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云隐镇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点缀其间,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月昙与陈青玄踏出客栈的那一刻,夜色已如墨般浓郁。陈青玄不由地身形一凛,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夜色之下隐藏着不寻常的气息。月昙亦轻轻蹙眉,以她独特的视角,窥见了混杂在人群中的幽幽魂影。
秦富贵走在前方,回头看到两人迟疑,笑着说:“被这云隐的夜市吓到了?”
月昙轻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确有些意外。”
秦富贵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这才哪到哪儿,等乞巧节,我带你们去益州城,那花灯会才叫一个绝!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月昙心中暗自思量,却未点破这夜色下的秘密。她瞥向陈青玄,只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显然也在戒备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存在。
“陈道长,此地人多眼杂,我们还是低调行事为好。况且,要解决这些魂体,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月昙轻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陈青玄点了点头,目光如炬,紧跟在秦富贵身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丝毫疏漏,让那些不安分的魂体有机可乘。
他们本想抄近道前往镇中心,一阵突兀的女子呼救声突然划破夜的宁静,在幽深的巷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秦富贵闻声,不由自主地退到月昙身后,壮着胆子朝巷子深处喊道:“谁?谁在那里?”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巷子里瞬间归于死寂,连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秦富贵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耳朵出了问题?”
月昙与陈青玄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两人同时祭出术法符篆,光芒一闪,漆黑的巷子瞬间被光明填满,仿佛白昼降临。
只见巷子深处,一名青衫男子站在那里,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身后是杂乱的粮草堆,隐约可见一名女子的身影被掩藏其间。他抬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光亮,指缝间眼神中闪烁着暴虐的光芒,周身散发着邪恶气息。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乱!”陈青玄厉声喝道,声如洪钟,震得巷子都为之一颤。
秦富贵一脸惊愕,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男子放下手臂,目光凶狠,面容扭曲露出鬼相,邪恶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沙哑的声音响起:“滚!”
“这……这怎么可能?好好的人怎么说变就变?”秦富贵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面对这顽固不化的鬼魂,陈青玄不再犹豫,从百宝袋中飞快抽出一张符篆,疾如闪电般向男子掷去。然而,这鬼魂显然非同小可,轻松躲过符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战斗一触即发,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陈青玄口诵咒语,双手快速结印,每一道法印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直逼鬼魂而去。鬼魂见状,竟抓起身边的女子作为挡箭牌,狠狠朝陈青玄扔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月昙身形一闪,瞬移接住女子,将其安全带回。她将女子交给满脸担忧的秦富贵,嘱咐道:“照顾好她,我去助陈道长一臂之力。”
秦富贵扶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女子,望着前方激战的身影,关切道:“你们小心些!”
话音未落,月昙与陈青玄已并肩而立。那恶鬼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咆哮道:“哼,虚伪的道士,与邪祟为伍,竟还敢阻挠本大爷的好事!”言辞间,满是愤恨与不甘。
月昙淡然一瞥,她轻声细语:“他戾气缠身,又有血腥味,要小心。你我联手,定能将其制服。”
言罢,她身形一晃,如月下幻影,瞬间出现在恶鬼侧翼,白玉般的手指轻挥带着寒光,直指其要害,迫使恶鬼狼狈闪避,场面一时惊心动魄。
陈青玄则趁机发动攻势,道法流转间,与月昙形成完美夹击之势。虽非天衣无缝,却也足以让那恶鬼束手就擒,最终被牢牢束缚。
正当陈青玄欲将其彻底魂飞魄散之时,月昙轻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道长且慢,我想试试,或许能从其记忆中寻得线索。”
她指尖轻弹,一缕柔和的白烟悄然没入恶鬼脑海,一番探寻后,她轻轻摇头,眉宇间掠过一抹遗憾:“此鬼恶贯满盈,记忆已被污浊或被刻意抹去,无迹可寻。”
随后,月昙转向秦富贵与那女子,略带责备又不失温柔地说:“秦三儿,让你好生照顾,你就这么将这姑娘放在路中?人还隔得老远,这算哪门子照顾?”
秦富贵苦笑,解释道:“月昙,这不能怪我,你看,方才那人变故突生,谁知道她会不会也……”
月昙轻叹,心中暗自思量:秦三儿剑术日益精进,但在辨识世间万物上,仍需多加修炼。
她转而望向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无妨,她是真正的人类。”
陈青玄已将恶鬼消灭,上前询问女孩的情况。只见月昙指尖轻捻金针,手法娴熟地为女子诊治,顺便用法术清除女子的记忆,女子悠悠转醒。
三人安慰女孩,告诉她只是因为气血两虚而晕倒。女子感激不尽,三人带着她的道谢声,穿过清理过的巷子,来到最热闹的街道。
秦富贵在这里放松了警惕,四处观望。月昙和陈青玄保持着距离。并非他们排斥秦富贵,而是这里的热闹中夹杂着许多生魂。他们对秦富贵微笑,但对月昙二人,尤其是刚与恶鬼搏斗过的他们,难免有所回避。
“哈哈,你们二位也太紧张了,不过是个被收拾了的恶鬼,就让你们失去了游玩的兴趣。”秦富贵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与调侃。
月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中却暗自盘算:或许,是时候让他见识一下这繁华背后的真相了。
秦富贵啃着刚从市井小摊上淘来的黄瓜,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自言自语道:“这镇上的百姓,白日里定是忙得脚不沾地,到了夜深人静时,才得闲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自由。”
他边说边将黄瓜递向月昙与陈青玄,那黄瓜碧绿欲滴,仿佛能滴出水来,引得人口水直咽,却见他俩轻轻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三人踏着月色返回客栈,陈青玄并未急于回房,而是目光坚定地迈向月昙的房间,秦富贵见状,好奇心驱使下,也悄悄跟了上去,一副“有热闹怎能少了我”的模样。
“你想听?”月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秦富贵一脸无辜:“怎的?有啥是我这江湖儿女不能听的?”
他话音未落,便见两人神色凝重,谈及镇上无数生魂游荡于夜色之中的奇异现象。
为了打消秦富贵的疑虑,陈青玄轻启窗棂,指尖轻弹,秦富贵的视线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望向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世界。
刹那间,他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嘴唇因震惊而微微颤抖,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陈青玄的衣角,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好奇,不时望向月昙,寻求一丝安慰。
“别怕,他们只是魂体,与常人无异,只是因身体缺失,无法沐浴日光。”月昙的声音温柔,她轻挥衣袖,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昙花香气,如同春风拂面,渐渐抚平了秦富贵心中的惊涛骇浪。
陈青玄接着分析道:“我粗略估算,仅这条繁华街道所覆盖的区域,就有上万生魂徘徊,其中不乏恶灵之影。”
月昙点头附和,补充道:“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些生魂中,男子占绝大多数,女子寥寥无几。”
“如此大规模的异象,朝廷怎会毫无察觉?我家人也从未提及此事。”秦富贵惊叹。
陈青玄闭目沉思,运用玄妙术法推演云隐镇的命运脉络,却未发现任何预示此劫的蛛丝马迹。秦富贵一拍大腿,提议道:“明日咱们直接找镇长问个明白,岂不省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觉豁然开朗。然而,心中又不免忧虑,镇长是否会坦诚相待,仍是未知之数。
商议后,三人各自散去,秦富贵仍心有余悸,试图说服陈青玄让他留宿,却被后者以“男子汉大丈夫,何惧区区鬼影”为由,果断拒绝。
月昙独自立于窗前,月光洒在她清冷的面庞上,添了几分忧郁之色。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渴望迅速揭开生魂之谜,又害怕这一切与慕容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份复杂的情感,如同夜色一般,深邃而难以捉摸。
***
月色下,一座灯火通明的院落中。
陈平安的身影显得格外恭敬,他微微躬身,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向端坐于主位之上的镇长李兴禀报道:“镇长,那些人已察觉到我们的秘密,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此等变故?”
镇长李兴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缓缓抬手,轻轻捋过下巴那略显凌乱的胡须,沉吟片刻后,声音低沉而有力:“速去告知客栈掌柜,将他们请出云隐镇。倘若他们不识好歹,继续滋事,你我心知肚明,该如何维护此地的安宁。”
陈平安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他鼓起勇气,轻声劝解道:“镇长,他们毕竟救了我父亲与兄长,可否请您看在这份恩情上,您手下留情?”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李兴的手掌重重拍在了茶几之上,茶盏微微颤抖,茶水险些溢出。“陈二,你莫非也想步他们的后尘?”
陈平安连忙低头,道歉,表示自己绝无此意。但李兴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他已不愿多言,挥手示意他退下。
夜色渐深,子时的打更声悠悠响起,街道上已是人迹罕至,云隐镇陷入一片宁静,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陈平安孤零零地站在客栈门外,月光洒在他的肩头,他抬头望向二楼那扇半掩的窗户,眼神中既有感激也有无奈,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