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沈家大嫂许静汐回头望去,只见沈一帆嚷着进了院门,抬起手臂气得直发抖,指着沈愁飞院子的方向道:“我怎么会有这种弟弟?”
许静汐不由好奇,问:“怎么了这是?”
沈一帆惦记一块端砚好久了,在家念叨好几回,就等着今日取货。谁知方才进了铺子,伙计却说东西已经被沈家二郎取走了,连账都一块结了。
沈一帆听了先是觉得稀奇,还当自家弟弟开窍知道孝敬兄长了,刚到家就忍不住去找人。
“结果那小王八蛋说钱是他付的,砚台自然也是他的,跟我没关系!”
沈一帆叉腰唾弃沈愁飞夺人所好,卑鄙无耻。
“好了好了。”许静汐将人按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弟从不捣鼓这些。你也不想想,他怎么突然就感兴趣了?还不是庞大郎中举,他最近又跟庞三郎关系好,所以拿去借花献佛。”
“借?”沈一帆火大:“他分明是抢!”
“嘘。”许静汐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呜呜呜呜。”我还怕他?沈一帆不解地看向妻子。
许静汐带他进屋关上房门,把沈一帆看愣了,“夫人,大白天的你干嘛?”
“少胡思乱想,说正经的。”许静汐压低声音:“你没发现爹娘这些日子怪怪的?”
“有吗?”
“当然有。爹原本隔三差五就要催二弟去相亲,现在根本不提了。娘还问我与庞家夫人关系如何,她家三郎有没有要议亲的打算。”
沈一帆越听越迷糊,娘好端端的关心庞家的事作甚?
许静汐骂他是不是傻,沈愁飞几时对朋友的兄弟这么上过心。“你看二弟这样,像不像你当初讨好我兄长?”
沈一帆大笑,摆手直说不可能,肯定是她想多了。
然而,三日后,庞家设宴。
沈家俩兄弟受邀前去,沈一帆看到自家弟弟借敬酒的机会凑到庞春明身边。
庞春明手里剥着橘子,吃了一瓣不知沈愁飞说了什么,偏过头笑着把剩下的橘子全塞进他手里。
只见沈愁飞边吃橘子,边望着庞春明走远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转头看到他哥正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那表情就跟吃到酸橘子似的。
沈愁飞和...庞春明?
不。
沈一帆还想再挣扎,于是他视线下移,朝沈愁飞的橘子伸出贼手。
还没碰到就被打了,沈愁飞拍开他的手,护食道:“这是我的。”
打完沈愁飞就疑惑了。
他打的明明是手,他哥为什么抱着头?
沈一帆深吸一口气,问:“你和庞春明感情不错啊,方才聊什么呢?”
“聊生意。”
沈愁飞之前有个想法——他要请人演话本。
人选,庞春明手里就有现成的。
演红戏,捧红角儿,那戏里主人公吃的、穿的、喝的、用的,自然有人想买来试试。
既能吸引人,又能把他们要卖的东西广而告之。
更重要的是,话本可以经常演,甚至可以日日演。到时话本销量好,再由书商卖到别处,还能将铺子的名声打到外地去。
沈愁飞吃完最后一瓣橘子,“话本我之前在挑,但没找到满意的。最近刚好碰到个荆州来的举子,手头不宽裕,话本写得也不错,比那些才子佳人、伤春悲秋的故事有意思多了。”
沈愁飞说的举子正是江心河。
那日回城,侯乐为了感谢江心河自告奋勇将人带回家招待,侯老夫妇本就感激,再一听这还是个举人老爷更开心了,好吃好喝招待他。江心河无以为报,有次看侯乐无聊就给他讲故事,所以侯乐这段时间总爱粘着他。
他给侯乐讲的那些故事沈愁飞听了,大多比较新奇,正适合他们。
江心河上京赶考,一路都是花销,原先在荆州老家也给人写过话本挣钱,两人一拍即合。
沈愁飞得了准信便去找庞春明说这事。
“成了,江心河答应了。”沈愁飞时刻记得给自己讨好处,问庞春明准备怎么谢自己。
他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靠庞春明越来越近,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庞春明是习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素日最敏锐不过。今日却一心一意剥橘子,在沈愁飞快整个人都贴上来时,突然侧过脸。
把注意力本就都放在庞春明身上的沈愁飞吓了一跳,像冬天火盆边的猫,靠得太近突然被晃动的火苗给撩着了。
庞春明把手里剥好吃了一瓣的橘子给他,“尝尝,甜的。”沈愁飞尝了下,果然好甜。
他不知道的是,庞春明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勾了勾唇角。
有熟人来找沈一帆,沈愁飞看到懒得陪他哥应酬,转身找钱瑞他们去了。
找到钱瑞时,钱半仙正独坐在那扫视全场,摸着不存在的山羊胡,假装自己是个隐士高人,修炼自己的相面功夫。
沈愁飞坐到他身边,打趣道:“半仙儿,看出什么了?”
钱瑞高深莫测地笑了下,示意他往斜前方那桌看。
沈愁飞看过去,坐那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丈夫正在给妻子夹菜,妻子冲对方微微笑了下。
结果钱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那男的,是个会二婚且无子嗣的面相。唉,现在看着挺好,谁知道以后唔——!”
沈愁飞死死捂住他的嘴,连忙低声让他闭嘴。“那是庞春明他二姐和二姐夫,大喜的日子你少乌鸦嘴,当心被赶出去。”
“唔?!”钱瑞扒开沈愁飞的手,不可思议道:“不会吧?”说完扭头又仔细看了看,突然有些不太确定,其实那人看面相也挺痴情的。“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钱瑞补救了句,结束了今日的相面修行。
宴席结束,送走宾客。
庞家二小姐庞秋兰说想在娘家住一晚,庞母:“也好,天色也不早了,就在家里歇一晚,明日再走。”
不料话音刚落,二姑爷郝青梧刚说了个好,庞秋兰抓着母亲的手又道:“娘,我今晚想跟你睡。”
夫妻俩的关系向来好,众人也没多心,只当女儿好久没见母亲思念得紧。
只不过,当晚。
“什么?”庞母有些怔愣地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的女儿,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一遍道:“你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