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绪 第3章 三

听完井上和北川所说，十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正如她所想，她确实是重生了，只是麻烦的是她的新身体只给了她语言交流和文字读取功能，并没有把其他东西通过记忆传承下来，所以现在的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和知识一概不知，更不要说辨认那些九条七绪认识的人了。

等于说现在的她从这个门出去之后，想要以原主的身份生活下去会比较困难，更何况原主的处境似乎也不怎么样。“是谁指使你们耍这种下三滥手段的。”十一的眼神冷了几分，她听得出这人有在挑拣着说话。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被十一的眼神刀的瑟缩了一下，井上有些支支吾吾的。

“只是单纯的谋财，把我捆了丢在地上就行，又何必把床铺好再架个设备在正对面，更何况你刚进门时那个眼神，只差把色字写在脸上。你说你只是拿钱办事，办的什么事，真当我看不出来？”虽然还不知道摆在床前的黑色小铁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从现有情报分析看来，十一猜测这应该是这个世界某种特定成像的设备。至于要成什么像，十一回想起井上进门时的猥琐笑意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一瞬间她感觉有些反胃。

这种眼神从前她看的太多了，每想起一次都会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托你们办事的人应该没有告诉你们，我这人其实没有什么耐心吧，我知道你们还有所隐瞒，所以我现在可以给你们个机会坦白交代。但如果你们要选择为钱缄默不言的话，我也只能表示尊重，只是希望一会儿我卸了你们的胳膊腿的时候，你们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气节，千万不要满地爬啊。”十一冷笑了一声，揉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看的井上心里发怵。

“哥，你还有什么没跟她说嘛？”北川有些震惊的看着井上，他本来知道的就不多，挨了一闷棍后也已经如实交代了，只是目前的局势看来自己仿佛也还要跟着继续挨揍，这就让他有些害怕，他今天不过是井上叫来帮忙的。

“我……”井上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看了眼可能要被自己连累的北川，索性眼睛一闭，嗓门大了几分。“我不是不想说，但是我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十一的眉毛挑了一下，似乎在等着听井上要怎么说下去。

“前段时间，刚出狱的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有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女人说想要跟我做个生意。她告诉我，立海高中部有个叫九条七绪的女生，是从东京来的，长得又漂亮家里又有钱，只要我绑架过来拍摄那种视频传播出去，她就会再付给我一大笔钱。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但是光订金她就先付了五十万，直到她给我发来一张你在学校里的照片，我一下就被你迷住了，所以我觉得这笔交易无论如何都很值得一试，就算只是跟你上了床也很值得……”话未说完，一只手便狠厉的掐上了他的脖子，井上有些猝不及防被按在墙上，两只手下意识的挣扎着想扒开十一的手，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论如何都拉不开她，紧扣在喉咙上的手让他渐渐喘不上气。

“姐！你放手！井上会被你掐死的！”北川被突然动手的十一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时，井上已经被掐的翻了白眼，眼看就要出事，他一边求情一边帮忙扒拉十一的手，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两个人居然都制不住她一个人。“姐！掐死他你也会有麻烦的！”没有办法，北川只好大叫一声向十一跪了下去，希望她能够变得理智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川这句话的作用，十一最终还是在井上快厥过去的时候放了手，被甩到一边的井上猛的一抽，大口的呼吸着好不容易回来的氧气，然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差点就要死了，井上捂着喉咙，惊恐的瘫坐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只是出去了一趟她就变得这么狠厉了。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精虫上脑的人。”如果她还是从前的她，现在只怕会毫不犹豫给他一刀，但现在她是九条七绪，在这个讲究基本法的世界，她不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对不起对不起，姐，我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饶了我们。”虽然井上现在懵了，但北川是个会看脸色的人，知道十一收手了就是有求饶的机会，他赶忙伏在地上，顺便把井上也按在地上一起道歉。

与井上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北川心里清楚他本身就是个特别容易遭受诱惑的意志不坚定的人，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异性，所以对九条有心思他也能够理解。但对于井上与那个神秘人的交易内容北川并不知情，他发誓如果早知道井上是收钱要毁人清白，他可能都不会帮着一起实施绑架。

虽然混迹了这么多年生活并不如意，但北川信其实骨子里还是个有点正直的人。

重新坐回椅子上时，十一冷冷看着伏在跟前的两人，眼神扫到北川身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北川身上看到了平的影子。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平怎么样了，能不能撑过那一百杖刑好好活下去呢？想到这十一的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她沉默了一分，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冷然。“你收了订金，却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谁，做生意像你这么糊涂的并不多见。”

“我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有露过脸，倒是你，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吗？”

十一被反问的无言以对，她确实不知道原主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如果能够继承到原主的记忆，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只可惜现在她自身都难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把她发给你的照片拿出来。”像是想起什么，十一将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她看到井上的身体几不可查的怔了一下。

“我，我已经删了。”井上的眼神往别处瞥了瞥，都不敢正眼与十一对视，开玩笑，那东西可不能拿出来让她看到。

“哦？看来你还是很坚强的一个人。”

“姐，有话好好说。”见十一又要有所动作，北川先窜了起来，抬手请求她不要动手，然后只见他一顿积极操作，直接把井上兜里的手机翻了出来，然后在一通翻找后终于找到了一张照片，只是递到十一眼前的时候他的脸偏向一旁，耳朵根有点微微发红。

十一看到那张照片里的九条，正脱了身上的校服衬衫，天青色的内衣贴着姣好的身材，一眼就能让人心潮澎湃，然后她复又看了眼躲在一旁装鸵鸟的井上，也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说自己一眼就被迷住了，而且还不敢把照片交出来。

他心里怕是明白，交出这张照片自己还会再挨一顿打，所以干脆装傻企图蒙混过关了。

“很好。”将北川手中那个叫做手机的东西接过，十一在手中攥紧，忍着把井上敲到脑袋开花的冲动。

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至少可以确定拍摄者与九条之间的距离不会太远，这也算是现如今能掌握到的一个重要线索吧。思索间，窗外闪烁起红色的车灯，十一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她隐约感觉窗外的街道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那是什么？”她将视线放到北川身上，目前看来只有北川信是个拎得清的人。

“应该是警察来救你了。”

“警察？”感觉好像是个什么救援人员的称呼，十一有些疑惑，果然没有原主的记忆让她现在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嗯，你是财团小姐，绑架你本来就是铤而走险的事情，警察现在才找上门我都觉得有点慢了。”北川有些认命的坐在地上，其实在知道帮井上绑架的是财团千金时他就知道会这样，只是步子都迈出去了没有办法收回，他只能选择面对现实，虽然才刚从监狱里出来，外面自由的空气他还没有呼吸够呢。

“你倒是比他冷静。”

“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在窗外的车灯变得更加亮眼时，北川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试探性的向十一发出了请求，虽然他也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求情的资格。

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十一将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准备听一听北川想要说的话。

“我知道这次绑架的目的不纯已经让你非常反感，我也知道我不该奢求你原谅我们，但是能不能看在我们也挨了打，你也完全掌握主导权的份上，在警察面前能够对井上手下留情，他如果就以侵犯未遂这类罪名进监牢的话，怕是以后的日子都会很难过的。”

十一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抬手扶着下巴，有些戏谑的看着北川。“你想让我隐瞒他的犯罪动机？”

“不，我会顶下他的罪过，我只是想让你能和我统一口径，只当这件事的主犯都是我。”北川伏在地上，说话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上身，他就一直保持着屈服的态度，恳求十一能够放井上一马，他不想井上进去后的日子难过，所以他宁可自己顶下一切。

定定的看了北川一会儿，十一倒也没想到他会选择牺牲自己保全井上，这着实让她有些看不明白。“你怕他难过，就不怕自己难过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可以承受后果。”

“可是你看，他都不会担心你顶罪会有什么后果，他甚至到现在都在那里当缩头乌龟。”十一笑了笑，有些为北川不值，虽然井上弘把自己缩成一团一言不发，但她还是看到他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就像是高兴于有人要替自己挡灾，于是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一脚踢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脚，井上翻滚了几圈，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撞晕在墙上，北川被突然的动静惊了一下，起身时只看到十一满脸的厌恶，以及不省人事的井上，他有点摸不清楚状况。“姐，如果打他能出气的话就趁现在打他吧。”算了，只要能求得这个帮忙，井上受点伤也没什么。

“我不会帮你角色对调，像这种能心安理得于有人会主动替自己顶罪的人，不配让你这样牺牲。”只不过，十一并不准备答应他这离谱的请求，不仅如此，她还把井上背地里的那抹笑意告诉了北川，于是沉默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北川。“你看起来不像是纯粹的地痞无赖，为什么要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见北川沉默不语，十一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交谈间她觉得北川像是从小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与井上就不该是一路人。

“他救过我的命，我应该还他点什么。”

“就算欠债也不是这么还的。”十一摇了摇头，觉得需要更正北川这个奇怪的想法。“首先，你应该是你自己，其次，你以为替他顶罪就是为他好，但对他来说你可能只是个笑话。人确实应该记住别人的恩情，但报恩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从前看过太多为西蒙家族卖命到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影卫，十一打心底里不认同这种为了别人去死都行的行为。“北川信，你看起来并不是个无药可救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从前你为了报恩到底跟着他做了多少事，但凡事都该有个度，你今天既然愿意为他承担一切罪责，那我觉得你欠他的情也已经还完了。”

北川有些茫然的看着十一，显然他从未碰到过能这样劝导他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本来要伤害的人。

“你不需要把一切罪责揽下来，我只当这是一次纯粹的谋财就是了。”

“真，真的吗？”北川有些喜出望外的不可置信。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姐你说，别说一个，就是十个要求我都答应。”

“从此以后，你要与井上弘划清界限，倘若你再为所谓报恩与他做事，我随时会让他在里面的日子过得精彩纷呈。”

“……好。”

“以及，出来以后来帮我做事。”

“为什么？”北川有些被震惊到，他怔怔的看着一脸漠然的十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语气虽强硬，但夹着点温和。上流社会的人会这么不计前嫌吗？而且自己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被人看中的点吧。

“你会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原来是与故人有相似点吗？北川有些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再纠结十一为什么能对他高抬贵手。如果说现在的他跟着井上已经把人生过得一团糟，那只要能改变，就算必须伏于人下也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换个人跟随罢了。

九条家到底是个富庶人家，谁说跟着做事一定会比跟着井上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