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雪经年录 第12章 第 12 章

萧子晏决定在此事结束后，去青州一趟，尽管现在他还未想到什么能够让他回到青州的理由，还有一个最大的前厅，要让他那位生性多疑的父皇打消疑虑。

萧子晏疲惫的撑着下巴，想起今日在长廊上，与凌云风相视的场景，那一刻他有真切的感受到，凌云风同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如此的坦诚，相较先前而言，他似乎主动的上前走了一步，拉进了他们之间遥远的距离，但萧子晏还是选择了后退，他觉得一切都理应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是个重利之人，不需要一些无用的情感，这只会徒增麻烦，让事情越发的不可收拾。

还是保持些差距的好，夜渐深，凉意竟有一丝的刺骨，萧子晏脱下外衣，吹灭了灯火。

凌云风次日一早便受到知府府中传来的消息，说是之前和乔家做生意的那个波斯商人今早发现死在了屋内，凌云风和太子匆忙收拾后赶往了案发地。

这位波斯商人原本就跟此事挂钩，是最重要的一环，如今就这么没了，若是消息传出去，那此事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凌云风和太子到场时，知府已然将此处团团围住，波斯商人在扬州所居住的是一家离乔家十分近的客栈，距离乔家只有几里的距离，来的路上，马车经过了乔府，凌云风掀起帘子，匆匆瞧了一眼乔家的大门口，青天白日却大门紧闭，外面连个守门的家仆都未曾见到，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凌云风暂时将心中的疑虑压在心底，无论如何还需见到那个波斯商人的尸体才能知晓现在的处境究竟如何。

凌云风跟在太子身后，穿越了嘈杂的人群，客栈外围了不少的百姓，个个都在探讨着里头发生的事。

哎呦，咋这么多人围着，里头该不会死人了吧

“这都什么事啊，最近怎么老是不太平……”

“我看是，知府大人都来了，依我看啊，这事定是小不了。”

……

凌云风给了苏邵青一个眼神，苏邵青立刻领会，他站在客栈门前，招了招手，大声喊道：“诸位都请回去吧，府衙办案。”

百姓一听就都散开了，只是心中的疑云算是就此种下。

太子脸上的慌张无法忽视，而凌云风则截然相反，他似乎是淡定的太过从容，与一旁的太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到二人到场，知府大人赶紧相迎，“两位殿下。”

太子应是第一次瞧见如此诡异的场景，他声音微颤，问道：“知府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知府大人的脸色极其的不好看，他叹了口气，看着那具尸体说道：“今早此客栈的掌柜到府衙报案，说是店里今早发现死了一位客人，我们就赶紧询问了情况，这才知道死的竟然是这位来自波斯的商人，就是与此事关联最为大的哪一位。”凌云风来到尸体的面前，蹲下检查，尸体脖颈处紫色的伤痕明显，再后身上再无其他伤口，凌云风问一旁的仵作，“是死于自缢吗？”

仵作看起来还算淡定，想来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回世子，是，我已然验过全身，仅是这脖颈一处留下了紫色的伤痕，再无他处。”

“死亡的具体时辰可有数？”

仵作指着上头的房梁，“此高度其实不致死，何况波斯商人本就生的高大，我粗浅的比量过，凳子上到他身高上的距离，自缢时必然会奋力想要挣脱，当然这仅是是自缢的情形之下。”

凌云风算是听出这仵作话里的意思了，这个高度自然不可能是自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刻意加害，而且凶手的手段也极为高明，狠厉，不带一丝的犹豫，目的明确就是奔着此人而来。

凌云风盯着这仵作，看着年岁很大，背部稍微有些弯曲，眼神也因年老而变得浑浊，只是凌云风莫名觉得此人身上有他看不透的东西，具体是为何，无法说清。

“老人家，可否告知我你的姓名？”

仵作拿着物件的手一顿，并未看他，片刻他将物件收回了盒子中，用厚重的声音说道：“老朽名为赵容。”

太子显然被吓得不轻，别说办案了，就算是让他跟着也不会有什么转变，凌云风深知此事棘手，一人唯恐无法解决，太子又着实不可靠，如今眼下只有一人能解此困局，即使他知道那人说不准会躲开他，但眼下情况危急，凌云风让苏邵青去办事，随即又派人送太子回去，客栈这一看便了然了些许，知府大人看不透这位世子殿下在想些什么，但就这几日来看，他倒是觉着这位世子殿下比太子要可靠的多，此次的事还是有望解决的。

“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一会需要去乔府一趟，你且带着赵仵作一同向客栈的老板打听些事，越详细越好，晚间我会去知府大人府上拜会，汇报此事的进展。”

“世子殿下客气，我定全力相助。”

凌云风没多久便到了乔府的大门处，上前一顿敲门，却并无人来看，这时他等的人到了，瞧见这副情形没放过调侃他的机会，“呦，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敢将世子殿下拒之门外啊，实为稀罕。”

萧子晏手里轻轻地摇晃着扇子，神情慵懒至极，此刻眉间上扬，愉悦的模样尽显，凌云风竟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匆匆的收回了不适宜的目光，咳了声，“殿下说笑。”

萧子晏没在继续调侃下去，而是看着这紧闭的大门，嫌弃之意毫不留情，“这大门，想来是许久都未曾打扫过了吧，落了一层灰都有三尺厚了。”凌云风听后眉梢微皱，确实方才怎么都没注意，一看就是府中多人无人才顾不上清扫，之前的事都堆积在一处，他们也并未第一时间就找上乔家，如今出了这事，人都跑了个干净。

萧子晏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直言说道：“今日你让邵青来寻我时，我方才收到消息，乔家已于七日前启程去了徐州，至于为何举家搬迁，走的如此匆忙，想来应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凌云风稍稍仰头，萧子晏便瞥见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仅仅只是一眼，他就回了神，想来这事尚解决却如此棘手，就连不可一世的凌云风也因此感到头疼万分，最后竟然还找上了他。

“我想拜托殿下一件事，行么。”凌云风低沉的嗓音就这么落在了萧子晏的心上，萧子晏第一次觉着自己竟然无法招架，他无奈的答道：“好。”

还是无法彻底拒绝……

烦。

“我需尽快赶往徐州一趟，最快三日我一定回来，在此期间我希望殿下能够帮着太子殿下，帮我收集波斯人死亡的相关消息，并且让有关之人暂时留在扬州。”他眼神像是沾染上了些许的疲惫，萧子晏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萧子晏在凌云风离开后先是去了一趟客栈，知府大人在薇夫人的寿宴上见过他，而且凌云风走前都已交代妥帖，因此知府大人一句话也未曾多问。

凌云风教脚程很快，骑马当天晚上便到了徐州，徐州的知府陆见年在收到书信到今刻早已恭候多时。陆见年在收到来信时，起先是感到一丝的诧异，自朝廷派遣太子同世子一道下江南，其余二州便随时的盯着扬州的动向，昨天探子来报，那事关此次案件的波斯人死在了扬州的一家客栈中，现如今死因未明，让原本就焦灼的事态越发的不可收拾，收到世子来信时昨夜，说是因为此案需要到徐州调查波斯商人死亡的真相，而且希望他暂时将从扬州举家搬迁至此的扬州乔家暂时扣留，眼下局势复杂，无从探查，此事已然陷入僵局。

对于这位南疆的世子，陆见年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有一位令当今皇帝都忌惮的父亲，他也是那十几万大军唯一的继承人，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然后当他真正的见到这个年轻人时，陆见年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内心升起了一个莫名的念头，他觉着这位年轻人说不定真的有能力解决此事，收拾这个残局，他有那位太子殿下和常人没有的东西。

“陆大人久仰。”凌云风将麻绳交给身边的仆从，恭敬的行了礼，陆见年有些受宠若惊，他点了点头，然后回礼，“世子言重，下官陆见年拜见世子殿下。”

“陆大人事态紧迫，我且长话短说，我此次同太子前往江南一带便是为的解决此次江南发生的动乱，昨日在扬州的一间客栈死了一个波斯来的商人，而此人正是此次动乱的关键人物，扬州那边由秦大人正在查理此案，我此行是为了那扬州的乔家而来。”

凌云风话语犀利，两三言便将此事的核心说了个明白，陆见年同他边走边说道：“自前日收到世子殿下的来信，我便让人埋伏在乔家周围，一切暂时还处于可控范围，我这就带世子殿下前去。”

凌云风一早便听过这位陆大人的大名，同秦文中一样为官十几载，不同的是陆见年曾是武官出身，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曾经是柱国大将军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之后便被先帝任命为一洲的知府，管辖一方，威名远，想到这，凌云风心中很是疑惑，这样两位人物，怎么会对这些来路不明的劫匪束手无策，虽不是毫无作为，但如今劫匪横行，他们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还要等到朝廷派遣助力。

凌云风暂时还没想到别的什么原因，如今只剩下一位人物他心中无数，便是那位他不熟悉的青州的宋大人，这一点他想过几日赶回扬州时去问问萧子晏，想必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

到乔家大门时，天色已晚，乔家的大门不像扬州的那般，大门紧闭，就连门外也有家仆守着。

凌云风和陆见年带着几个人就到了门前，家仆见到此景吓了一跳，陆见年严肃的板着脸，“知道我是何人吧，去要见你家主人。”

家仆连忙点头，然后转头就进去通报。

家仆来到前厅，此时乔家的家主乔连雨正座于右侧位子上，左侧位子坐着两位夫人和一位小姐和一位少爷，至于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乔家的老夫人，她看着极为严谨，瞧见自家的下人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失了礼数，便开口斥责道：“规矩都忘了吗？”

家仆慌慌张张的就跪下了，“老夫人，是我的错，只是……”

“外头来了何人？”乔连雨瞅了一眼门外，似乎有好几人围在自家大门前，家仆说道：“是知府大人来了。”

几人闻言脸色皆变，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唯一的独子，而后挥了挥手，“请知府大人进来。”

乔连雨是家中的独子，母亲对待他一向严格，虽他如今已是乔家的家主，但有母亲大人在，她才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他先前没少违背母亲的意愿做事，现如今就连知府大人都找上门来，母亲方才那一眼，显然是认为他一定又是在外头犯了事，人才找上来的。

凌云风跟着陆见年来到了前堂，众人都起身恭敬的行礼。

“见过知府大人。”陆见年之前已然做过调查，眼睛巡视一圈，而后告诉身边的凌云风，“公子，乔家的人都到齐了。”

凌云风的身份暂时还不能露出来，这一点陆见年想的显然很周到，凌云风与他相视一眼，陆见年同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自京城而来莫公子，想要在我们三州地带做一些布匹的生意，我想不出有比乔家更合适的了，我同这为莫公子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在京城时时常相聚，此事我便想到了乔家，虽然此时候不太好做生意，但我也不想辜负友人的一片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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