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上了一壶茶,与萧子晏相坐而谈,“公子是不知啊,最近一年江南一带劫匪横行,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天下一统至今便从未有过动乱,百姓安居乐业,日子也越来越好,少了战乱,只是这土匪来的太多突然,而且规模庞大,就这短短几日就已然占据了江南三州的渡口,凡是过路的商人和船只必遭洗劫一空,江南一带的生意往来也因此遭到重创。”
萧子晏先前收集的关于此事的情报较为零碎,无法将此拼接为完成的线索,如今倒是理的差不多了,“那三州的知府无所作为?”
“有啊,怎么会没有,只是收效甚微,如今三州的知府已然通过商议向朝堂求援啊,也不知何时朝廷会派兵来解决此事……”
萧子晏嘲讽似的笑了声,带兵解决,此次南下太子同凌云风可并未带一兵一卒啊,皇帝这算盘打的如此好,是真不怕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人就此断送在江南吗。
只是为了他自己能够坐稳那个位子而已,自古帝王最无情。
萧子晏如今还有一环尚未理清,乔家与此事究竟有多大的关联,这恐怕只能从那两位的嘴里打听到了。
萧子晏将准备好的生辰贺礼都带上了马车,同寒霜一道回府。
府中早已热闹非凡,虽说薇夫人一向不喜爱热闹,但人到中年,又是自己的寿宴,碍于身份上也必须大办特办,听说今日户部尚书也会从京城赶来给自己的夫人过生辰,两人相守已十几年,十几年间二人感情一直都十分的要好,羡煞旁人,尚书也从未纳过一个妾,与自己的结发妻子相守十几年。
萧子晏环顾四周,见到了大多都是不相识之人,相比都是这一带的官员,世家大族和富庶的商户,他绕过中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收拾妥当,让寒霜拎着准备好的礼物便直接去了后院寻薇夫人,薇夫人此时正在后院赏一池的莲花,此时节,莲花开的正好,与薇夫人同赏之人除了杜景文竟然还有那二人,尤其是那个看着十分碍眼的人,那人似是先瞧见了他,抬起那双深邃而狭长的眼,朝他看来,眉眼一弯,笑意丝毫未藏的浮现在脸上,他穿着一袭紫衣,此刻正与身旁的几人谈笑风生,目光却是实打实的放在自己的身上。
萧子晏向薇夫人行礼,随即莞尔一笑,“祝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就如同这满池盛开的红莲一般,常开不败。”
薇夫人自然是知道这孩子一向嘴甜,便摆了摆手,“过来坐。”
萧子晏朝着太子行礼,太子一看便赶紧说道:“五弟,免礼了,在外我们就已平常兄弟相称便好,来坐下聊。”
萧子晏闻言而坐,凌云风此时就坐于他对面,萧子晏笑容挂在脸上,不咸不淡的叫了声,“世子殿下好。”
凌云风道:“五殿下客气。”
好一个无声的交锋,如若不是此时二人身旁还坐着其余人,萧子晏定然要拍手叫好,夸赞世子殿下演技真是精湛。
几人之间气氛倒算是轻松,聊的也都是一些江南的美景和吃食,杜景文聊的最为起劲,“赶明儿,我定然是要带着几位殿下好好去逛逛。”萧子晏在外同杜景文就是同种人,他也道:“杜兄好兴致,改明就去。”
凌云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生起一丝不爽,但不知为何,但他不是萧子晏藏的不好,很快便被一眼看穿,薇夫人手里摇着蒲扇,问道:“世子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可否说来听听?”
凌云风早就听闻薇夫人大名,今日一眼果然名不虚传,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而且有些手腕。
凌云风道:“多谢夫人关怀,此时正是江南好景时节,只是想念故乡的一片原野罢了。”
薇夫人自是清楚这位凌世子的身世,也不免唏嘘,“世子想家了是常事,江南有许许多多美景,但在心中也比不上故乡的一轮明月,世子宽心,会有那么一天的。”在坐的几位闻言脸色皆变了一变,凌云风被困于京城,此事天下无人不知,他这是沦为了权力制衡的棋子,就连他的父亲也无法拿全族和全天下人的性命来换取他的自由。
而薇夫人此话深感含义,无非就是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挣脱这座牢笼,今日是她的寿宴,来赴宴的达官显贵不少,这道理谁都懂,更何况此地还有两位当朝的皇子,薇夫人不会不懂得此道理,这么一想薇夫人应当就是故意说与太子和萧子晏的,若是今日换了两位皇子在场,薇夫人今日所言明日便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那颗原本就疑窦的心怎会轻易放下。
凌云风了然于心,他举杯敬了薇夫人,“夫人今日之言,云风定记于心中,多谢夫人挂怀,承您吉言。”
薇夫人无奈一笑,看着这一桌的年轻人,“我们去前厅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萧子晏见局势还算得控,也就没有单独同凌云风说话,就想着宴会结束再找写借口让他暂时留在府中。寿宴上还来了许多达官贵人,萧子晏跟在太子身后,一一问候,天色晚些时候,萧子晏已然喝了不少酒,虽然并没有醉,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期间他告知了薇夫人一声,后院廊桥上散散酒意,他独自走在那片院子的石子路上,遥望远方的黄昏天空,未曾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人,他站于廊桥之中,定定的看着远处。
凌云风注意到萧子晏离开了席间,便一路跟随而来,他自然清楚若是被这位殿下瞧见,落在他眼里自己就会变成了刻意的跟踪和尾随。
因此他看着摇摇晃晃的五皇子殿下一路从前厅走到了后院,再到廊桥上,萧子晏嘴扬了扬嘴角,沾染上醉意的眼眸好像蒙上了薄薄的一层云雾,就连眼尾处也红了,凌云风盯着看了会,听见他轻声说道:“世子殿下可看够了?”
凌云风轻不可闻叹了口气,还是被发现了。
他步伐轻盈,走到他的身旁,萧子晏倒是觉着这个时机不错,也免了他去寻他,“世子殿下是何时跟在我身后的?”
凌云风想了想,还是诚实的说道:“从殿下离开席间开始。”
萧子晏轻笑了几声,靠在廊桥的柱子上,细细的大量着他此刻的神情,看着还算是淡定,但也经不起他直白的目光,于是凌云风主动的说道:“殿下可有何事需要同我说?”
萧子晏收起了注视的目光,缓缓说道:“关于此事的情报,你跟与太子身后,想必没人能比世子殿下清楚了。”
他此话之意太过明显,凌云风从京城到扬州早已看透,他对萧子晏无法隐瞒,他虽不知自己快要溢于言表的这份情感是为何,但他觉着他想遵从自己的内心所想。
哪怕甘愿落入他的陷阱。
“殿下未免太过直接,就不怕我回去就向太子殿下禀明此事?”
萧子晏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是如此的说道:“你不会。”
凌云风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直言相告,“今日我同太子去了知府大人处,知府大人将此事原委都告知了我和太子殿下,相信殿下你已经查到了不少。”
萧子晏见他如此坦诚,便也没在隐瞒,“我在九州各地都有隶属于我的情报机关和情报点,我想知道的事自然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和眼睛。”
凌云风先前的猜测已然得到了证实,他果然没有错看萧子晏这只藏着尾巴野心昭昭的狐狸,只是他藏的太过好,将这天下所有人都骗了个遍,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一直都在经营着自己的势力。
“今日一早我前去各个铺子取我给夫人定制的礼物,到一间布匹铺子时那家的掌柜告诉了我一些内情,想来这事你已在知府大人处得知,如今我还有一事没理清,那间铺子同扬州首富乔家一直都是生意关系,掌柜告诉我,如今乔家的生意受阻,我想知道乔家与此事之间最为直接的关联。”
凌云风在脑海中将此事快速的过了个遍,然后将此事的联系同萧子晏缓缓道来,“乔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豪,更是江南首富,他家的布匹生意做的很大,在江南三州都有自己的铺子和生意关系。此次的土匪盛行,受影响最大的便是乔家,乔家还与波斯的商人生意往来。”
“因而还影响了外来的贸易关系,总而言之此事极为的复杂,我们从里面找出其中的是否还隐含了某种联系和目的性,也对幕后之人没有一点的了解。”
萧子晏仰头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也不怪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都对此事避之不及,也就只有他大哥那种老实人才会一心扑在这上面,想解决此事得到父皇的认可又能让朝堂上那些反太子党闭上嘴。
看似一举两得,实施起来却并不简单,还是趟浑水,若是解决不了,且不说太子的威严尽失,在父皇那也讨不上好,这天下的民心也会失掉半分,这亦算是一场不可后退的赌注吧。
凌云风此刻竟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片刻,萧子晏酒醒的差不多了,周围的微风吹的有些凉意,他往里靠了靠,却差点撞上一旁的人,他急匆匆的收起脚,往旁边再走了一大步,见此时是安全的距离后,他注视着前方说道:“今日多谢世子殿下相告,以后若是遇到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欢迎叨扰。”
凌云风此时却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需要他时毫无顾忌的利用,利用完了又十分迅速的躲在一侧,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神一般,唯恐他会就此缠上他么……
“殿下今日的许诺我记下了,希望到时殿下能够信守诺言。”
萧子晏并未觉得他此刻的笑容藏有别的深意,他微微点头。
寿宴结束后,凌云风就跟着太子回了住处。
只是萧子晏未曾想到的事薇夫人早就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也知晓他同凌云风私底下见过了面,晚膳结束,萧子晏就被薇夫人叫去了书房,自萧子晏到时,薇夫人正端正的坐在位子上,手中握着一支毛笔,看起来像是在练习书法,见萧子晏到后,也并未停下手中的笔,而是继而问道:“今日玩的可尽兴?”
薇夫人乃是女子中的豪杰,一等一的聪慧,而且是在她的地盘上,想来是瞒不住她。
萧子晏便将今日同凌云风见面的事如实相告,薇夫人听后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她继续书写着手中的字,说道:“你既知晓,我早已看透,为何见面那日不同我细说。”
萧子晏细细思量了她这话的含义,想来是想让他无须遮掩,直言相告便好,她定然不会怪罪于他,相反还会相助于他。萧子晏淡淡一笑,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她,“我此行自此两个目的,其一是为您祝寿而来,而其二便是此次南下所发生的事。但我并不想让夫人为难,也不想让夫人的寿宴掺杂了一丝的目的性,毕竟我最想要的还是夫人开心,希望您的寿宴一切都好。”
薇夫人闻言,将笔放下,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片刻她收起了严肃的面容,看着他笑了笑,“你这孩子,就会哄我开心吧。”
萧子晏挠了挠头,难得露出了稚气的模样,薇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都知道,但我作为长辈,最希望的还是那么能够喜乐安康,就这么长大也挺好的,何必将自己置身于那些脏污危险的名利场呢,你母亲肯定也是希望你未来之路能够坦荡安康,不会再奢求什么的,孩子。”
来咯,手滑直接发布了(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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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