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雪经年录 第29章 第 29 章

雪落长安时，四海皆升平。

萧子晏一早便收到了宫里的消息，换了身衣服，连早膳都未来得及用就匆匆进了宫，半道遇上四皇子，萧子晏见他神色有些慌张，便由此猜测此事四皇子应是知道些什么，便同他一道走。

寒风萧瑟，萧子晏觉着紫禁城最为萧瑟的时候，便是寒冬，雪落长安满地，就连宫墙之都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脚步踏进雪里，就会留下一个个深重的脚印，萧子晏从未觉着，这条路竟如此的长。

见四皇子情绪不高，萧子晏自然没有一上来就是询问此事，而是随意的扯了些别的，“四哥可用过早膳了？我还未曾用过，说来肚子竟有些饿了。”

四皇子疾行的脚步忽一顿，许是听见了萧子晏所言，他后退了一步，凑近了些，往萧子晏的手中塞了一块糕点，萧子晏一愣，他听见身侧的人如此说道：“子晏先对付一口，今日想来不会这么快结束，之后无论发生了何事，子晏只需站在我身后即可，无需听信他人之言。”

萧子晏自然听出了他话中有意，片刻，点了点头，将糕点悄悄的放入嘴里，甜味在空腔里化开，是甜红豆，萧子晏最是喜欢吃甜的，今早走的急，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虽然他身子孱弱是装出来的，但太容易饿也是真的，糕点下肚时，萧子晏才惊觉，这块糕点是四皇子给的，他竟丝毫没有警惕心的放进了嘴里，如今他对四皇子是否也有了一丝的信任，萧子晏心中暗道，还是不要太看表面功夫的好，必须留个心眼，特别是今日之事，想来定然不会简单。

二人赶到正殿时已经是晨曦之时，萧子晏扯紧了身上披着的狐裘，见如此冰天雪地，殿外跪了一群人，可想而知，皇帝此次该多么的震怒，萧子晏跟在四皇子身后，掌事公公带二人进入了殿中，在殿外便听见了殿内的争吵，萧子晏竖起耳朵，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正默默地观察着众人的举动，殿内除了坐着的司晋帝，底下跪着一干人，四皇子的母妃祺妃与六皇子的母妃梅贵妃，而司晋帝身侧坐着纯元皇后，萧子晏皱了皱眉，如此场面，该是大事，萧子晏同四皇子行了礼，四晋皇帝看着似乎正在气头之上，并未说其他，只是挥了挥手，四皇子拉了拉萧子晏的衣袖，二人无声的站在一角，皇帝还是一言未发，想来是事情的主角还未到场，只是萧子晏

有些好奇，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惹的皇帝震怒，祸及梅贵妃同祺妃。

没过多久，太子妃匆匆赶到，一到便跪下，萧子晏瞧着她眼角竟还挂着泪珠，并未见着太子人，难道是太子出了事……

太子妃哭的凄惨，“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纯元皇后当下脸色煞白，她着急的问道：“可是太子又出了何事？”

太子妃摇了摇头，道：“太子刚服药终于睡下了，只是眼下毒药致命，实在凶险，儿臣害怕啊……”

皇帝从椅子上起来，来来回回的走着，脚步越发的急躁，心中的躁意却无人敢提，司晋帝道：“朕知道了，你且先留下，太子那边有太医在看护。”

儿臣遵旨。

萧子晏心一惊，太子被下毒了，看来还挺严重，瞧着太子妃和纯元皇后的脸色差到了极致，但萧子晏还是不明白，为何将他们叫来……难不成是怀疑下毒之人就在他们之中，但萧子晏深知自己的父皇是何性子每天聪明一世，还不至于糊涂到认为他与四皇子会是毒害太子的凶手，而此时跪在一侧的梅贵妃和祺妃倒是有些令人费解。

司晋皇帝再次坐下，语气生硬的说道：“昨夜太子竟被下毒，下毒之人还未找到，昨夜大理寺盘查了出入东宫之人，大理寺卿告诉朕，晚间梅贵妃和祺妃相继到过东宫，朕不是无理之人，朕只相信证据，朕想让两位爱妃如实交代，昨夜为何突然造访东宫，与此同时还有一事发生，礼部尚书之女秦若曦在府中昨夜遇刺身亡！”

萧子晏心中猛然一落，陷下一块石头，怎么会，他稍微抬起头，侧过脸去看身边之人，四皇子似乎并无意外，只是脸色瞧着十分怪异，萧子晏心中盘算着无数种可能，若是说太子被毒害之事现下无解，但尚书之女遇害之事，便有迹可循啊。

四皇子原本与这秦氏女就该是姻亲关系，虽说四皇子极力反对，但这仅仅只是皇帝一道圣旨便可一锤定音之事，四司晋帝虽不想让冯氏的势力过大，但他是皇帝的同时亦是一位父亲，怎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位粗鄙的江湖女子，在所有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桩笑话。

萧子晏暗暗的握紧了拳头，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可以再清醒些，好看清如今的局势，司晋帝话落后，殿内无人作声，安静的可怕。

司晋帝冷哼了声，“先前不是很能说吗，轮番在朕面前说这秦氏女，如今怎么都一言不发？！”

萧子晏是知道这后宫之争的，看来梅贵妃之前也有意将这秦氏女许配给六皇子，话说至此，这六皇子去了何处。

就在众人都陷入沉默之时，殿外有一人摇摇晃晃的走来，萧子晏一眼便瞧出了这正是他那位好六弟啊。

身上穿着的衣裳皱巴巴的，还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酒味，这是又跑去宫外鬼混了吧，如今六位皇子，五位都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就仅仅只剩下这六皇子，因还未及冠，还未有在宫外开府的权利。

萧子晏闻着味道，有些反胃，后退了一小步，六皇子脚步虚浮的来到殿前，梅贵妃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急道：“你去了何处，父皇唤你你为何不快些回来，我……”

“都是你惯得！”司晋帝猛然拍了桌子，砰的一声，殿内的人都被吓的不轻，萧子晏如今思索的仅有一事，此二人之事，与他何干啊。

萧子晏正出神时，被司晋帝唤回了神志，“子晏，你过来。”

萧子晏抓了抓身侧的衣袖，镇定的往前走了两步，行礼，“父皇，儿臣在。”

司晋帝神色不明，“朕问你一事，望你如实回答。”

萧子晏点了点头，司晋帝道：“那日在猎场，你可有瞧见什么？”

萧子晏眉目一紧，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若是此时否认，被找出证据便再无可辨，萧子晏在赌，赌这一事与此事无关。

“儿臣确是见过一女子在猎场，儿臣身子一向不好，跟不上四哥他们，只能在身后慢慢的骑马而行，见一女子，儿臣震惊，猎场自古便规定女子不能进入，儿臣担忧她的安全，只好劝她快些离开。”

司晋帝又道：“还记得此女子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萧子晏思索片刻，“白色。”

司晋帝点了点头，朝他挥手，你且先回去休息罢。

萧子晏点头应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出了殿内。

萧子晏深吸一口气，在殿外跪着的一干人中，瞧见一人眼熟，便走上前去，“你可是太子宫中的？”

那宫女道：“是，五殿下。”

望着白茫茫的大雪，萧子晏道：“你可否为我办件差事？”

“回殿下，奴婢被勒令跪在此处，没有陛下的命令是不许离开的，望殿下见谅。”

萧子晏弯唇一笑，解释道：“太子妃刚赶来，我想一时半会该是回不去的，你能否回东宫禀报一声，顺便我这几日身子都有些寒，想见见韩太医，问问他可否走一趟我府中若是此时不便，我便再等等，只是传句话的事。”

那宫女想来也是为难，但也不想在跪冰天雪地里，她起身道：“好的，殿下，我这就去。”

萧子晏望了眼守着殿外的那位公公，笑了下，公公朝他点头，走过来，递上一把伞，萧子晏接过，道：“多谢公公了，我这就回去了。”

公公笑而不语。

萧子晏在大雪之中撑着一把伞，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宫外，上了马车，拂去了一身的雪，寒霜心疼道：“殿下可胃疼了，今日都未曾用过早膳就早早的进宫了，身子可冷，我们快些回府吧……”

“寒霜。”萧子晏声音沉了几分，寒霜一愣，“殿下您说。”

萧子晏放下马车的帘子，“帮我办件事，走一趟风雨楼。”

寒霜领了命，萧子晏先行回府。

至府中时，管家通报原慕已在府中恭候多时。

萧子晏放下伞，直接去了书房，书房暖烘烘的，萧子晏脱下大衣，原慕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先生客气了，先生如今来此想来是得知了消息。”

二人坐下，原慕叹了口气道：“殿下聪慧过人，今日一早陛下召见，问了殿下何事？”

萧子晏转了转戴着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道：“自然是询问了那日在猎场之事，那日被凌云风追的紧我便刻意离开了大部队，不曾想竟在那地遇上一女子，身着红衣，一瞧打扮便是世家女子，女子不可进入猎场之内，这是规定，她让我不要说出去，我便未曾提起，今日想来，那日该是礼部尚书之女秦若曦。”

“而今日父皇召我入宫，无非只有一个可能性，那日在猎场，不是只有我二人，被人瞧了去，这次秦若曦被刺身亡，怎会不引人联想，只是此人居心叵测，还想着拉我垫背，如此想来，那日狩猎结束我瞧见皇后同太子的神色差的过分，那时便有所猜测次二人是否在此期间发生了何事，如今看来，一切有迹可循。只是太子中毒与秦若曦被刺杀，这其中之关联我还尚未明晰，我让寒霜去了风雨楼，问一个结果，晚间应该就会有消息。”

原慕欣慰的点了点头，“今日你在殿内是如何回答陛下的？”

萧子晏冷哼了声，“父皇震怒，我若此时说我并未见过那女子，这时随便来个人说我就是见到了那位女子，他也并无证据，如今死无对证，但此事复杂，背后之关系错综复杂，我只有将自己摘干净，才能独立于事情之外，方能有余力去调查此事的因果。”

所以我同父皇说，“我见到了一位女子，穿着白衣。”

原慕若有所思道：“这才能让人更为信服，毕竟无风不起浪。”

对，萧子晏处处都在布下棋局，想要逼幕后之人现身，“只是我还拿不准此事的前因后果以及主谋之人。”

原慕道：“正常，线索太过零碎，昨夜我收到消息时，陛下已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大理寺与世子凌云风。”

凌云风？

萧子晏眉头一皱，“这是为何？”

没有头绪的事，司晋帝为何如此，将事情交给凌云风调查，他可并不相信什么信任，毕竟他的好父皇自始至终都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原慕也觉得有趣，“我当时亦无法想通，如今看来有了头绪。”

萧子晏道：“请先生指教。”

原慕笑道：“你啊，一遇上他的事就变得急促起来，自己的事如何都能处理好，且听我说，此时牵扯其中的无非就是几位皇子与几位妃嫔，即使此事与你和其他两位皇子无关，依陛下多疑的性子也不可能交于你们其余皇子之间的任何人，况且，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他可从未说过你们其余三人也无罪，他只好找一人，独立于外，才能办理好此案，也不会遭到任何势力与朝臣的反对。”

萧子晏有确有些头疼，原慕打趣道：“你们二人不是关系好，还有何伤神的，你且直接与他说，看他如何选择便好。”

萧子晏无奈的笑了，“先生啊……”

原慕：“我说的不对，此时就是见真心的时候，看看他是否会主动来寻你，若是来了，那他就是信任于你，若是没有，哼……”

萧子晏挑了挑眉，先生说的倒也不错，他也想看看，这感情之下，信任在他心中究竟能够有几分。

凌云风此时正在焦头烂额的忙着两件案子，苏邵青见他熬了一天晚上，忍不住道：“世子歇会罢，别案子没处理好，人先倒下了。”

凌云风昨夜被召见时，已猜到了此事的结果，如今放眼整个朝廷，除了大理寺之外，再也找不到他这么合适的人了，只是皇帝给他戴了这顶高帽子，若是最后这案子没结果处理不好，那他就别在想提及回南疆之事了。

苏邵青回想起今早在宫门外的那个身影，惊觉道：“殿下我觉着你还得去找五皇子殿下一趟！”

凌云风听见萧子晏的名讳，脑子一顿，“你所言为何意，与他有何干系？”

苏邵青道：“我今日在宫中询问守卫昨夜之事，正好碰见五殿下从宫内出来，具体之事我也并未清楚。”

抱一丝，昨天有急事出门了（跪）……

今天补上，今天过后就下周一见咯，感谢大家的喜欢，如对本文有任何实质性的意见欢迎评论哦，我一定会看的，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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