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荡开由飞刀组成的刀链,但长刀也被刀链尾部卷住,两股力量死死纠缠下,1009的刀链与沈毓长刀一同被甩出。沈毓并没有召回自己的刀,反而一拳砸向1009的下巴,1009险之又险地躲开,但拳风的凌厉差点击落她的面具。
1009之间就与沈毓近身搏斗,现今沈毓弃了刀赤手空拳与她打,她便也未召回飞刀,但这两人拳脚间交锋的激烈凶险丝毫不逊于兵器间的碰撞。
“轻巧?我从不认为自己的话说得轻巧!”沈毓一掌将1009击退好几步。
“是,我嫉妒,我是嫉妒你拥有我没有的东西,但这样你就可以站在高处轻飘飘说什么施舍的鬼话吗?你不觉得自己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有多恶心吗?”右脚猛地发力,拳风冲着沈毓的脸,势要将那张她恨到咬牙切齿的面具打烂!
在拳风即将到脸颊的一瞬间沈毓侧身,右手顺势抓出1009的手腕,同时左脚飞踢而出,正中1009的腹部,骨裂的声音随着响起。沈毓似乎也打红了眼,在1009倒地的同时举拳狠狠砸向1009腹部,那架势仿佛恨不得要将对面的人一拳砸成两段。
此时1009忍痛翻倒而出,沈毓的拳头重重落在擂台上,钢板随拳出现一处不小的凹陷,指背上皮肉翻滚鲜血淋漓,但沈毓却如没有感觉一般顺势向后,背部着地借力,用手肘猛得击向不远处的1009。
1009生受了沈毓这一击,但她死死抓住沈毓的手臂,咽下胸腔上涌的鲜血,上下一错卸了沈毓左肩关节,还抡起手臂撞向围住擂台四角中一处的钢柱,沈毓的后背重重撞在钢柱上,竟将一根立得笔直的钢柱撞斜了三分。
两人间的打斗愈加凶狠,虽无血光飞溅,但拳拳到肉的搏杀却更显激烈,骨肉碰撞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倒在地上的沈毓还未及起身1009便又猛扑上来,沈毓翻身一脚将她踢倒,反压与1009之上,右手手指冲着1009眼睛而去。与此同时1009双手握住沈毓的手臂,死死拖延刺下的指尖。
“你觉得我得来一切很轻松吗?”沈毓喉咙里的声音也出现些许嘶哑,手臂下压的力道更重了三分,指尖的离1009的眼睛不过几寸。
“的确,我不知道你经历多少,但你凭什么说其他人日子过得轻松?!你以为只有你过得难吗?你以为只有你受的苦多吗?你以为你能豁出一生去报仇就了不起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的一生!!你就没想过你的经历在别人眼里会不值一提吗?!就因为你自己过得凄惨,所以觉得所有人都过得轻松幸福是吗?!你几岁?!不觉得愚蠢吗?!”
嘶哑且压抑的怒吼响起,沈毓眼中血色愈重,她不愿去想自己这辈子走的路带了多少血,她没资格说自己活的是个什么狼狈样子,但1009更没资格在她这条路上评价一句轻松。
1009的耳膜被震得发麻,心中竟然会升起不安,原本以为仇恨筑起的高墙足够坚实,可现今却有坍塌的倾向。
沈毓的手腕早被1009抓得发青发紫,她用尽了全力,仿佛沈毓的腕骨都要被生生握碎,可沈毓的指尖还在下移,泛白的指尖不断在1009眼前放大,下一秒就要刺穿她的眼睛!
可就在指尖要接触到眼膜的一刻,沈毓扬起指尖一掌狠狠扇在1009脸上,漆黑面具被这一掌扇落于地,露出其下一张惨白而凄然的面孔。
面具落地的一刻1009有些恍惚,她在执法队的面具不只一层,可沈毓揭开了她沉默阴冷的伪装面具还不够,现今连她最后一层面具都不放过,掀开她所有面具赶出下面那个仓惶的自己。
1009看着很年轻,可能是与沈毓差不多的年纪,因为长时间困在黑暗中,面具下是比沈毓更惨白的面色。
可她们是在战斗,这种战斗中的失神是要命的破绽,沈毓手一招,长刀飞至掌心,手腕一转刀锋下压,冷光笔直落进1009胸口,沈毓单手握紧刀柄,还一脚踩碎了1009的面具。
战斗结束了,生死之战出现了最后的结果,1009的命现在就在沈毓手中,只要她的刀横移半分便能割碎1009心脉。
“我不想知道你有多少重的怨恨值得搭进一辈子,但既然你在战场动了手,你就没有资格在这个鬼地方继续怨恨!你以为战场是个什么地方?用来解决那些龌龊肮脏的仇怨?那些所谓的生死相托在你眼中太轻贱,比不上你高贵的怨恨,是不是?!”沈毓弯腰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刀锋的轻微晃动带起胸口更多血渍涌出。
“你活得多好,多自在,这一生怎么糟蹋由你,生死也由你,多得意,多轻松……”
“你懂什么……”刻骨的怨毒从1009干裂的嘴唇中涌出,她眼里的怨恨并未减少,她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更容不得有人轻描淡写形容她的仇恨!
“你只上过一次战场吧,战争刚开始或者还没开始就动的手,对不对?”沈毓语速加快,一刻不停地接着道:“为什么我会这么猜,因为一个在战场上待久的人,还能对自己身边的人出手,该千刀万剐!该死上千千万万回!”
刀口下的人开始挣扎,1009眼中的疯狂又重了一层,可沈毓一脚踩在她手腕上,将人牢牢固定在原地。
“我在战场上倒下过,我不知道我身边那些人花了多大的代价把我从战场上抢出来,在后方医院醒来的时候我觉得理所当然,他们救我,理所当然,我信他们。理所当然。人人都该信的,信跟他们浴血的人,你说要是我身边的人捅我一刀,要是我担心我身边的人捅我一刀,要是人人都防着,都备着一刀,还打什么呢,敞开门欢迎鬼界,多简单,多轻松!”
“战场上有人救过我,我也救过人,那个地方其实很小,可有那么多命搅在一起,还会跟割麦子似得成片倒下,仍谁看了都觉得轻贱得厉害,但人人又都想讨一个活,还通常没脸只讨自己的活,那就是战场,多讨人恨的一个地方,你怎么能在那个地方动手?你怎么敢!!”刀柄不住颤抖,鲜血也不断从1009胸口溢出,沈毓眼中的凶光似乎要将对面的人撕碎吞下。
“我懂什么?我不想懂,但我告诉你,战场上待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你能托付性命去信的人!你的老师让你站在身边,这或许是个藏得很深的故事,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兴趣听你的仇。”
长刀从1009的胸口处抽出,殷红的血迹拖了一地,沈毓摇晃着直起身,被卸了关节的左臂耷拉在身侧,在令人牙酸的一阵骨节碰撞声后沈毓接好了自己的胳膊,俯视着地上的1009扔下一句话,“生死之战,你输了,记着,你的命,归我。”
常年被面具遮盖的1009或许都忘记各种表情应有的样子,惨白面上居然看不出波动,她死死盯着沈毓,手指一招,不远处的飞刀径直向自己的咽喉而去。
“叮”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飞刀被远远撞开,1009眼中的怨毒消了大半,取而代之是略带绝望的愤怒,“命给你还不够吗?或许我选错地点,但我不会后悔!”
“我不关心你后不后悔,我只是不要死人的命。”
“我死了,你当上负责人,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1009冷笑,“对,我不能现在死,我死在这里你就要担责任了,放心,几个小时以后我会死在自己房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满意了?又或者你想我日后为你效命,是,负责人的命令我是不能违背,但我活腻了,这种的日子我过够了。”
“有一种人听别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认为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些人耳朵是用什么做的,自带过滤加改编效果。”沈毓扶着围栏坐下,刀插在一旁,“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不参加选拔赛,现在再加上一句,我不会当负责人,听懂了吗?”
“别那么虚伪,难道渴血的病严重到让你后半辈子只做个见不得光的执法者?”1009先是一愣但很快又不屑地道。
“执法者看负责人,是井底的蛙看天,负责人再往上看呢?还是井底的蛙看天,不过是多往上走了一口井,抬眼的时候依旧不知道天与自己隔了多少口井。负责人?连个好听点的名字都懒得取,从一堆囚徒里选了几个更厉害的,换个地方关,用来执行更难的任务罢了,有什么区别?”
“你想逃……”见沈毓久久不说话1009眼中浮上震惊之色,她缓缓摇头,“你疯了,根本没有可能!”
执法队成立这些年自然有人想过逃跑,也逃跑过,可第七军无穷无尽的追杀将逃跑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尸体,第七军的产业,人员遍布各地,小到街角商铺,大到政-府机关,第七军安插的人无处不在,只要你在人前露面,一纸追杀令哪怕天涯海角也断送你所有生机。
带着面具的尸体被带回后会挂在执法队集合广场的机械钟上方,让所有人看上整整三天,这就是第七军的手腕,狠绝到让人升不起逃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