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和明空方丈、玄机道长三人从屋内出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院中的尸首均已收拾到了后院,天极派的弟子被囚在院中。
身上有伤的云清在帮着包扎,再看方丈和道长的脸色,已没有方才的猜忌与怀疑。
叶初阳冲着云客帆展颜一笑,示意事情已解决。明空方丈冲着二人双手合十,道,“公子、少侠且宽心,我二人守着此处,谨防消息外泄。”
玄机道长道,“事态结束之后,天极派中门人如少侠提议,改投别派也好;回天极派也罢,我二人也会全程盯着。”
今夜一过,几人也不能时时留在洛城盯着此处,为防洛城消息走漏,明空方丈和玄机道长愿意出手相助,自是再好不过。
叶初阳和云客帆躬身对着二位前辈行了大礼,“多谢二位前辈相助。”
“谢过道长、方丈相助。”
有了明空和玄机的助力,门外的众人三言两语便被打发了回去。第二日武林大会二位便宣告,天极派中事务繁忙,范流洋先携众弟子回山。
而剑阁派则由江横出面,解释道,掌门师叔云游归山,剑阁派中人需得回山相迎听候吩咐。
一干人等自然不会生疑,武林大会人才济济,竞争激烈。此时两大门派因故退出,大部分人自是乐见其成的。
诸事处理完毕,少林寺的僧众和武当的道长前来此看管天极派门中弟子。叶初阳带着剑阁派的弟子回了门派的落脚之处。
门中死伤的弟子,一同被带回住所。折腾了一宿,众人脸色无精打采,大动干戈也耗了不少精力。此刻叶初阳不想安排何事,只吩咐让门中师弟妹们先休息,等次日再做打算。
大部分弟子所受的也都是皮外伤,在天极派宅邸之处便已做了包扎处理。个别伤重的被留在天极派的宅邸,有少林和武当的前辈加以照看。
身子躺在了床榻之上,可心里却难以安眠。叶初阳双目无神,目光直直地盯着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里的云客帆动了动身,叶初阳放空的思绪才被拉回了一点,柔声问道,“吵醒你了?”
云客帆往他怀里蹭了蹭,目光炯炯地盯着叶初阳的侧脸,哪里是有睡意的样子,道,“我想听你说说你在剑阁的事情?”
索性也睡不着,叶初阳便开始讲他从入门到被赶出剑阁派的事情,他嘴巴一张一合讲述着曾经的回忆,可眼神却始终盯着帐顶,不曾移开半分。
从剑阁派甚至一路讲到了顾南邡和叶明琬,云客帆也不出声打断、询问,只是默默地听着。
到了最后,叶初阳甚至讲出了困意,打了个哈欠,道,“阿客,睡吧,得闲了我再讲与你听。”
云客帆手搭上了他的腰,紧紧抓着他,“阿阳,我要与季将军一同去西北。”
叶初阳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他翻过身,两人在黑暗中看着对方,四目相对间,多了些不舍。良久,叶初阳左手搂紧了云客帆,将他纳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他搂得很紧,云客帆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那么畅快,可他也向叶初阳一样,将对方牢牢抓着。
叶初阳望着云客帆,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墨发,然后慢慢地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音带着沙哑道,“好。”
半晌屋内没有任何响动,就当云客帆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叶初阳的声音慢慢传来。
“你等我,等我处理完剑阁派的诸事,我便赶去西北。”
云客帆笑道,“好,我在雍州等你。”
“这一路上你只准想我,脑子里只能放着我。不准看其他的小姑娘、小公子也不行。”他重重地在云客帆唇上啄了一下。
云客帆禁不住失笑,道,“真霸道。”
“那若是别人看我呐,也不可吗?”
“都不准。”
“若是这样,我只好说,家中有人蛮横不讲理,不许我拈花惹草,还一身武艺、高大威猛。我怕呀!”云客帆语气中带着些遗憾,戏谑道。
叶初阳满意地笑了,又将他搂紧了几分,“这还差不多。”
叶初阳闭上眼睛正欲睡去,谁知云客帆却突然翻身,叶初阳看着此刻跨坐在他身上的云客帆。发丝微乱,眼神略带着迷离,目光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叶初阳喉头一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云客帆俯下身来,在叶初阳耳边嘶哑,道,“阿,阳。”
叶初阳抓着他的胳膊,他右臂带着伤势使不上劲,眼睁睁看着云客帆撩开了他的衣襟。叶初阳左臂撑着坐起,左手指尖将他额前的发丝撩开,轻柔的亲吻落在他脸上的每一处。
而后亲了亲他的额头,“乖,明日你还要启程去西北,舟车劳顿的。好好睡觉,好不好?”
云客帆的眼眸很亮,叶初阳时常觉得那里藏着世上全部的光彩,他禁不住亲了亲那对眼眸。
可云客帆不为所动,指尖已经开始在叶初阳身上游走,双手轻轻将叶初阳推到在床榻之上。
他手压制着叶初阳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道,“不准动,躺好,还乱动,胳膊不想要了。”
叶初阳不敢动,只能用尚能活动的左臂按着他的腰,云客帆包裹着他的欲海,浮浮沉沉间两人身上早已大汗淋漓。时间过了许久,彼此内心的渴望得到满足,云客帆累得趴在叶初阳胸膛上喘息。
叶初阳将他凌乱的湿发抚平,在他的发上印上一吻。今夜恶战一场,种种变故身心俱疲。两人来了一回便即止息,喘息声渐渐均匀,云客帆一翻身躺到了叶初阳怀里,温热的吐息靠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道,“阿客,你真好看。”
驰骋放纵的时候云客帆没有害羞,可一句“你真好看”却让他面红耳热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在叶初阳怀里靠了靠,声音里还带着些恼意,“睡觉,不准说话。”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彼此搂着双手就未曾分开过。叶初阳梦里又回到剑门山上,梦里的他一直走一直走,可迟迟找不到剑阁派的门楣。
眼前大雾弥漫,他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蓦然间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穿透白雾,转瞬白雾褪去,声音的主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认出那是云客帆。
云客帆牵着他走了许久,剑阁派的牌匾映入眼帘,踏入其中,他见到明筠沣、时遇春甚至还有多年不见的三师叔吴胜雪。
片刻过后,三个十几岁的孩童跑了过来,那是云清、莫芊凝还有木枫,转瞬消散的白雾再次笼罩着。
他眼见着明筠沣和时遇春,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顺着山门一路走入了白雾之中,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梦里的他好似知晓那一见即是永别,等醒转来时,眼角还微微湿润着,梦中的场景却逐渐变得模糊。
次日用饭之时,桌上的人默不作声。相逢不过几日,便要各自分开。云客帆晨起时便修书一封,送去了扬州。南岭之行源于杨继的一番话,此后各种事由也必然要知会这位巡抚一声。
南岭之时,扶南王言语之间的意思,云客帆事后想起,才有所领悟只怕杨继下放扬州并不简单?
吴胜雪当年一句外出云游,十年间不曾回过剑阁派。他门下弟子不多,离去之际将门下弟子全数托付给明筠沣和时遇春照料。
现下明筠沣和时遇春相继故去,作为门派前辈,将三师叔寻回来主持大局也无可厚非。
吴胜雪乃是徽州人氏,这次下山跟着的也有吴胜雪门下几名弟子。时遇春临死前将掌门人位置交给了叶初阳,况且叶初阳身为门派大师兄,武艺、胸襟自是佼佼者。
门中弟子对此也并无异议,昨夜一番厮杀,叶初阳的实力早已有目共睹,门中师弟妹对他的命令也是无有异议。
叶初阳交代吴胜雪的弟子前去徽州找寻三师叔的下落,寻得之后,将剑阁派一干事宜告知,最后需得相请师叔归山操持门派事务。
诸事处置妥当,叶初阳一行人便要带着时遇春的尸骸回剑阁。时遇春弥留之际提到了明筠沣的尸骸藏身之处,剑阁派的历代掌门乃至门下弟子都葬在仙峰观处。
天色阴沉沉的似是要落雨的样子,黑压压的乌云让临别的伤感又加重了一层。武林大会尚未结束,城中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百姓口中讲述着大会的盛况,洛城的城楼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再过十几里,一行人便要兵分两路,就此别过。
云客帆将手中的“惊鸿”给了叶初阳,他拿着“偶得”拔开剑鞘,手指轻轻摩擦着“偶得”的剑身。
落在叶初阳身上的目光中,温情却也不舍,他开口道,“你若是想我便看着“惊鸿”,我看见“偶得”便如同你在我身边一般。”
叶初阳摸着他脸颊,鼻尖相贴着,道,“好,剑阁派的事务料理完,我即刻前去雍州找你,等我。”
就连马儿也好似不能适应这短暂的离分,几乘马驻足在原地。久久不愿转身离去。
最后还是用鞭子狠狠驱使,才调转马头往两个方向驶去。发丝随着微风飞扬,行出五里天空果然落了雨。
马蹄踩着路面的水渍,“嗒嗒”声音渐起,泥坑的水飞溅至两旁。云清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打湿,可发髻之上的玉簪却被雨水冲刷的更为清新脱俗。
那支玉簪一看便知出自行家之手,制作工艺精湛,那玉质地温润色泽光亮。簪首雕刻着一朵绽放的木棉花。
那玉簪是季长安所赠之物,“木棉花长于蜀地,西北没有这样的花,我也不曾见过木棉。”
“那你为何在这玉簪上要雕一朵木棉?”云清好生奇怪。
“因为我在洛城见到最明艳的木棉,她勇敢、聪明、总是充满生机活力,她也绝不输任何须眉男子。我心悦她,也欣赏她,清清你,可愿同我去雍州?”
云清摇摇头,“我十岁便到了剑阁派,它就是我的家,我该回家去看一看了。”
季长安的神情带着些落寞,云清莞尔一笑,拿过季长安手中的玉簪带于自己发间。
“不过嘛,师父曾说过,雍州地处西北,辽阔浩瀚,若有一日能驰骋于雍州的土地之上,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好,我盼着有一日同你一起在雍州跑马。”季长安兴奋不已。
云清撇了撇嘴,道,“所以你相请云大哥去雍州,是不是早就打好了我会去的算盘?”
季长安干笑两声,道,“云大哥足智多谋,他同我们回雍州定会有所助力。”停顿半晌后,“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小心思的。”
云清一掌砸向季长安,“好呀,你,季长安,你算准了我师兄肯定会去雍州找云大哥,师兄一去,我们自然也会跟着。”
季长安局促地笑了一声,云清踮脚快速地在季长安唇边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下次这种心思可以直接告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