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绪 第30章 三十

金曜日，网球部地区预选赛第二场。

因为幸村特意来田径部提了一嘴，十一就把话记在了心里，然后在早训时向中村请假，准备去陪同网球部比赛。

“你要请假啊？”中村正和平野交代着什么。

“毕竟我还是网球部经理嘛。”

“也对哦，那你去吧，保护好自己就行。”

“中村老师这话说的，仿佛我要去打架似得。”

“这明明是正常吩咐。”中村白了个眼。“你的项目安排在明天，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训练也可以不用来，只要明天早上准时在校门口集合就行，平野明天也会去，我让他迟点给你发信息以作提醒。”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的偷个懒了。”十一眯着眼笑，然后一身轻松的转身向网球部行进。

许久没来网球部，居然会有些莫名的怀念，十一甩着手走在立海的林荫小路上，很快便见到部活室外等着的几人。

“学姐！”一转头，切原见到了快一周没见到的人，心中激动万分。说来也怪，明明都是立海高中部学生，但十一自从短暂退出网球部开始专心田径部的训练之后，切原在学校里都见不到她的人，他甚至一度怀疑十一已经不来上学了。

“切原，好久不见。”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十一微笑着回应，然后，利落的躲开他的飞扑。幸村在一旁看着，这一个动作就让他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压根儿都不用测试。

“还以为九条今天也会直接忘过去呢。”

“答应过了不会忘的。”

“哦？那九条肯定会一起走到全国大赛夺冠的对吧。”

“幸村不是问过一次嘛，难道幸村开始健忘了？”十一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她现在不太想予人过分准确的回应，答应太多事情的话，她怕自己会没法做到，食言什么的不是她的作风，万一走的时候还欠点什么，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很显然，幸村也发现了她不想回应的事实，他只是微微收了点表情，将网球包的背带拉了拉。“怎么会，我还记得九条欠我一盘练习赛呢。”

“那幸村还是健忘一点吧。”十一啧啧两声，她总觉得幸村是故意的。“不过我还以为今天的地区预选，幸村会多给其他部员出场的机会呢。”看了眼在场齐齐整整的正选队伍，她有些惊讶，她记得上一场也就只有仁王和柳生吧。

“比赛事小，反正三盘就能拿下，主要是大家都说好久没见九条了，就都来了。”

十一眯着眼，明显是不信这种话的，她也好九条也罢，与网球部众人的关系哪有好到这个程度，但是她懒得反驳。

地区赛的比赛场地定在雀之森网球公园，仁王和柳生前两天刚带了队来，今天自然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签到点。立海的第二场比赛对战南高，正如幸村所说，胜出确实毫无悬念，但十一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胜出。

“你说南高的选手集体缺赛？”几人在场上等了许久，等到时间都过了，才等来了裁判的一句话。

他说，南高的队伍无人到场，所以立海这场直接胜出。

十一略有些无语，她记得自己应该是来看比赛的，所以现在的意思是他们又可以回学校去了吗？

“总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仁王用指尖绕着发尾，对于对手缺席有些见怪不怪。“所以现在不用比了，咱们去哪儿？直接回学校吗？”

“看起来是。”柳看了看手表，时间倒还很早。

“来都来了，看看别的学校比赛再走吧。”不过很显然，十一不打算现在就走，她觉得多看看别人的比赛或许还能学点新奇东西，所以这么决定后，她说她要去别的场地上逛逛。“我往A场去，你们呢？”

“那我们去C场吧。”柳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仁王和柳生决定和他一起。

“那我们和切原去D场吧。”山口看了看幸村，感觉他是准备留下来和十一一起的，于是他拍了拍吉村的肩膀，顺便拉着切原向另一个方向前进，不过切原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可在幸村逐渐‘温和’的笑意下，他还是识相的闭了嘴。于是很快的，九个人的队伍就剩了他们三人，十一看了眼还算温和的阳光，抬手挡在额前。

“幸村和真田没有想看的比赛吗？”

“地区赛没有什么学校能对立海造成威胁。”简言之，没必要特意去看。

“哦~自信真好，不过我倒觉得每个人都值得学习。”

“那其实等九条回来网球部，能学的会比地区赛更多。”

“回啊，马上就回来了。”三人走在前往A场的路上，十一走在最右边，左边是幸村和不发一言的真田，道路两边的树木种的多，让阳光并未直直打在几人身上。

今天因为有比赛，十一能听到赛场上传来的击球声，循声而去，她却在转弯的时候被一个人堵住了前路。

眼前的这个人，是没见过的人，十一有些摸不透他为什么要拦在自己面前，她只看到他的表情有些阴暗，看起来不太对劲，于是她伸出手将幸村和真田拦停在自己左手后方。

“九条七绪？”

“你认识我？”

“嘻嘻，我等你好久了。”阴险的笑容挂在了他的脸颊上，然后，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着什么向十一劈了下去。

“小心！”幸村几乎是惊呼出声，他的眼睛被闪了一下，真正看清那人手持物品时，自己已经被十一带着退向了一旁，真田则是皱着眉护在自己另一侧。

“幸村你没事吧？”真田有些紧张的查看幸村的状况，发现他是毫发无损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九条呢？”看情况，这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或是真田来的，他手中的□□刀刃细长，方才这出乎意料的一下劈砍，如果是自己站在最前面的话，绝对是要大事不好的，所以离得最近的十一会怎么样呢？幸村的心在此刻忽的提了起来，紧张的观察了一圈，他看到站在跟前的人抬手示意自己退后几步，然后开了口。

“你是什么人？”不同于平日的温和，背对着自己的十一此刻说话也有些冷然，就像他在辻堂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我是要在你身上戳几个洞的人呀。”男人咯咯笑着，手中的□□随意挥舞，幸村看到十一的手掌微张，虽没有转过来面对自己，但似乎是需要有个趁手工具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拉开网球包的拉链，将自己的球拍交在了她的手中。

手中不是空无一物，十一将球拍掂量了一下，微微正色起来。“想在我身上戳出洞，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虽说她不是不能空手制服这人，但威胁性还是要适当降一降的，于是在男人自信的再次出手时，十一用拍框格挡错开刀刃，闪身近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刀具这种东西太危险了，大庭广众的可不能随便玩啊。”手上的力气加大，逼得男人吃痛松开刀具后，十一将球拍向幸村丢去，顺便一脚踢开□□，等到幸村稳稳接住球拍，她也将男人的手扭转了过去，只听咔哒一声，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啊！”刚刚他笑的有多阴险，现在就叫的有多凄惨。

真田有些不忍直视，眨眼之间，会对人造成人身威胁的家伙就被掰断了右手，捧着他那扭曲的手腕在地上打起了滚。

“真是可笑。”像是接触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十一有些嫌弃的蹲着将手心在地面上胡乱蹭了蹭。

“别在地上擦，再把手擦破了。”幸村将水壶里的水倒在小毛巾上，然后把打湿的布递到十一面前，直到她微微一怔接过后，才满意的将水壶盖重新拧紧。他本来还想笑一笑，但眼神在捕捉到十一裤管上的一抹异色时呆住了。“你受伤了？”

“九条受伤了？”真田的耳朵竖了起来，将□□收拾好后，他回过神看到了十一裤管上的血色。“该死。”皱着眉咒骂了一句，真田难得的没有保持良好教养。

“看起来是的呢。”不过十一并不那么在意。

这是男人突袭时避闪不及造成的一道伤口，在她看来倒不算什么，只是似乎因为多动了几下血流的多了些，还好她习惯穿长裤，所以也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到这可怖的样子，虽说被血染成深色的样子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她突然又想起了中村在出发前对自己的嘱咐，所以这算什么魔咒吗？赛前受伤什么的，还真是逊毙了。

“真田，打电话给柳。”幸村的笑收了起来，如今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可怕。“九条，你在这坐好别乱动，我找人善后。”

十一就这么托着腮坐着，她觉得自己其实没事，受伤什么的，也就是有一点痛加一点夸张的失血罢了。

当然，这都是她觉得。

所以当她看着那个男人被真田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绳子绑成毛毛虫丢在一旁，片刻后柳拎着药箱赶来，负责善后的赛事管理人员也赶到了现场。

“还有人受伤吗？”管理员接过□□，看了眼被塞住嘴的男人，一时有些惊叹。

“没有了哦老师。”用剪刀剪开伤口上粘着的布料，十一抬头接了句话。“不过我们网球部的人来参加比赛，平白无故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袭击，还差点伤到我们重要的选手，我觉得老师应该联系警视厅，好好追究他的责任。地区赛如果还有这重危险存在，大家怕是都不能安心呢。”将伤口肉翻开细细消毒，十一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头也不抬的发表不满，她其实知道这人是冲自己来的，虽说为什么她还不那么明白。

“这你放心，我保证追究到底。”掏出手机联系人，管理员本打算就此离开，但想了想又转头问了一句。“所以你们是哪个学校网球部的？”

“立海高中部。”

“立海……”虽说他刚来，还不太认得这身队服，但对于立海的名字还是熟悉的，再看了眼被绑成毛毛虫的男人，管理员啧了一声，有些后怕的转身收尾去。

谁都知道立海男网部是个怎样强大的存在，无论国中部还是高中部，都是关东地区乃至全国赛的强校，这支队伍的选手如果在地区赛因为赛事组的疏忽而受伤，那可是个大新闻，幸亏选手们全都完好无损，不然自己这个负责安保事项的怕是刚刚上任就得卸任了。

“九条。”再递上一卷纱布，柳蹲在一旁，此刻也是睁开了眼睛。“你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听真田说这人是十一一个人收拾的，柳对此行为并不那么认同。幸村和真田固然重要，但她明天也是要参加比赛的，无论谁受伤都不是好事。

“现在不说这没用的。”

“那什么是有用的？”幸村沉着脸。

“你们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其他人就行，特别是田径部的中村老师。”

“你还打算带伤参赛？”真田的声音微微高了点。

“只是伤了点皮肉，又没有伤筋动骨，能对比赛有什么影响？”何况她也包扎处理好了，在尸山火海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伤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她早就一清二楚，这点皮外伤在她的认知中，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人是跟着网球部来地区赛伤的，我自会把情况跟中村老师说明清楚。”幸村从兜里摸出手机，正打算编辑一条信息发送出去，但字还没打上一个，他的手就被按了下去，抬眼，他对上了十一凌厉的目光。

“希望幸村君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九条，说什么呢？幸村也是关心你的伤。”作为同样亲历了袭击事件的真田，心下明白幸村是关心人的，但十一这话说的仿佛他们都是在多管闲事，这就让他有点不爽。

“我说过，我自己有数，不劳烦各位多加关心。”

“你认真的？”想把手抽回来，用了用劲却发现在力量角逐中自己根本占不了上风，幸村拉下脸，对于十一的不领情有些头疼。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说话还挺不客气，这些话讲出来别说真田和柳，连自己听了都会有些生气。

“我觉得我讲得很清楚。”

“放手。”用另一只手把手机拿走放回兜里，幸村这才能解放自己被攥的有些发红的右手轻轻揉，心中有些无可奈何。

要说固执己见，幸村觉得现在的十一和刚来立海时的九条有些相似，怪不得这两人能用上同一个身份。既然争不过，那就不争好了，但幸村还想说什么时，却发现十一微微后退了几步，在有其他人来之前率先撤离了现场。

“不行就不行，你别跑啊！”一伸手没能抓住人，真田的拳头捏了捏，决定回学校后一定要好好教教她‘爱惜身体’四个字怎么写。

想要当好一个运动员，首先得学会保护身体，不与人冲突不鲁莽行事，无伤无病才能更好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所以在真田看来，即便把这件事情跟中村老师讲明白，中村也不会责怪她赛前受伤，毕竟突然的袭击事件谁都没有准备，而他们能好好了结到这个程度，也是十一一力担当了许多。

真田不敢细想，如果今天没有十一利落的出手，如果这人是冲着他和幸村来的，那他们又会如何？他虽有练习剑道，但到底还是个学生，像这样真刀真枪的对决，他可没有把握。

“算了真田，告诉大家接下来的时间自由活动，下午训练照常，九条那边我晚上再去看看吧。”

“中村老师那边真不说了？”

“当事人自己都决意的事情，我们不好绕过她捅出去，明天再多观察一下，有必要的话就帮一帮。”

“我还以为你要再拦一拦。”

“拦过了啊，这不是手都被捏痛了嘛，我甚至觉得真田现在和九条掰手腕都能秒输。”

“咳咳，你扯远了。”撇过头，真田决定不再追问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三人理了理情绪，跟着管理员去做后续说明，事发地虽沾染了一些血迹，但不细看其实也发现不了，人一走，什么痕迹都能被踩的淡去。

阳光透过树杈洒在地面上，毛毛虫男被带走后，一切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今天的雀之森，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击球声和比赛胜出者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