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 第36章 第 36 章

因在浙江耽搁了些许时日，之后四人快马加鞭，除了休息时刻，便加急赶路。不出几日时间便已到了南岭城外，南岭沿海此刻虽已到了年关，可气候还是十分宜人，除了早晚略有温差外。

南岭城门隐隐显现，四人紧拽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奋蹄扬鞭。这一路上人乏马倦，只盼着能在天黑之前入城，寻得个舒适惬意的客栈住所，好好的沐浴梳洗一番，在吃些城中的珍馐美味、饱餐一顿。

众人想着入城之后的美味、温床，都不由得扬起马鞭抽了几下马屁股，四乘马如风般疾驰而去。

夕阳西下，南岭城楼从草野之中的黑点渐渐尽入眼底。落日余晖映照着四人四乘的背影，少年人捧着一腔炙热追着落日而去。

马蹄所踏之处，草野皆动。落日降临到了南岭城上，整个南岭城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而这四人四马猝不及防闯入其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契合。

四人将马驹安置在城外，便徒步进了城。

已值年关，南岭城中年节气息浓厚。不少家门口挂着植桃符板，古来桃符便有镇压诸邪之意。

左右门户上都张贴着门神，民间百姓称门神皆为守门神灵。南岭与江南民俗习惯大有不同，因此四人对街市上的各种玩意很是新奇。

城中百姓都用方言问候着，四人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伸头过去听听百姓口中的吉祥话。

夜幕低垂，长街之上灯火通明，人潮均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四人此时已被眼前热闹繁华吸引，下意识便追随着人潮的队伍而去。

行至街中一处空地，原来竟是祠堂所在。四人站在人群之中，祠堂门户大开，里间站着不少百姓，人群之中一阵阵欢呼声四起。

便见着一群人从祠堂疾驰而出，手中拿着不少祭祀用品，那所拿的供品皆被摆放在供桌之上。

不多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奔这而来，原来这乃是南岭地界年例游神祭祀，那队伍是游神队伍，“游神”是各地将奉祀神祗巡游全境，以保境安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游神队伍到此处停留拜祭之后，两波人流汇合又奔着长街尽头去了。

人头攒动，四人相互环顾以防着队伍将几人冲散了。“哎呦”，叶初阳转身忙向身后之人歉声道，“对不住了，这位大哥，这人潮，拥挤的。”

街道之上挤满了游神队伍以及路旁停留的百姓，丈许宽的巷子人是一个挨着一个，叶初阳去找云客帆手的时候，一个趔趄便撞到了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魁梧，脸上尽是肃杀之气。像是没料到叶初阳会突然回头，脸上闪过一抹惊愕之色，神色转瞬即逝立马露出笑脸道，“不打紧，不打紧。”

叶初阳暗道听此人口音，原来也是个外乡人，不免生出了几分身处异地的凄怆。叶初阳与那男子点头示意之后，便扭过头拉着云客帆跟着队伍前行。

无人注意的角落那被撞男子表情很是阴鸷，眼神如恶狼般盯着叶初阳和云客帆的方向。

他眼神盯着前方摇了摇头，使了使眼色。虽即便向着叶初阳和云客帆的方向靠拢，始终跟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人流越来越多，旁边的小巷不停地有百姓从里面汇入正街队伍之中。云客帆紧了紧两人交握的双手，还不忘扭头去看莫芊凝和云清，叮嘱着唯恐四人不小心被人潮冲散。

城中正街尽头偏偏有两条分叉路口，一南一北不同方向。游神队伍很有默契地就此分流，一路带着所供奉的神祇往南面去了，一路由十几个精壮的少年举着烧火龙，头前带路。

那火龙盘踞在街市上空，火龙所到之处，火光熊熊，驱邪消灾得偿所愿。四人吸引力全集中在了游神队伍之上，不知不觉行至分叉路口，哪里还瞧得见同伴的身影。

不过四人仗着武艺高强，况且游神祭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几人便跟着各自队伍前行，想着等祭祀结束再回头去找同伴。

回神之际叶初阳和云客帆才发现，两人跟着烧火龙的队伍到了一处海滩之上，顺着那街巷一路向北，海滩正中熊熊燃烧的篝火，篝火旁早已有人在原地等候。

那十几个精壮的少年围成一个圈，火龙首尾相接。游神队伍的人围着篝火站立，海浪拍打着礁石，袭来的海风将火苗吹向一旁。

可人潮众多，将篝火挡得严丝合缝，那火苗的形状竟丝毫未变。篝火之中干柴噼里啪啦的烧裂声，浪声交织，云客帆环顾着参与游神的百姓，神色皆是虔诚无比。

篝火正中站着一人，显然是南岭此地德高望重的前辈人物。那老者精神矍铄，见火龙已成首尾相接之势，拐杖触地。虽然众人此刻身处海滩，脚下皆是沙土，可这一下动静依旧是掷地有声。

周围的百姓神色庄重，注视着篝火之旁的老者。云客帆和叶初阳也入乡随俗跟着南岭民众，一齐望向老者方向。

海浪不断拍打着岸边，老者铿锵有力的声音夹杂着海风丝丝入耳，“除夕之际，南岭黎民谨以敦诚恭敬之礼，祭我南岭众神。惟愿众神庇佑我南岭商旅兴盛，远至海外；南岭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安康；三祈愿大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那老者后面又念了一大段祭祀祭文，两人不懂当地方言，也没太听懂。只听得后面那老者说了两句，“壮哉南岭，壮哉大熙。”然后不少拿着祭品的孩子便迎将，将祭品举过头顶，嘴里说了两句，应当也是祭祀的祭文之类。

念完之后，便将手中祭品投入篝火之中。待得片刻那老者又大喊一声，便见方才站在外围举着火龙的少年，慢慢移动起来。

二人还是听旁的当地人介绍才知，供品献上之后，便是火龙表演，这是南岭当地的民俗风情。

二人不由得看入神，一时间也暂时不提去找莫芊凝和云清之事。而这边莫芊凝和云清跟着南街的队伍，这支游神队伍便如刚才一般走街串巷，行至摆放的供桌旁时便停下。

二人自小在蜀地长大，对这南岭地区的祭祀活动饶有兴趣。一路跟着游神队伍，兴致盎然。

走了几个街巷之后，两人都有些乏了。几人一路快马加鞭入城，入城之后还未歇息便跟着祭祀队伍行了不少路，腿脚都有些酸了。

二人在街巷之中寻得一处酒楼，想着用些饭菜歇息片刻。想着说不定用饭之际，叶初阳和云客帆便会寻将过来。

云清总觉得心下阵阵慌乱，好似有事要发生一般。用完饭后云清将自己感受说与莫芊凝，想着二人此刻回过头赶快去与云客帆和叶初阳汇合。

可莫芊凝却不大乐意，表情很是勉强，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姐你想多了吧，指不定，指不定师兄带着云大哥到哪里快活去了，故意和我们分开的。”

云清想了想，斩钉截铁道，“不会，云大哥方才还叮嘱我们不可走散，师兄虽然胡闹，但大事是有分寸的，他二人不会如此。”

莫芊凝出言宽慰道，“师姐这街巷全是游神的百姓，怎会横生枝节？”云清想想也是，游神祭祀都是南岭当地民众，其间也不至有何危机。

不得不说，师兄妹还真是感应颇深。叶初阳和云客帆此刻却是被人缠住了，几十个蒙面刀客，将他和云客帆团团围住，个个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叶初阳和云客帆全副心神投入了火龙表演之上，全然没注意身边早已围将上来不少陌生面孔。

游神队伍之中被叶初阳撞到的男子，一直和他们二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只见那男子冲着人群之中隐藏的同伴使了使眼色，周围有几十个如他一般装束的男子，从袖中掏出方巾遮住自己的面目，人群之中的欢呼叫好声也为兵刃出鞘之声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也是巧了，叶初阳和云客帆在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两人身高腿长，有一女童隔着人群一眼望将过来。

穿插了几个人墙到了叶初阳身旁，不好意思开口，便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正是这意外的小动作却保了二人的小命，叶初阳感受到了这般小动作，回身之时，却越过女童看到了蒙面男子闪着寒光的兵刃朝自己刺来。

他喊了一声“阿客”，将孩子推给云客帆，身子微侧，手拧上了蒙面男子握刀的手腕，然后直接当胸一脚将男子踹翻在地。

人群之中不少百姓察觉了这边的动作，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刺客，刺客，杀人了！”这高声吸引了百姓的注意，不少人慌乱地四散逃开。

其余蒙面人见同伴失手，便直接一拥而上，冲着二人而来。云客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在抵挡着蒙面人的攻势。

那女童的母亲站在篝火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孩子的名字，“阿灵，阿灵！”

云客帆用剑柄在蒙面人手腕处一震，兵器脱手，然后反手用剑身直刺男子胸前。男子后退几步，云客帆跑将过去将孩子交还到那女子手上。

那女子神情还是有些慌乱，嘴里喊着，“多谢恩公，多谢”，转身赶忙抱着孩子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