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浪 第4章 文英大人府上真是美男林立

“本官不会夸大你的罪行，但此事已经影响春闱了，科考多重要你最清楚，陛下和长公主那里我都要交代。齐鸣。”

看着这么一个原本的天之骄子，如今为自己的自恋与倨傲自食恶果，张寒星突生烂泥扶不上墙的叹气，齐御史那么刚正不阿的人，也会被齐鸣气死吧。

“我又不会活剐了你，只想跟你说，爱不起就别招惹，姑娘已经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也苦读多年，未来也会娶妻，希望你尊重每一位女性。”

送还齐鸣回家时，齐御史说张寒星判轻了，算是给自己面子。此刻他才知道齐鸣竟然想放火，一顿竹棍，把齐鸣揍得下不了床。

仍在听涛楼，张寒星在此宣读结案：

“听涛楼只是几个姐妹共同的庇身之所，合法营商，正当卖艺，绝非齐夫人口中的暗娼。本官为齐夫人的执拗性格导致的自尽结果表示遗憾，但她对黎姑娘的侮辱，对全大梁靠手艺为生的女子造成的辱没与打击，甚至对科考的阻碍，都是不可忽视的。先帝曾用了十几年，让人人平等，出身无尊卑的观念深入人心，望大家不要人云亦云。传播谣言，以危害安定者，本官会完善法条，严打传谣。”

最终齐鸣被判赔偿听涛楼财物损失，公开澄清他与黎湉来龙去脉，并向其在城报上公开致歉，且三年不得科考。这个惩罚，当真震惊了众多学子，让他们真切地知道了，辱没了女子，真的会影响自己的前途。至此在春闱时，再无人敢提及还契令。

听涛楼的几位姑娘相拥而泣，这是从未曾想过的结局，只是让尊严清清白白归还，却已经是天降神女才能做到的事情。不过既然开了先河，未来至少不会更加晦暗。黎湉和姐妹手牵着手，听涛楼她们决定卖出去了，至于下一个生意做什么，没想好，反正她们会在京城再次证明自己。而万千女性的坚韧不拔，自强不息，一定会亲手建设出更光明的世界。

不远处公主的车驾停着，想接张寒星去看看今日春闱放榜，没想到张寒星一上马车就倚着窗睡下。

“张寒星你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吗？”但看她实在累坏了，叫不醒，只能刺激一下，“咳咳，文英自请废除郡主封号，今天陛下已经准允了。”

“什么！”张寒星果然瞬间起身，“什么叫自请废除？”

“意思就是东方文英给我弟写了信，说老娘不当这个郡主了，至于原因，估计你要到她府上问她。”

“她府上......”张寒星不太敢去，每次去都...衣冠不整...污言秽语......

“不了不了，我计划结了这个案子，去喝场大酒的。”

“那正好，文英刚在王府后院修了个曲水流觞。”

“什么东西？”张寒星也没几个月没见文英，怎么每一件事都在她意料之外？“东方文英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呀。”

“陪我去。”公主扯住张寒星肩头的衣料，压低声音，明显在威胁。

去就去，不过为了避免受到上次的刺激，小小年纪的东方文英给她的公主堂姐，和前辈张寒星满床的惊喜，三个男的，她怎么做到的？

“现在就给文英传个信，让她准备一下，衣服穿上！让她和家里的男的，男的们，都穿上！”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春闱榜前热闹非凡，沈惠山却久久没找到自己名字。昭华的轿帘一掀开，沈惠山侧身离开的身影恰好映入眼帘。

“看什么呢？”张寒星看向榜下，“今年开恩科，贡士翻了一倍，鸿雁台应该招的到人，公主那咱们的施工......”

昭华的思绪仍旧飘着，“那今年的状元，必定矫矫不群。”

张寒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顺着昭华的目光探查，“咱们公主最喜欢看榜了，上一届的探花郎，当真惊才风逸，容貌也当得起玉树临风。”

“可惜呀”，昭华放下轿帘，向后一靠，“那时候探花郎定了亲，我绝不夺人所好。”

却没想到权势滔天的昭华长公主，后来爱惨了沈惠山，哪怕他成了亲，哪怕满朝文武议论她强取豪夺。

微风拂过梨花树，簌簌飘落的花雨下，几位上灯的美男仙姿佚貌。

“着实赏心悦目啊。”

文英的审美绝对遥遥领先，不近男色的张寒星也承认，“文英严选，确实吊打京城其他自封的风流才子。”

昭华背着手大步踏进大将军王府，王府的众位男乐师躬身行礼。

“请长公主安，请张大人安。”

昭华回头，“张寒星，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快点。”

王府独处杏花巷深处，没有邻居，也没有什么官员来访，所以东方文英在朝臣中的人设一直是“儿时爹娘战死，孤苦无依全靠女帝抚养才保住偌大家业的可怜小女孩”。结果张寒星每次来王府都有新体验，院子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奢华，男乐师...张寒星就不信全是乐师，一次比一次多。

曲水流觞与荷塘相连，天色刚沉，画船上灯，假山背后一片欢场。

昭华在满是酒壶的桌前坐下，“你们郡主...你们主人呢？”

“回殿下，主人在换衣裳，随后就来。”

张寒星捂耳朵，所以刚刚文英又在......

“给池塘添锦鲤”，乐师解释，“就连这池塘，这流觞曲水也是主人亲子修筑的，我们想帮忙，她都不让。”

“她会的还挺多。”昭华仔细端详眼前的几十瓶酒，就是在宫宴上也没见过这么多，宫宴只选最贵最好的，像这瓶......

“嗯，很是清香，有稻花的口感。”张寒星还真是专心致志，说想喝大酒，还真是只来喝酒。

“张大人，这是奴家亲手做的桃花酥，请你品鉴。”这十六七岁的小男孩看准张大人身边没人，逐渐靠近，现在胸都贴着张寒星肩膀了，吓得张寒星向左一挪，坐到昭华手上。

“干嘛呢？”

张寒星尚未推开小男孩，一身雍容满头钗环的园主款款走来。

“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东方文英你的主业是搜罗全大梁的美男吗？”昭华正说着话，文英从她和张寒星中间挤过来。

“我要坐这儿。”

行，她的主场，昭华只得挪了挪。随后文英拍了拍手，几声清脆的鼓声开启今晚的宴席。

“全大梁，我还在努力，不过还远远不够，我现在在计划开一个场子，让全京城的女子都能来玩乐，与美男诉衷肠。”

“你要开青楼啊？”张寒星的酒都呛了一口。

“可以是青楼，也可以不止是青楼，我要开许多包厢，姐妹间可以到这里相约，聊一些深宅大院里无法释放的心结，甚至这里还能结识新朋友，反正成了亲的女子都有同样的难处，发泄一下，互相帮忙出出主意，总比一个人苦闷着更好。”

“我支持。”昭华也觉得应该有这样一个地方，“我只有一个提议，只能接待女客。”

张寒星点头，“还有个问题，此前京城也有开类似场所的，也只接待女客，却是让店里的男侍者卖很贵的酒给女客，想尽办法让女客给他花更多的钱，甚至有女客被迫去借款，去偷钱。后来这个场子被我端了，这种利用女子，实际上养肥了男子的生意...”

“我们万万不能做！”文英谄媚看向昭华。

“我们？”昭华知道自堂妹大抵又有事相求了，“直说吧。”

“堂姐——我看上的那铺子实在是贵，我查了，您是背后的东家。”

昭华闭眼，反正她也不靠收租赚钱，“金荣街上除了票号当铺和漕运行，你看上哪间铺面，我都给你免一年租金。不过要是一年了你都没经营好，那我可要收回来了。”

“不会的，谢谢堂姐！来尝尝这壶琥珀流光。”

大将军王是太祖帝时封的，当年的王爷为自证无意皇位，自请驻守边疆，胜仗无数，保卫大梁边境安定多年，“大将军王”的封号也延续多年。但东方文英的父母双双战死，五岁的她从边境被护送回京，就遇到旁支族亲意图瓜分家产的境况，是先女帝，当年的皇后下令护住，这才守住家业。文英在宫中长大，十七岁去参加了百工考，也算垫底中了进士，封了九品巡按。也参与过几桩大案，可没多久女帝就病了，当年的监察使也顺理成章打压没了庇护的文英。

“皇帝当然会同意，省下了郡主那么多的规制配备和开支，又显得我们王府无欲无求。我为什么不当郡主了？”文英让二人靠近，压低声音，“你们不觉得，一旦有外敌入侵，咱这小皇帝很容易送宗室女是和亲吗？而一旦和亲，我就很容易被选上。所以为了断绝后顾之忧，我根本不在乎没了郡主封号。”

虽然说了皇帝坏话，但昭华觉得还真有点合理。

“那你就继续这么浪着？你可以不成家，但总得立业吧。”张寒星觉得文英还是很有查案天赋的。

“又不是我不想，实在立不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能有寒星姐你这样的领导，我何愁没有大案，但我现在这个上级，我都不想说。我不放浪形骸给自己找点乐子，还能郁郁不得志憋死呀。”

昭华提了一杯，“今日不谈工作，文英，听腻了，让他们换个节目。”

文英用酒壶敲了敲桌子，“把那个舞剑的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