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做朋友很累啊?”吴雁行看着蔡泽鸿突然就哽咽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觉得我娇情,是不是?”
吴雁行突然的哽咽让蔡泽鸿不知所措了,他只能用沉默来对待,可是然后呢?然后吴雁行就可以自己缓过来了吗?他不可以。蔡泽鸿知道:
——片刻的沉默解决不了什么。
蔡泽鸿否定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吴雁行看着他红了眼睛,那一刻不满和委屈一起从眼里流了出来, “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可偏偏你又选择给了我一时的慰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感觉自己啥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一无是处。”
“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啊。你说你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被打扰,你说你讨厌有肢体接触,你让我很难做你知道吗?”蔡泽鸿说完,伸出手拍了拍吴雁行,思来想去,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我真的,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你也可以跟我说你的事,所以,你冷静点,行吗?”
吴雁行擦了擦眼泪,一时半会儿竟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他什么也不说了,也不再想和蔡泽鸿讲些什么有的没的,回过身去,他的两只卡皮巴拉还在床头。
也就是你们还陪着我了……
要是你们会说话多好……
吴雁行搂着一只卡皮巴拉,慢慢地闭上了眼。整个世界突然只剩下了心跳声。
咚咚咚。
很安静,脑中响起一阵嗡鸣后,像是电流穿过了大脑。
吴雁行什么也不想了。
且活着吧。
“起床了,两点了,一会儿要迟到了。”
许向归被蔡泽鸿这个人形闹钟叫醒,这会儿还有点意识模糊,他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缓了会儿问:“我同桌叫了吗?”
蔡泽鸿抬眸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吴雁行, “他早醒了,不过这会儿可能有点……嗯,你知道躯体化吗?”
“什么意思?”许向归打起了精神。
“唉,大概就是他想起床,但是他起不来,你就别去弄他了,要不然等他反应过来要炸毛的,要是有心,你就陪陪他,等他起来发现空无一人应该会挺难受。”
“看不出来你挺了解他。”许向归笑笑,在他心中这个舍长值得满分,颁一个最关心舍友的好舍长奖给蔡泽鸿,许向归觉得完全不过分。
“算是被迫了解的吧。他也是创音的,加上好友后他就和我聊,最开始还正常,后面11月,期中考他缺考去医院,那时是抑郁。”
“他喜欢唱歌?怎么会得这病?”许向归想不通。
在他的一贯认知里,歌声应该是最能宣泄情感的东西,一个喜欢唱歌的人和抑郁,好像是风马牛遥不相及的两个词。
这两个词就是被上帝塞给了同一个人。
不讲道理。
“算是吧,他应该还登过几次舞台,我不大有印象了,但总归他喜欢唱歌,也喜欢音乐。我记得他说他一直想学钢琴,但没有机会,他家情况很一般,而且父母都很传统,没允许他学。”蔡泽鸿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
“其实这种病他无非不就是压力和情绪长期压在心里,时间久了他调整不过来就病了,也没啥限制条件,你看米津玄师在舞台上的时候,你能把他和自闭症联系在一起吗?”
“那他………他到底是抑郁还是躁郁?”许向归有点懵。
“先是抑郁,后面转了躁郁。”蔡泽鸿跟许向归解释了又好像没有解释,许向归感觉更迷了。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许向归问。
“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蔡泽鸿说。
“好吧。”许向归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2:10了,他还没好?”
“谁知道呢?”蔡泽鸿说党,往门的方向看去,这个点宿舍楼里基本没人了,眼看着就要迟到,蔡泽鸿提议说,“要不走了吧?”
“你刚才不还说丢下他一个人他会难受吗?这会儿你就要实践检验真理了啊?”
“那你想迟到?小龙2点半开会了。”
许向归摇了摇头。
迟到非我所欲也,丢下人跑路亦非我所欲也。
许向归正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想了一会儿许向归,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蔡泽鸿看着许向归爬上吴雁行的床,顿时慌了神, “喂,你要干嘛?”
没等向归作出回应,吴雁行突然转过了身子与他四目相对,许向归抖了一抖,说:“诈尸了。”
“诈你妈!”吴雁行站了起来。“谁让你上我床了?谁允许你了?有没有素质啊?”
“不是?”许向归心里一阵发毛,要不是知道吴雁行就是这样的风格,这会儿他该给吴雁行一拳。
他麻利地下了床,“随你的便吧,要迟到了。”
吴雁行看向蔡泽鸿,蔡泽鸿肯定地点了点头,吴雁行这才下了床,虽然他能感受到许向归是关心自己,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生气,偏执、强迫,有时吴雁行真挺失望的,不是因为别人,仅仅是因为自己都克制不了自己的消极。
对不起……
吴雁行在心里默念着,好像这样别人就能原谅他的冲动,原谅他一次又一次的任性。
事实呢?
吴雁行讨厌自己,讨厌自己那么拧巴,然后逼走一个又一个靠近他的人。
吴雁行看着许向归和蔡泽鸿出门的背影,一个人呆呆地,穿上鞋,披上外套。
他们应该走很远了吧?
吴雁行想着,便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可是他真的静下来思考,耳机的最大传输距离是10m,可过去了那么久,耳机中仍然在播放音乐。
难道……
吴雁行冲出了宿舍的大门,推开门的那一刻吴雁行看见了,两个人倚在石英的护栏边上蓦然回首。
“走了,要迟到了。”许向归说,“你喜欢这首《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吗?”
吴雁行看着他们,好像突然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一定说些什么。
是什么呢?
吴雁行想了又想,重组了一遍又一遍语言也不过词库里蹦出来的一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