内，此一事要想事成，还得沾她们几个的光。自己只需出一些钱财，便能心愿达成，如何不意满？

五人凑出四只镯子，九娘跃跃欲试，十娘忐忑不安，十一娘欢欢喜喜。

三个小的在前开道，燕七娘梁衙内在后，行到门口，二人撞上，目光相对，接着相互礼让，最后，梁少俊后退半步，让七姐先行，他们共去通判府上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