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雪经年录 第6章 第 6 章

老者因为此事而销声匿迹，也是当年那件事后留下的人，凌云风将老人家和他女儿送回了家，安排了人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而后凌云风提起一沾酒就着黑夜而行

夜晚微风习习，萧子晏在院子里饮茶，看着满园春色，却无心欣赏，管家从远处提灯而来，“殿下。”

“何事？”萧子晏拉了拉衣袖，将上面的褶皱抚平，管家向来做事干脆利落，说话做事也十分周到，然而这次却好像有口难开的模样，萧子晏笑而不语，管家见着自家殿下笑话，便也顾不得其他，“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来找殿下的。”

找他，谁？

管家说，“如若老奴还没有老眼昏花，那位是世子殿下。”

世子，如今这京城里就只有一位世子殿下，萧子晏仰头无奈一笑，这是没玩了吧，这位世子殿下还想着揪着他不放呐。

“人呢，现在。”

已经将人带去了前堂。萧子晏缓慢起身，拂了拂衣袖，神情恢复了淡然自若，那就让他去瞧瞧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子殿下到底有何指教吧。

萧子晏踏入前厅的时候，凌云风正坐在前厅右侧，他眼尖，瞅见了桌子上的一壶酒，萧子晏心想，难不成是下毒了，他微微摇头朝主座上走去。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凌云风淡淡一笑，“五殿下还是这般的客气，今日仓促前来拜访，是我的不是。”

萧子晏觉着此刻他才像只狡黠的狐狸，被当作猎物自然不是什么自在事，萧子晏在主座上坐下，而后管家上前递茶，萧子

晏手里捧着茶杯，看向凌云风的眼神不冷不热，“世子殿下今日登门，可有何事？”

凌云风闻言神情不变，“自是觉得与殿下投缘，还想与殿下一起饮酒，谈天说地。”

说的听着倒是真切，可惜这一个字都不是真心的吧，萧子晏在心里道。

凌云风见萧子晏不言，便继而说道：“之前与殿下的相遇，令云风难忘，今日从府中带来了疆域十分难得的桃花醉，希望殿下能够喜欢。”

萧子晏盯着桌上那一壶酒，沉思片刻，“世子殿下可否同我一起移步后院？”

凌云风自然言好。

萧子晏知晓自己府中尚且有半数的人不是自己的心腹，大多是其余皇子安插的眼线，凌云风今日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就是别有他求，说不准还与前日的事有关，因而将人带到了后院，后院尽数都是他的人，说话也方便些。

刚在院子落座，凌云风便被这景色所吸引，这处院落不大，景色优美，还有极多的绿荫，石子路，摆放讲究的假山，清澈的湖水，盛开的莲花，到处都充满着生机，与主人淡雅的气质极其相符。

世子殿下在看些什么，萧子晏第一次瞧见这位世子殿下出神的模样，不免觉着稀奇，便多看了两眼，凌云风不掩饰自己的

欣赏之意，“这处院落，很漂亮。”

他盯着五殿下的眼神里透露着先前没有的松弛，这处院落是萧子晏精心布置的，是他在这座府中最爱的院落，听见夸奖，自然觉着欣喜，面露喜色，“多谢世子殿下夸奖，还未有时间光临你的世子府，相比世子殿下府中风景更甚。”

萧子晏话语变得多起来，凌云风挑了挑眉，“好啊，之后会有机会的。”

“世子殿下这次的来意想必并不是想同我饮酒这么简单吧。”

心思被猜透，凌云风却没有半分的怒意，他坦诚想告，“是，我今日来找殿下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回想起凌云风之前的态度，萧子晏就没法将眼前的人同之前那孤傲的世子殿下联系起来，“世子殿下请说。”

凌云风也不再犹豫，单刀直入，“我在疆域长大，对这京城之事认识尚浅，此次的事虽已然找到线索，却依旧没有头绪，所以便想知道殿下对此事的看法，还有些需询问殿下。”

萧子晏嘴角上扬，调笑道：“世子殿下这是信任祈雪？”

祈雪，凌云风一愣，萧子晏适才想起他还未曾与这位世子殿下说过自己的表字，“是我疏忽，祈雪是我的表字，实在唐突。”

凌云风却心情变得舒适起来，笑意更甚，“殿下不必自责，那殿下我与你熟识之后，能否称呼殿下的表字？”

他说话的语调轻盈，似乎是带着愉悦，萧子晏并不在意这些，“想叫便叫了，世子殿下喜欢便好。”

凌云风桌上的斟了一杯桃花醉递到萧子晏眼前，萧子晏浅尝了一口，“果不其然，味道极好，令闻令望。”

看出萧子晏的喜悦，凌云风便道：“此后若是有机会，云风定送殿下一壶南疆更为难得的好酒。”

萧子晏点头应下。

凌云风将那老者的话娓娓道来，萧子晏听了若有所思，片刻他问道：“那老者的身份可有调查清楚？”凌云风道：“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不过我有了初步的猜测。”

“说来听听。”萧子晏撑着下颚。凌云风愣了半刻，萧子晏催促道：“怎么不继续说了，看我做什么？”

凌云风回神，“哦，无事，只是难得看殿下如此认真。”

“你这是在笑话我么？”萧子晏被气的笑了声，神情松了松，凌云风只是觉着有趣，便想打趣他，“那老人家曾经是先帝时期负责修建高塔的工匠，他所言之事也尽数与那座塔相关，只是当时相关的讯息现如今便是大海捞针，这便是我今日想拜托殿下的第一件事。”

“想从我这知晓关于这座塔的讯息？”萧子晏了然。

凌云风点头，萧子晏想了想，盯着他们身后的那片池塘，此刻月色正浓，微风渐凉，月明星稀，萧子晏最不愿回忆他童年之事，他的童年活在最深的泥潭之中，唯一快乐的记忆便是母亲还在时，母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有过，记忆里关于他父皇的一切也极为的模糊，空白的那一处也无法填上，残缺的记忆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往事。

萧子晏低下眉眼，他不愿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那一面，阴暗无光，身陷泥沼，就算不停的挣扎也无法让自己离开那一方污浊之地，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将那个自己藏了起来，再也不愿让任何人走进那个内心，看见如此脆弱不堪的自己。

“我知道的也不全，只是儿时从府中老辈那知道了一些关于那座塔的故事，当时父皇年轻，就像我们这般年纪，不同的是他因为课业优秀早已被允许入朝为仕，适年那时的高晋皇帝娶了一位西域的女子，这位来自西域的女子擅长妖蛊之术，也是她和西域前来的使臣提议修建这座祈福用的高塔，当初高塔的选址原本是在宫城之外，也就是沿着运河那一侧，但是这位被封为贵妃的西域女子再次向高晋皇帝进言，要将这高塔建于宫中，这样才能全了祈福之意，然这当然只是推辞，高晋皇帝却听信谗言，若不将高塔建于宫中，便得不到福报，高晋皇帝信佛和神明，天下皆知，高塔在次年便开始修建，招募了很多的工匠，就在一切都顺利进行时，好景不长，负责修建高塔的匠人们一个个的离奇的死亡，然高晋皇帝却下令封锁所有的消息和与高塔相关的一切，就涉事的负责大臣也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踪迹，没过多久，后宫中也传来了这位西域贵妃死亡的消息。”

萧子晏所言同凌云风从那位老者那里了解到的渐渐重合，也就是说当年的事，触及到了皇家的利益，兴许是些鲜为人知的密谈，高晋皇帝害怕此时泄露就立刻的封锁了这消息，可这与先帝到底有何关联，还是与先帝身边的人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事情露出水面之前，一切尚未可知，但若是他父皇刻意隐瞒，那此时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会想当年一样，销声匿迹，不会再有任何人了解半分。

“眼下，世子殿下打算如何？”

按凌云风的身份若是再继续探查下去，只会是不利的，还会影响到南疆各部，真相犹在眼前，却无法触碰吗……

凌云风亦不是固不可执之人，他聪明的很，更是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利益关系。

“五殿下，今日多谢相告，我会将此事处理尚好，但我也想提殿下一句，宫中是一座死城，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这禁锢的不仅是人亦是自由的心，从与殿下相遇，我便知道殿下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有自己的壮志未酬，凌云风这十几年都未曾见过殿下这般的人，或许我如今和殿下的关系，并不足矣让我可以对殿下评头论足，但我想殿下一定有自己的宏图，只是这天下，幅员辽阔，哪怕是穷极一生，历经风霜，走到了那个高位，俯瞰大地的时候，内心再也藏不了半分的真实。”

萧子晏听着他这番话，蓦然一笑，“世子殿下说的一字不差，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唯利益马首是瞻，心里却也有自己必须守着的道义，心中有毅，何惧深渊。”

凌云风放声而笑，盯着萧子晏那张足矣倾城天下，颠倒众生的面容，心中生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我便预祝殿下，此番路途坦荡常安，君所望，皆所现。”

萧子晏，“那我也预祝世子殿下，早日回到一方净土，做一只翱翔自由的鹰，在天地之间，在方圆之外。”

这一晚两人谈天说地到天明。

凌云风回到府中便立刻将此次的线索整合，再过几日便是中原的中秋佳节，每当到了这一天，九州大陆灯火长明，热闹非凡，亦是团圆的日子，凌云风从小在域外长大，域外并没有这个风俗，凌云风收到母亲和父亲送来的家书，今日他的阿姐便正式定亲了，只是远在中原的他无法亲自为姐姐送去祝福，凌云风眼中的戾气尤其重。

只是眼下，他有一件极为冒险的事需去做，正好可以利用眼下的这个中秋佳节，宫中必然会举行隆重的宴会，共赏明月，团圆佳节，他已许久未进宫，而皇帝却无半分的旨意，也对此事的进度没有过问，皇帝相比有十足的把握，当年之事定然不会流出，才会这般的舒心，凌云风恰好可利用皇帝的松懈去查探那座高塔的位置，已然过去许久，但他觉着，这塔依旧隐藏在宫中，而当年的秘辛定然藏于高塔之中，这会是最近的真相。

苏邵青出神的看着自家公子，蓦的他温吞的说道：“公子是想家主和夫人了吧，还有韵姐姐。”

“怎么想家了？”凌云风却反问道：“两人自小便一起长大，凌云风自然知晓这小孩的想法。”

苏邵青自知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瞒不住自家公子便低下了头，看着极为委屈，凌云风看笑了，“也罢，小孩心性，便也没在打趣他。”

中秋宫中宴会那日我交于你一任务，可有信心完成，苏邵青立马抬起了头，“公子尽管吩咐，邵青一定不负所托。”

小孩功夫不差，自小便跟着自己一起练武，凌云风在中原待着久了也特意洞察过守军的实力，他们怕是与邵青过不了几招，他需要人帮着放风，而自己身边可信之人有少的可怜。

中秋宴会到来之时，凌云风已安排妥当，让苏邵青去库房挑了件礼物便早早的进了宫，今日宫中守卫定会松懈几分，正好利于行动。

萧子晏从家中出发时，亦是带上了寒霜，出发前寒霜揪着自家殿下问了又问，而殿下却总是笑而不语，路上被他烦着了才无奈的回道：“怎么今日如此多问题？”

寒霜道，殿下，今日宫中可会发生什么，萧子晏有些意外，看不出来这小孩成长的如此之快，他略微感到惊讶，给予了夸奖和肯定，怎么看出来的

“殿下前日与先生在房中议事，而那位南疆的世子殿下也来找过殿下，我细数了日子，算到了今日的中秋佳节。”

萧子晏点了点头，“所以今日跟紧我。”

“明白。”寒霜应声而下。

中秋宴会历来宫里都极为的隆重，前几年萧子晏借着身子的原由能避则避，但今日的中秋，他避无可避，况且，他需要证明自己的猜测，更想看看那位世子殿下的能耐，也顺道看看自己父皇那张虚伪的面容。

萧子晏到时，各位皇子都到的差不多了，萧子晏披上自己的外衣和笑颜，挨个打了招呼，太子自是从瞧见他起就热络的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萧子晏想，想必是上次太子对自己无边的猜测让太子觉着愧疚，便对自己多照顾了几分，萧子晏也没有推辞，在他身旁的位子落座，刚坐下，萧子晏就四处打量着，想要寻找那个高挑的身影，却找寻无果。

感觉这几天生病给我烧懵了，我尽量在清醒的时候把文都放进草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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