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 第48章 第 48 章

木枫下台之后，人群中发出阵阵唏嘘声，不少想要上台去挑战他的人都不禁觉得抱憾。以为是少年气盛，却不料原来是私下仇怨。

不少围观之人觉得，虽是私下仇怨，可比武擂台敢于光明正大较量，也叫人心生佩服。

擂台上人来人往，比武切磋秉承着点到为止，可刀剑无眼。即主动上台挑战，若是伤了碰了，诚然不可因此交了仇怨。

木枫方才一番亮相，任谁心里都要称赞一句明筠沣，教导有方。门下弟子享尽风头，师父自然也是面上有光。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让观战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被踹下擂台的男子，男子捂着胸口呻吟几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台上的获胜者将手中的流星锤收了回来，目光不屑地看向台下的败者，不出片刻那吐血男子便被同门架了回去。

台上男子正是飞龙帮中的高手，身材高大魁梧，眼神睥睨着下方所站人群，尽是挑衅的意味。

他手中流星锤绝技使得是出神入化，台下英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上台攻擂。江横紧攥着手中长剑，犹豫不决是否上前挑战，万一败下阵来，岂不丢了整个剑阁派的面子。

方才木枫已引起一众英豪注意，甚至连明空方丈都在时遇春耳边夸赞了几句。纵然长的是剑阁派的脸面，可毕竟不是自己门下弟子。况且此番明筠沣也未归山，自己作为门中长者，若门下弟子能崭露头角，自己不也是面上有光。

时遇春见江横有心比试，便道，“想去就去吧。”

“我来，领教阁下高招。”江横凌空拔剑，稳稳站在擂台之上，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所站的大汉。

云客帆见江横一直站在时遇春身旁，便知他是叶初阳的同门，说道，“这位应是你的师弟吧？”

叶初阳颔首道，“他是我师叔的大徒弟—江横，比我入门晚了两年。”

云客帆道，“那你们应当很是亲近吧！”

叶初阳摇头，“并不，师叔为人一板一眼，不喜变通。自然看不上我师父教导弟子方式，因而他也不怎么喜欢门下弟子同我来往，不过这脾性上江横倒是跟他师父很像。”

“你们师兄弟不亲近，你倒挺了解他的。”

叶初阳狐疑地眼神看向云客帆，倏尔轻佻一笑道，“怎么有些人这点醋也吃？”

云客帆知他又开始不正经，便怒目嗔视着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如此看来，不出意外你的好师弟十余招内，便可得胜。”

叶初阳瞬间偃旗息鼓，不敢出言调侃，目光转移到了擂台的比武之上。云客帆发誓，他绝不是有心如此，但如他所言，意外确实是真真切切发生了。

江横斗得三四十招，早已占得先机。先前挑战者失利，皆是被那男子手中流星锤制住手脚，难以放手一搏。

善用流星锤的行家，要么直抛，要么将其缠绕至膝盖手肘处顺势打出。速度和威力堪称一绝，尤其擅于突袭和远距离攻击敌人。

是以前面的打斗中，距离上的原因，攻击之下一般人手便很难近其身。交战之间江横发觉他每次抛出收回间隙，便有了破绽所在。

那男子眼见江横攻势渐猛，数招之内自己便要败下阵来。夹杂着怒气将流星锤砸向江横，江横提剑刺其胁下，眼看着这一剑绝无虚发，势必刺中。

可就在剑身离那男子半寸之处，江横手一哆嗦剑却落了地，男子将流星锤收回手中，飞起一脚正中江横前胸。

江横顺势倒在擂台之上，手捂着右肩处，观战人群忍不住屏住呼吸，眼中全是震惊，完全难以料到眼前的局面。

只恨那男子出手太快，多数人没能发觉那男子在江横一剑刺来之际，一枚暗器打中江横右肩，如此才出现了台上长剑脱手的一幕。

这其中动作自然没能逃脱行家的眼睛，可比武切磋，兵不厌诈，虽然手段卑鄙了些，可承办人此前未曾言明比武中不可使用暗器。

只不过如此场合，英雄好汉自是不屑使手段获胜，是而这本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可规矩历来只能框住愿意遵从的人。

出乎观战人意料的是，季长安初来乍到，竟冲着台上男子高呼，“兄台胜之不武，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此言一出，台上嘘声一片，那男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忍不住出言狡辩道，“胜负已分，台下各位想必看得清楚，莫非剑阁派输不起？”

谁胜谁负已成定局，江横捡起地上长剑，拱手道，“在下技不如人，认输！”

本来到此处此事便已结束，谁知这男子看江横认输，竟不知廉耻、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言语之中尽是嘲讽之意。

“哼，看来，剑阁派也不过如此嘛！”

话音一落，众英豪也不免沸腾，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为人不齿。 “那我倒是要领教一下阁下高招了！”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传来，男子看向面前所站的黑衣少女，鼻间发出“哼”地一声，轻蔑且藐视一切。

叶初阳和云客帆同时看向上首屋顶，云清无奈地向着两人摊摊手，示意自己尽力了，还是没能拦住莫芊凝。

男子一记挂肘将流星锤甩了甩，莫芊凝不为所动，那男子开口便是调笑，“我这流星锤可不长眼，小姑娘长得如此秀丽，若是毁了脸面……”

莫芊凝白了对面人一眼，厉声喝道，“少废话！”

“接着，”叶初阳将“偶得”抛向莫芊凝，她寸步未动眼睛都未抬，众人却见她左手已牢牢抓着剑身处。

流星锤是长距离攻战的兵器，匕首乃是近战搏斗所用，是而莫芊凝的匕首若是对上，讨不上什么好处。

长剑有助于扩大攻击范围，趁手的兵器在对战之际也是事半功倍的，叶初阳的佩剑此时更是锦上添花。

云客帆道，“阿芊可使得惯长剑？”

“她自小练得便是长剑，嫌弃长剑携带不便，才改用匕首的。”

“铮铮铮铮”台上打斗声起，莫芊凝使起长剑也是得心应手，加之少女身形娇小，躲避流星锤攻势反而愈显灵活。

江横右肩的伤势被处理过后，目光便集中在了面前的打斗之中，眼看着台上势头不禁问道，“师父，师妹她……”

时遇春声音低沉，语气略显冰冷，“你掌门师叔的徒弟，弯弯绕绕的法子最多，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江横知晓师父素来不赞成掌门师叔授业方式，目光投射到擂台之上，也不再多言。

那男子身材高大，闪转腾挪间定然不如莫芊凝灵活，莫芊凝长剑数次奔着他双膝之处而去，男子只好将兵器绕于双膝之处，防备莫芊凝刺来。

莫芊凝见他中计，双足踩上一端的铁球，顺着飞索身子猛然腾空，直击那男子面门而去。这一击让这男子不禁后仰，神情恍惚半晌。

回神之后，双手灌注气力将铁球砸向莫芊凝，铁球冲着莫芊凝脸面砸去。她身体下倾，右手挥剑在男子胸前一抹，铁球擦着她身子飞过。

场面一度惊险起来，台上观战之人背后都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为这个貌美的少女忧心。

男子将流星锤绕在臂弯处，借着臂力将铁球向前一掷，莫芊凝突然间莞尔一笑，让男子不知所措。

只见她身子从飞索下一滑而过，转瞬便绕到了大汉的身后，其间左手将长靴侧匕首拔出。

男子回神之际，匕首已贴着他的颈侧，只消他在移动半寸，脖颈处便立时鲜血淋漓。锣声告示着赢家的诞生，可莫芊凝抵着那男子的匕首却并未收起。男子大惊失色，此刻心中更是慌乱不已，唯恐莫芊凝为了泄愤抓而抹了他的脖子。

众人见这方才还嚣张的大汉被一少女制住，纷纷拍手叫好。莫芊凝察觉到身前男子身体还处于僵硬状态，匕首一松，一脚正中他后心，直接将这人踢下了擂台。

那男子眼瞅着周围人的态度，甚是窘迫，此刻却谦恭起来，拱手道，“谢姑娘手下留情，在下甘拜下风。”说完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飞龙帮的帮众之中。

莫芊凝还剑入鞘，一步一步从擂台上走下来，神情仍然冷冷的。方才莫芊凝与那大汉一番打斗，身形轻盈流畅，动作潇洒利落。昔日爱恋涌上心间，慕天丞竟忍不住有了些旖旎之想。

他迈步上前，走到莫芊凝身旁，当着众人的面前，叶初阳不好发作。从他的视角望过去，二人只不过闲聊了几句，分开之时慕天丞的脸色甚是不好。

叶初阳心下宽慰，木枫一眨不眨地盯着范流洋身旁的位置，蓦然他眼神一凛，只见他冲着叶初阳二人说了一句什么。

叶初阳看向云清，云清提剑跃前几步，身影在一排屋顶之间穿梭，倏尔间早已不见了踪迹。

莫芊凝走进之时，叶初阳和云客帆的脸上俱是愁云，她不明所以眼神询问木枫，木枫一句话让她的瞳仁猛然间放大，“师姐，方才范流洋身旁的人好像是龟背王。”

若不是木枫提及，莫芊凝早已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四海山庄之中莫芊凝从未见过“龟背王”的真容，只是听人提及此人又聋又哑，因着背后一个罗锅才得了这么个名。

四海山庄走水之后，官府曾清点过现场尸首，因大部分尸首在大火中焚烧时间久了，早已难辨面貌。

况且山庄本就有许多来路不明的仆从，大火之后尸首无人认领，也不稀奇。加之那晚中秋宴之后，审理贪腐案件才是重中之重，尸首的处理清算上有所遗漏也说得过去。

而此人此时出现在洛城，还跟在范流洋身旁，当时赈灾案中有关天极派的线索，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官府自然无法贸然去查一个江湖门派。

莫芊凝惊呼道，“云大哥，我去跟着此人，探探他。”

叶初阳道，“不用了，我让清清跟着了。”

莫芊凝回身望了一眼方才她与云清所站的方向，空无一人，哪还有云清的身影呀！

云客帆道，“先回客栈，等清清回来看看是何境况。”

四人从人群之中行出，刚出得观战区，四人均长舒一口气。适才挤在人群之中观战，现下从其间刚一出来便觉胸中烦闷缓解不少。

四人正欲回落脚的客栈等候云清的消息，迎面便追过来两道身影，两位年轻少年，穿着打扮显然是一主一仆的身份。

叶初阳将季长安上下打量一番，并未多言。季长安适才的两次出言，自然没逃过叶初阳的眼睛。

云客帆看着季长安的衣着打扮，也知他一定是个家境殷实的公子哥。方才他两次出言，直言不讳，也是个仗义执言的少年人。

他对季长安好感倍增，冲着二人微微一笑。季长安看四人也不知声，只好自己先行开口。

他对着四人施了个抱拳礼，道，“在下姓季名长安，这是我家中的一个随从—梁云。四位切莫计较在下唐突，只不过方才擂台上看少侠与人比武，很是钦佩。少侠年纪轻轻，武艺、胆识均有过人之处，在下深觉与几位一见如故，冒昧共邀几位把酒言欢如何？”

这番话说得诚恳、谦恭，饶是叶初阳也不好拒绝。云客帆看他们三人并未出言反对，便将此事应了下来。

季长安心生欢喜，道，“敢问四位侠士如何称呼？”

云客帆笑道，“在下云客帆。”

木枫回了个抱拳礼，“木枫。”

莫芊凝也是一记抱拳礼，声音还是冷冷的，“莫芊凝。”

云客帆偷瞄着叶初阳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勾着，失笑道，“这位少侠便是他们二位的师兄—叶初阳。”

叶初阳神色自若，但听着云客帆向旁人介绍自己，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季长安笑了笑，“洛城一行，幸识四位乃是缘分使然，请。”

云客帆伸手也做了个“请“的动作，道，“相逢即是有缘，季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