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他。
“殿下有心事吗?”她想要挣开腕子,他的手却死死箍住不放,她怔怔望了“后羿”眉眼良久,可面具后的眼瞳隐匿在漆夜里,看不到眼底的情愫。
一只手还任他摩挲在双掌间,她敛眉道:“殿下不愿卸下面具,是有人伤及了东宫颜面。可羞辱的事不该一味遮掩忍让,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尊严和体面都是人挣来的。”
她话里有话。
高墨初眼底猛然闪过一丝光亮,看定这个有着不符年岁沉静果敢的小姑娘。
眼底的痛却更深了。
语眉说:“你引我为知音,总该和我说说夙夜为何事烦忧?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祀典,诸般琐事无暇操持吗?”
高墨初听见她不经意间将“殿下”换成了“你”。他的知心人,夤夜初见便猜中了一半。
他稍稍用力一带,便将面前的小人儿扯入怀中。可惜她的身量只到他颌下,他不得不低头枕进她脖颈里,方能将她抱得更紧些。
鼻尖碰上一粒珠圆玉润的耳垂,处子丁香花的体味,霎时引燃血液内欲滴的火。
他吮|上去,一点点、一寸寸,含在唇齿间。那滋味像甜酒,最难消受美人恩,千觞倾尽不胜愁。
怀抱软玉温香,他忽然问:“你会射箭吗?”
语眉摇摇头。
想起初入姬府时被姬瑶欺负,以及……她黯然阖眼,记忆里姜家倾覆,爹爹削权罢官,哥哥仕途夭折。他们都曾为姜家的荣耀奉献不渝之努力,而她却只能被保护在襁褓里,看他们在于宦海血战,直到战死。
是因为她没有力量啊!
如果她也能成为无上执权柄者,姜氏的命运,亲眷的安危,皆在她一己掌握之中。
如是她再睁眼,眸光间噙了金玉般坚贞的意志。她说殿下,我想要学箭,您可以教我吗?
高墨初唇边掠过一丝钦许,自背后变戏法般取下一张弓来。他一只手臂圈住语眉,握紧她的小手,轻轻将羽箭搭上弓弦。
因为夜风的缘故,他的大掌初时淡凉,握得久了,便感到脉络间透出的暖意。
踏实、心安,他耐心带着她瞄准镞头,可她知晓他此间的心情,一如这弦上之箭,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境地。
精神绷得久了,难免有些疲累,她长久举着的臂膊微微发颤。高墨初感觉到她倔强的坚持,稍稍振臂借了些力道给她。他说:“本宫幼时习箭,师承‘落雕都督’钜鹿郡公斛律光。光有百步穿杨之绝技,素来只教本宫满弓劲射,他尝言,你有多大野心,你的箭就能射出多远。”
他自笑笑,又说,“我的生母闲时也教授过一些,她却总说箭是至刚之物,弓弦却柔韧易弯。想要学好射箭,先要深明刚柔相济之理,以怀柔之心治杀伐之道。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呢?”
语眉想想,说:“戚皇后是至亲,斛律将军武将,不可同日而语。敬赡亲眷当怀柔挚,破阵擒敌当下决心,这是不一样的。”
高墨初又道:“那如若有人不以柔仁待我,想使我阴阳两隔之下再尝离骨之痛,我该仍是以德报怨,还是还以睚眦呢?”
语眉一惊,莫非有人要借祀典之际,向东宫动手。联想南楼屡危,军中忠奸难辨,也许大齐国祭根本是有心之人所设鸿门,只待请君入瓮。她小手稍颤,原本满弦的羽箭一不留神激射出去,偏了准心,歪斜在一旁。
高墨初不悦,取了箭道:“再来!”
语眉的胳膊让他擎得已有些发酸。她说:“殿下所言‘离骨之痛’,可是有人欲在祀典之上对戚皇后不敬?语眉以为,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事关宗亲,殿下应陟罚奸宄,以正伦常!”
此章短小别嫌弃呀(…)今日双更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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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留待相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