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哪去了?第一天就抱团迟到啊?开学了要试着把状态调整过来了。”刘凯旋站在讲台上盯着从前门姗姗来迟的三个人。
吴雁行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捏了捏手心,低着头站在门边,静静地挨骂。
“知道了。”许向归说, “下次不会了。”
他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吴雁行,吴雁行意识到许向归在递话,马上点头重复了一声, “不会了。”
蔡泽鸿也作了表示,这对刘凯旋来说已经足够了,她没想真做些什么,只需要立个威,在第一天树立一个赏罚分明的班主任形象,这就已经足够了。
之前吴雁行跟她打过招呼,特别难受的时候可以待在宿舍休息,这是她允许的,她点点头, “嗯,进来吧。”
“等会儿,你们交手机了吗?”刘凯旋拍了拍手机箱。
没法儿了,现在许向归必须要和手机说再见了,把手机关机以后他把手机交了上去,回到座位,桌上多了一只耳机。
他看了看吴雁行,这位大咖又开始了日常补觉,似乎忘记了等一下周小龙还要开会。
“哎。”许向归推了推吴雁行的手肘提醒他, “准备去开会了,你还睡啊?”
吴雁行晃了晃身子,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说完“知道了”以后的一分钟里,吴雁行都保持着姿势,一分钟后这位古希腊掌管上课睡觉的神终于伸了个懒腰活动了起来。
吴雁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觅食,他翻了翻桌肚,随手抓了一把桌肚里的小盒子的糖塞进口袋里,口袋一下被填得很满。
这些应该足够撑完一次会了。
似乎是注意到许向归在看自己,吴雁行紧张地护住自己的口袋,好一会儿才说:“别看了,我会分你几颗的。”
不是,到底谁问你要了啊?你这自行脑补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写小说了大哥。
许向归心里不太高兴,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吴雁行的肩,”别护着你的宝贝儿了,去开会了。”
吴雁行“哦”了一声,跟着许向归出了教室。
在附中,年级里的会议一般不在阶梯教室开,阶梯教室离班近,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小,要坐一百多人还成,六百多号人就不行了,得去综合楼二楼的体育馆。
来的时候体育馆里已经摆好了塑料板凳,431班的位置并不算很好,在中间偏左一些,这边是巡逻老师的偏爱区,主打一个重点监视。
作为一位资深的摸鱼玩家,吴雁行选择待在中间的位置,这几排是当之无愧的摸鱼位,前不着周校,后不着黄主任,只要动静不太大,这就是《赌神》里的公海——三不管地带。
“讲的什么?”许向归把脸转了过来。
‘没长眼?不会自己看吗?还是没学过中文?”吴雁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味的阿尔卑斯软糖,剥开包装袋送入口中后,他笑了笑,一脸认真地说, “来跟我一起念, xīn新gāo高kǎo考,新高考,学会了吗?”
嗯?
许向归呵呵一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吴老师,只能说这位有当幼师的潜质,看着吴雁行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许向归也觉得和他好相处多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说:“学会了吴老师。”
吴老师微微一笑,眉梢带喜,这一套他很受用,吴老师指了指许向归的手说:“手心。”
许向归把手递了过来,看着吴雁行把一块砖形的软糖放进了自己的手心中。
“这是给你的奖励,继续保持。”
“有人跟你说过你适合去教小学生或者幼儿园吗?”许向归剥开糖纸,一边咀嚼,一边说。
“干什么?这么早就给我做上职业规划了?那有没有人说你适合当生涯老师啊?”吴雁行反问他。
生涯老师?
许向归望后边望了一眼,附中正儿八经的真·生涯老师谭彩云就在后面站着听周小龙讲话。
他回过头来笑着问吴雁行:“跟谭老师抢饭碗吗?”
“你抢不过的,谭老师专业能力那么强,还是国家二级心理资询师,除非她退休,不然你哪有机会啊?我给你算算噢。”吴雁行开始了分析模式, “你今年17岁读高二,那是不是19岁读大一,等你研究生毕业都25岁了,8年时间,你熬不到谭老师退休的,差得远呢,等她退休了,你都老了。”
“你分析得有理,所以我没想过当生涯老师,不过我其实想学计算机,这专业热门,我爸妈也支持。”
“管你爸妈支不支持干嘛?想学就学呗,大不了到时候勤工俭学,人生是自己的,又不是你爸妈的。”吴雁行说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啊,人生是自己的,可是我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
吴雁行大口嚼着嘴里的糖,糖能让人兴奋起来,分泌多巴胺,这是吴雁行的初中化学老师说的。
“那你呢?”许向归说,“我是说你以后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要是想干什么就能做什么就好了。”
许向归没明白他想说什么,右手伸了出去抓住了吴雁行的手却很快地被甩开了,他看着吴雁行的眼睛,那一双眼里没有任何对未来的希望,黯淡,像没有月光的夜,写满了忧郁。
真的,许向归认识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人是像吴雁行这样的,塌下来的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与一种很奇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靠近一些便能闻到。
在那副笨重的黑色眼镜下是一双无神的眼,眼边有卧蚕,当然,也可能是眼袋,灰青色的黑眼圈重得吓人,许向归有理由怀疑吴雁行晚上是不睡觉的,这个人可能是美国作息,现在都还在倒时差。
最让许向归感到诧异的其实是吴雁行的胡子,很老气,如果没有穿上这身校服,吴雁行简直是个流浪汉。
“其实,我想开飞机。”
许向归愣住了,那双眼里流露出不可被忽视的悲伤,只要看着,人就跟着陷入了悲伤的无底洞,这种感觉如坠冰窟,他刺痛地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