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竹将信送出后特意告知了凌云风,凌云风却说若是有来信不可接收,淮竹无法猜测自家殿下心中的想法,况且现在必须先注重眼前之事。
凌云风穿戴好盔甲,而营帐中的诸位早已严阵以待。
凌云风对着众人道:“恭祝诸位凯旋而归,实现一统。”
众人皆道:“一切听殿下安排!”
凌云风继而道:“今日一战,或会伤亡惨重,但为了百姓和九州的安康,此战必成,我们亦是此战的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如何都不可退让。”
“是!”
骤风掀起红袍和旗帜,没有人会喜爱战争,战火点燃,必将生灵涂炭,但此战必行,在暴君莅临王朝之前,将他斩杀于剑下,这是一代人之无法退却的使命。
终将为了和平一统而战,国之安康,必是一条极其艰险之路,他们任重道远。
按照之前的计划,军队有条不紊的兵分三路,击溃敌军的攻势。
图尔岚,南寻带领军队率先绕后出发,南寻的能力毋庸置疑,加上善战又熟悉地形的图尔岚,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到了敌方的后围,只等一声令下发起进攻,对方后方兵力不足,而精锐皆在前方,此战他们占尽了优势。
长右确实对地形熟悉,他和贺兰嫣领着军队很快的就到达了目标地的前沿,而凌云风带领的精锐进入了围谷,迅速的占据了高处的地形,淮竹站在最高处,手里拿着一支信号弓箭,凌云风凌厉的目光将局势审视清楚,稍稍举起一直手,示意身后的淮竹。
淮竹得令,将信号弓箭射向天空,瞬间围谷之中便响起了乌鸣声,众人皆警惕起来,这是战争正式吹响的号角声。
率先动起来的图尔岚的与南寻的后方军,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喊道:“杀……诸位域外的勇士,请务必将他们留在此处!”
话毕,众人便一拥而上,将浩荡的军队切断了其尾,敌方的军队大乱,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们的计划,匆促的应对。
而在前方的贺兰嫣以及长右,自接收至信号为止,长右对身侧的贺兰嫣道:“首领莫急,让我去吧。”
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悲伤与痛苦,似乎这两种情感在内心交加,最后生出了痛恨之意,此战他从未想过后退,他早就做到了准备,亲自送他回到那无间地狱。
长右上前一步,试图将自己颤抖的双手抚平,他坐在马上,扯紧了缰绳,朝着远处的千军万马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朝着对面喊道:“呼延首领可还记得我?”
如果有前世今生,呼延必烈想必此生后世都不会忘记这个人的模样。
他高高在上的骑着那匹人人都知晓,却人人都畏惧的烈马之上,用极为讽刺的话语回道:“自然记得,永生难忘。”
长右试图让自己烦躁又焦灼的内心平静下来,毕竟这是两军交战,关乎百姓生死,关乎天下的安康,他必须稳住局面,“那真是感谢呼延首领了,想必首领早已忘记了当初答应我之事,在下想问,是否在午夜回想时,会感到愧疚,会感到自己罪不可恕呢?”
他纤细的身躯在这黄沙漫天与骤风之中矗立,显得如此的单薄和脆弱,他说出的话却如此的有力,直击内心深处。
呼延必烈闻言那双向来凶狠的异色双目竟真的空洞了几分,随后,他大笑出声,似乎觉得长右所言必定是个笑话,长右却觉得他无耻极了,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次见到此人,眼下却无法不顾全大局。
呼延必烈紧紧的盯着他,道:“你必定最懂,毕竟是你让我的真心变成了个笑话。”
长右气死死咬住下唇,直至他的口腔中终于充斥着血的气息,片刻,他张开了嘴,“真心喂狗了吧,我可真是个善人,救了个魔头,该死的是我才对。”
贺兰嫣闻言心一惊,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身边的长右,而长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担忧,轻声安慰道:“首领放心,敌人还未死,我怎么会甘心呢……”
二人僵持了不少的时间,中部腹地的凌云风算了算时辰,他觉得十分痛快,果然长右这步棋下的果然是一把直抵咽喉的利刃。
淮竹从至高点而下,靠在萧凌云风耳边道:“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凌云风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的将事先准备好的草垛点燃,最后推入了河道最低点,河道之下的敌方士兵始料未及,急忙躲闪,火势逐渐被点燃,在此大漠,水源缺失又干燥的土地之上,一把燃气的火焰足矣将敌方困入险境。
待火势将敌方击溃之时,无数的士兵顺着地势而下,手握兵器,加入战场。
后方进攻猛烈,敌方的军队支撑不久,加上图尔岚在,他对敌方的士兵大喊道:“此战呼延必烈必败!尔等皆为我域外一等一的勇士,为何不为了守护家园而战,而要为那呼延比烈的私欲而战,你们还是域外勇猛的勇士吧,给我抬起头看看这片土地!”
这才是你们该为之而战的信仰。
敌方的攻势逐渐减弱,许多敌方的士兵皆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图尔岚朗声而大笑道:“此战必胜之。”
后方取得全面的胜利,图尔岚南寻带着军队往前赶,扫清了后方的威胁之后,他们便能迅速的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让敌方继续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再不得翻身。
前方的军队陷入了焦灼,呼延必烈毕竟是常胜将军,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他对身边的将领道:“后方的军队为何还不赶来?”
将领猛然心惊,朝身后大喊道:“斥候在何处?!”
斥候此时正骑马向前,他气喘吁吁道:“首领不好了,后方我军军队陷入了夹击,若是还不赶道,定然是,是,覆灭了……”
呼延比烈顿时怒意燃至全身,他将腰间的弯刀抽出,直指前方的长右,“你真是不怕我弄死你是吗?!”
瞧见呼延比必烈此时震怒的模样,长右不禁笑出声,他忘却心脏传来的疼痛,放声大笑,直至眼里留着眼尾,呼延必烈彻底被激怒,他大喊道:“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两方的军队在前方交战,但后方的军队已然大获全胜,正快速的支援前方,呼延必烈败局已定,将领大喊后撤,随即阻拦杀红眼的呼延必烈,“首领我们先撤退吧,眼下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后方的援军很快就要赶来了!”
呼延必烈看着前方那个唯一在黄沙中的白色身影,蓦的大笑出声,他丧心病狂的大笑着,随即盯着那道身影,双目早已赤红,“你等着吧,我定要让你碎尸万段!”
然后留在我身边,看着我一步一步的摧毁所有,走到最后。
呼延必烈带着剩下的士兵策马而去。
长右回想他最后的那个眼神不免觉得心惊,他颤抖的手捂在胸口处,微微喘息,没事的,他做到了。
后方的凌云风以及图尔岚陆续赶来,众人皆放肆痛快的大笑,天边灿烂的云雾,似乎是为庆祝这场战争而染红了整片天空。
塞外的炊烟袅袅升起,云边的战歌悠扬而振奋人心。
胜利的军队迎着晚霞而归。
夜晚军队的驻扎地热闹的气息浓厚。
众人围坐在漫天的星空之下,贺兰嫣举杯扬声道:“此战赢得漂亮,让我们一起敬世子殿下!”
众人皆举杯,“敬战无不胜的世子殿下!”
敬这位恣意而身怀傲骨的少年将军。
凌云风纵横沙场,有过许多次的胜利,每一次都来的热烈,畅汗淋漓,而这一次却多一些不同的情感,说是情感亦不准确,准确的来说是情怀。
是带领一支军队走向胜利的不同以往的情怀。
诸位都是这场战争的英雄,凌云风举杯同庆。
塞外的月亮格外的清楚而明亮,而夜晚散去了白日燥热的风,此刻月明星稀,微风恰好。
众人皆在庆贺,而在一旁的长右盘腿而坐,格外的安静,凌云风一只手支脑袋,看了许久,长右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直白问道:“世子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喝酒的众人皆看向二人,凌云风却罕见温和的朝他笑了下,“先生介意我与你谈谈么?”
长右天然就给人一种极其乖巧的错觉,他点了点头,起身与凌云风一起走到了人群之外。
二人并肩于苍穹之下。
凌云风道:“之前听闻先生来自青州,我那是对先生有些疑虑,如今此战正是证实了我的一些想法,希望先生不要怪罪我的冒犯。”
他话语间变得温和有礼起来,长右有些许不习惯,但仍然表示理解,“殿下请说。”
“我心上人算起来亦是青州人士,所以那日在先生说自己来自青州之时才会生了些其他想法,至于先生于那呼延必烈的关系早已呼之欲出,先生不会不认吧?”
凌云风提及自己那位心上人之时,似乎刻意的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和冷淡,长右苦笑了下,大方承认,“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与他之前是殿下所猜测的那种关系。”
凌云风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的坦率,“我看你们看彼此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所以才隐约有了这个猜测而已。”
长右亦早有察觉,“殿下聪慧过人。”
凌云风却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他,我亦看不出你们关系的不同,我们与你们之间的关系没什么不同,若非要说不一样的便是,你看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份恨意。”
爱恨交加,所以才痛苦万分。
长右自嘲的笑了声,垂下了眼,有些茫然,“是啊,我从前爱他,现在恨他,这就是不同的地方。”
爱到无法自拔,恨到想让他坠入无边的地狱。
恨远远比爱来的要长久,他执着无法忘却的亦是那份恨意,与之相比曾经相识的悸动与爱意在这份恨意之下失去了所有的阵地,他的爱意向恨意屈服了。
凌云风无法忽视他的痛苦,他轻声道:“你与他的故事是不是从未与人说过,我能听听么?”
长右有些狼狈的捂住脸,“其实没什么可说的,这就是我犯下的一个大错而已,如今的我将自己捆上枷锁,去赎罪,去忏悔,去解决这个错误,仅此而已……”
若是从前的凌云风,绝不会主动的想要去揭开他人的伤疤,但如今的他亦是被情爱所束缚着的人,每每想到此处,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放下高傲的自己,去祈求一个人的爱意,从前的自己十分不屑,但这个人若是萧子晏的话,他认了。
“爱没什么错,爱上一个人亦是无错,因为无论是怎样汹涌的爱意都必须由自己承受下来。”
无论萧子晏给的是怎样的一份爱,他都甘愿受下,甘愿成为爱意之下的囚徒。
长右有些意外,感慨道:“我还以为世子殿下这样的天之骄子,亦是不会如此愚蠢的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之人,现在看来,原来在爱面前……众神皆众生啊……”
“我与他,最初的相识是在武魂坡上,那是域外的乱葬岗,是所有人都不敢轻易踏入的地方,我自青州而来,是为了走遍天下地,此话不假,我历经武魂坡之时,那里正过去一场战争,上面浮尸遍地,我却并不害怕,周围的风声都像是在乌鸣和哭泣,我正准备离去之时,听见了细微的呼吸声,我立刻意识到,是否还有人生还,他掀起自己素的的长衣,踏入了这埋骨之地,听着微弱的声音找寻来源,终于在一堆尸骨之上发现了活下来的人,他当时遍体鳞伤,脸上亦被血迹沾染了,令我无法忘却的就是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异色的眼睛发出了周遭唯一的光亮,于是我记住了那双难忘的眼睛……”
“我将他扶起,用尽全力将他救出了武魂坡。”
“最后我将他带到立刻我休憩的驿站,他伤势眼中,腹部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方圆百里都无法找到一个大夫,好在我会些医术,足矣将他救活。之后他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亦觉得他因为战争而无家可归,并未将他赶走,讽刺的是他陪在我身侧的那段时日,却是在域外最为温情的时候……”
“好景不长,战争还在陆陆续续的爆发着,我带着他辗转去了很多地方,在此之间,我与他的关系亲密的连我自己都没脸认下,但是很快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在经过呼延部族的时候。”
战争部分我笔力不足,只能呈现至如今这样啦,这之后大概还有十几章就能完结,之后就是下半年冬天到来之前我大概会开“落日风骤”,是一篇刑侦文,时隔一年,想看看自己究竟进步了没有,多谢一直关注的读者,真的十分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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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