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易得，知音难觅 第17章 宾馆里

水沐靠着窗户，飞机飞行在云层中。愣愣的，只是看着。看着密实的云层间，依稀透出一缕阳光。阳光，显得很稀薄，很稀薄。稀薄到，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水沐的眼角布满了血色。

“灵儿，现在的你，一定是眼泪迷了双眼吧。”水沐看着那一缕阳光，企图从中找到一抹微笑，“灵儿，给我一个微笑，就一个简单的微笑。好不好？”水沐眼泪从眼角流下，“灵儿，就当是最后一次纵容我，最后一次，求你……”

羽灵瘫坐在宾馆的地上，身着单薄的睡衣。水沐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雪后的阳光竟然格外灿烂，灿烂到，刺眼……羽灵不禁伸手去感触那一抹刺人眼的阳光，眼泪肆意的脸上流淌着……

“睡莲……”羽灵缓缓流露出一个微笑，眼泪流的更肆意了，羽灵竭力压抑着自己表情，一直冲着阳光微笑着，一抹令人心碎的笑容……

“睡莲永远亲爱的灵儿：

灵儿！

看到窗外的那一缕阳光了吗？北方，最迷人的就是雪后的那一抹阳光，浸透着莹润的温馨感。就当是飞机上的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好吗？灵儿。看到这抹阳光，能不能……微笑着送我一程？”

水沐一大早就醒来了，看着床上还在躺着的羽灵，酒劲还没有过的羽灵，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水沐抚着羽灵的柳眉，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灵儿，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见。”水沐说着，将眼泪擦擦，拉开了窗帘，看着阳光洒了进来，照在羽灵的脸上，一片祥和。水沐含泪笑着。幸福。

水沐起身坐在自己的床上，摊开了笔和本，看了一眼床上的羽灵，眼泪又流了下来，水沐睁睁眼，低下头，开始给羽灵写信：

“灵儿。对不起，对不起。

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幸好一路有你为伴。只是我的存在带给你的，却是些什么呢？历历细数，灵儿，那些欢声笑语，那些轻歌曼舞的时刻，那些不羁的放狂自在，一幕幕。印在我心间，也如小刀般，刀刀刺在即将离开的我的心上。”床上的羽灵翻了翻身，朝向水沐这边，手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水沐起身走近羽灵，端详着这张曾今和自己朝夕相伴，一起寻找着生命中最性灵的人生的密友。水沐掖了掖被子，继续回去写道。

水沐在飞机上，看着天边渐渐的，出现的晚霞，灵儿现在应该还在宾馆吧，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灵儿。不求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只求你，灵儿，不要为我哭泣。

我不在的日子里，谁能和君共着戏服，清唱那段段戏曲，谁能共君穿山去寻找毓秀涓流，合吟一曲高山流水，不在寂寥的黑夜独自，黯然，抚琴，把一盏孤酒，对月无影。

我不在的日子里，将有谁与君共联词，为君消得，肝肠断，却怎是，这般知音，难再寻。又有谁能在九天雪地里，饮着一杯浊酒，公话酒醉千愁？谁能再着那一身古装，唱着秦腔？谁能与君共守一把大伞，流落在阳光下？

我的出现，致使你的人生戛然而止在我的生活。”

羽灵呆呆地，依旧坐在地上，眼泪依旧在流。正如紫鹃说的，“有多少眼泪，怎禁得从春流到秋，从冬流到夏？”羽灵只是看着天边，晚霞渐渐蔓延上来。

水沐的心就这样简单的将一切都抛开了。

“灵儿。你曾今扶过病弱的老人吗？当那只病弱无力的手放在你手上的时候，你会惊讶，毫无任何的筋骨，毫无任何的血肉，毫无任何的气力。那是一种生命逝去的感觉，一种让你想到失去，想到死亡，想到鲜活的生命一瞬间就被淹没的感觉……总之，是一种，很不好受，很不好受的感觉。想到，就会不自觉的后怕……”

羽灵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何其不知道，当初，水沐失去神智，在落花丛中。羽灵也是扶过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好像自己搀着的只是一块即将消失的松散的棉花。当时的羽灵不敢去想。但是，由不得不想。或许，水沐，真的要离开了。

羽灵起身，暗暗沉吟：水沐真的走了，永远的离开灵儿了。

羽灵打开化妆盒，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但是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来，迅即冲花了妆，羽灵勉强，努力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擦掉泪，继续化妆……

羽灵只是机械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或许，自己也该走了。

飞机上，水沐打开化妆盒，审视着自己花了的妆，笑笑，擦了擦眼泪，补起妆来，眼泪依旧……

“灵儿，现在的我，感觉就是那一团棉花一样的有机体，没有任何的力量再支撑下去了。很抱歉，对你说这样的话。我曾今以为，你就是我活着的力量。可是，灵儿……

灵儿，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眼睛都睁不开了。很想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没有噩梦，没有你，没有小杰。只是简单的睡觉。”

“真是一朵无处不睡的睡莲。”回家的火车上，羽灵还在拿着那封信，一字一句的读着，眼泪也一滴一滴流着，“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灵儿会带着最美丽的妆，来送我最美丽的睡莲，我最爱的睡莲，世间最美的水莲。水沐，等着我。”一抹惨笑。

“灵儿，爸爸妈妈还是你的爸爸妈妈，我……我的爸爸妈妈太多了，我不能再认爸爸妈妈，天堂里，爸爸妈妈们到一起会很吵的，你知道，我最爱恬静的生活了，会惹得爸爸妈妈们生气的。所以这次，我不和亲爱的灵儿争了……”

待到明时天微晓，启窗观台户。薄袂轻飘，凉意彻心头，才觉已到加赏之际。奈何时令过快，等不及花开，等不及怒放，赏花人不在，花已静落。

外面的世界，好似一切梦后，烟霞不再。

水沐已经来到了海边。大海不比北方的河流，就算是冬寒逼人，依旧波涛汹涌，海浪带来一阵阵寒冷的海风，水沐紧了紧领口，拿着包包，向海浪走去。

“小杰……小杰……欧阳钰杰……”水沐大声哭着，对着大海喊道，“小杰，你好坏啊，明知道我怕水，为什么要约我来这个地方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小杰？”水沐扑到冲上自己腰际的海浪，用力的用包包抽打着海浪，一下下的打着，最后跌坐在海水中，用手去击打海浪，击打海水……

“水沐……”远处传来冷陌的声音，水沐没有听到，继续用力的冲着大海哭喊，哭到最后，没有了眼泪，只是眼神渐渐地迷离，渐渐地空洞……

“水沐，水沐，你怎么了？”冷陌赶到水沐的身边的时候，发现水沐开始嘴角流血，“水沐，你坚持住，我……我送你去医院……”冷陌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抱起水沐，准备向医院走去。

“冷陌……”水沐弱弱的说道，“放我在沙滩上，好吗？”

“水沐……”

“求你了……”

冷陌抱着水沐，狠狠地跪在了沙滩上，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已经湿透了的水沐身上，别过头，眼泪愈发控制不住，只是不看着水沐。

“我都要走了，你倒不愿意看着我了？”水沐勉强睁开眼睛，看着水沐，轻轻抚上冷陌蹙着的眉头，擦拭冷陌的眼泪，“抱歉，我的心太小、太小，真的容不下你……”冷陌抓起脸颊上水沐的手，吻上……未语泪先流，只是，说不出口。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水沐另一只手抚上冷陌还在蹙着的眉头，轻轻试图抚平那蹙着的俊眉，“真的……不关你的事……”冷陌抱紧了水沐，“只是，不要在折磨自己了……是我……说的太迟了……对不起……对不起……”水沐的话被哭声哑了下去。

“水沐……”冷陌喃喃，“为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

“……好好活下去。”水沐眼神已经迷离，眼睛艰难的睁开来，鲜血流到冷陌的胳膊上，经过浸湿的衣服的扩散，染红了冷陌的胳膊，“我最怕水了……小杰还约我来这里……”

“水沐……”

“怕疼……只能这样懦弱的离开……”水沐挣扎着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留给冷陌一个惨然的微笑，末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小杰……”冷陌抓住从脸颊滑落的水沐的手，“水沐……”冷陌冲着大海咆哮。狠狠地摇着水沐的身子，“水沐……”

远处的羽灵，看着冷陌怀中的水沐，眼泪流下……湿冷的海风吹起水沐的长发，水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嘴角和衣服上的鲜血，显得太过于刺眼。海风也吹起羽灵的头发，遮住了羽灵那满是伤痕的双眼。还是，来晚了……

“灵儿。睡莲要睡觉了。等我一觉醒来，我们还在喷泉下的大伞下相遇吧。到时候，我会带上小杰，我介绍小杰给你认识。他可是比照片上，要帅好多呢，小杰会很疼很疼我的朋友的。”

“水沐，记得你说的话。等我。下个路口，灵儿等着水沐。”

“灵儿。睡莲爱灵儿，永远爱我的灵儿。”

向前走去……

羽灵将一张照片放在了睡着的水沐身上。照片上，欧阳钰杰得逞的吻到了惊慌失措的水沐。幸福，只是定格在那一瞬间。

“或许，原谅你自己，是对水沐最大的恩惠……”羽灵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道，冷陌抬眼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将照片往水沐的衣服里掖了掖，“或许，在这一天，小杰……会接到水沐……”一抹微笑溢上嘴角，看前方：碧海蓝天。天，好晴……

“娘子。必须允许我这样叫你，我的水沐。喜欢戏的你，应该更愿意做我的娘子吧。为夫的身体，是神的安排。为了能配的上我的水沐，生生世世与娘子相守，为夫会在天堂潜心修炼，愿能修得与娘子，生生世世爱，生生世世相守。那个时候，为夫一定答应你，永远陪你，流连戏园，一直，一直……”

“傻瓜小杰，两个人修炼，会更有诚意啊。以后，为妻再也不会烦着夫君，陪我流连戏园了。我会和你，一起相守生生爱，再也不能离开我……”

海的那一边。似乎有着幸福，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