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陆席年和许幼鱼还是吃部队食堂,吃的是杂粮饭,配白菜和四两红烧肉。
嗯,红烧肉限购。
杂粮饭和白菜倒是管够,价格也不贵,此外,还有一大锅国际汤,任打。
刚吃完午饭,陆长流就来了。
陆席年把列好的单子给他:“物价我不了解,你算算需要多少钱和票。”
陆长流看了眼单子上的内容,一眼看不到头。
“这么多!你们囤过冬粮食呢?”
“差不多。”陆席年说,“能买到吗?不能,我删减点。”
“不一定,有时有货,有时没货,这个得看运气。”物资这一块,即便是部队,也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而是有什么要什么,“猪肉要猪肉票,牛、羊肉要牛羊肉票,糖要糖票,香料不知道要不要票,没买过,酱油也要票,粉丝好像也要……先看看你都有些什么票,再确定买什么,买多少,肉票不够,可以买鸡鸭鱼肉,不需要票。”
陆席年把家里能找到的票都拿给他看,最后删删减减重新罗列了一张单子。
“有些票要过期了,我挑出来,你看是要一起用掉,还是留在部队里用。这些在部队里的供销社就能买到,用不着托后勤部的帮忙买。供销社在哪你知道吗?不知道待会儿我带你去认认路。”
“知道。”许幼鱼给他指过路。
“那像鸡蛋、糖、酱油醋……这类,都可以直接去供销社买。那边偶尔还有卖肉,卖肉的话,会通知军属院的人去买,你自己留意一下。青菜不用买,自留地里有。”
“我中午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家自留地里的冬白菜要去收起来,下雪了,不收,放在地里会冻坏。萝卜可以放着,冻不坏。这个季节能吃的,也就白菜萝卜,其他季节,你们想吃什么菜,自家地里没种,可以跟别人换。”
“票我拿走,钱先不用给,等东西买来了,再算多少钱,一起给。”
……
和他絮絮叨叨完,陆长流又带他去了趟自留地。
告诉他,他家的自留地是哪块,以及他自己的自留地是哪块。
“你家自留地旁边这块空地就是我的,分地的时候,我特意要了你家旁边的地。你收完白菜要是没事,顺便帮我把地翻一下,把藏在土里的虫卵和草籽翻出来冻死,明年开春好播种。地怎么翻,你应该还记得吧?不记得没关系,我给你示范一下。”说完,他直接挥舞锄头翻起地来。
陆席年:“……”
翻地这活计,他还真不懂。
“你今年怎么没种菜?”
“我上个月才晋升,这个月才搬来军属院住,这块地分到我头上都没几天。”陆长流说。
“你今年多大?”陆席年问。
“十八,过了年十九。”陆长流边翻地边回答。
陆席年也没闲着,边收白菜边感慨:“十八岁的连长啊!”
“厉害吧!”陆长流洋洋自得道,“你当年当上连长都快二十岁了,我比你还早一年。不枉我在北疆待了快一年,连你和嫂子的婚礼都没能参加。”
“厉害。”即便是在这个年代,十八岁就能当上独立团的连长的也寥寥无几。
得了夸奖,陆长流心情倍爽,挥舞锄头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没过多久,就翻了一圈。
“圈里这些都要翻,圈外做田埂,等开春我自己来。”说是圈,其实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地,目测有个两三分。
别小看这两三分地,按照小亩算,一分约等于66.67平方米,两三分就是一百多平方米,用来种蔬菜够够的,翻起来也够够的。
“你来试试,我帮你收菜。”
陆席年按照他示范的,试着挥舞了几下锄头,手有点生,但多挥几下就有一种熟悉感,像是原身残留下来的肌肉记忆,总的来说,就是这活能干。
两人热火朝天干了一个多小时,陆长流就挑着白菜先回去了,他下午还有训练,不能待太久。
陆席年自己又翻了快两个小时的地,等地都翻完了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许幼鱼已经睡完午觉起来,正盯着陆长流放在门口的白菜,犹豫着要不要偷偷丢掉一些。
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吃白菜,她已经厌倦了。
见陆席年扛着锄头回来,她发出了灵魂质问:“这么多白菜怎么吃?”
“慢慢吃。”陆席年道。
许幼鱼:“不会坏吗?”
“不知道。”这个涉及到了陆席年的知识盲区,“晚上长流过来,问问他怎么储存。你别在门口蹲着,回屋待着去,我把白菜搬进屋。”
“要帮忙吗?”许幼鱼站起身。
“不用,回屋待着。”陆席年先把锄头拿进屋,再出来搬白菜,足足两大袋,加起来约莫有个一百五十斤,还是挑拣过的,储存得当的话,能吃一个冬天。
许幼鱼一直等到他把白菜搬进屋才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帮长流翻地。”陆席年如是道。
“好玩吗?”许幼鱼还没翻过地。
“好累。”比他平常训练还累,农民真不容易。
“等开春雪化了,带我去试试。”许幼鱼对没有接触过的事物挺有好奇心的。
陆席年理解她的好奇,但……“开春雪化了,你肚子也差不多显怀了,你打算挺着个大肚子去翻地?”
“不行吗?”许幼鱼一想到肚子里的崽就头秃,“我记得这个年代的妇女同志们即将临盆都还能下地干活。”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不是说着玩的。
“到时候再说。”陆席年没有把话说死,打算到时候看看她的身体情况,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带她去体验一下,权当是锻炼身体。
许幼鱼却是愁起来了。
原本她打算等男配回来,征求他的意见,再决定自己肚子里的崽的去留问题,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男配变成陆席年。
作为和她一样占了别人身体的外来者,他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但要她自己做决定吧,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
“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陆席年简单清洗完手脸出来,看她纠结得五官都要扭曲了,不免疑惑。
许幼鱼:“我在想,我真的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吗?”
“为什么不?”陆席年问。
“不是你生,你没资格问为什么不。”许幼鱼迁怒道。
“好吧!”生孩子这种事情,他确实说什么都像风凉话,“你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你想要?”许幼鱼不答反问。
“你愿意生下来的话,我当然想,毕竟占了人家爹的身体,总要负起责任。但如果你实在不想生,也没关系,以你的意愿为先,我没有意见。”陆席年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说到底,生孩子的人不是他,他没有发言权。
“那我也占了人家娘的身体,是不是也要负起责任?”许幼鱼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了丝不满。
“负责任并不是指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觉得他的存在让你感到排斥,或者,厌恶,不把他生下来才是真的对他负责任。”陆席年说。
“我并不讨厌这个孩子,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当妈的准备,怕当不好。”许幼鱼看书的时候,其实很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真的很乖,是她理想中的孩子,但她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理想中的妈妈。
她娇纵任性,又好吃懒做……好吧,除了不喜欢封骁,她和原身没什么区别。
“怕什么,没有人生来就会当妈,都么是先当了妈,再去学习如何当好妈。而且,不是还有我嘛!”他会是她最牢靠的后盾。
“你会当妈?”许幼鱼挑眉看他。
陆席年:“……有没有一种可能,孩子除了妈,还有个爸。”
“不能既当妈又当爸吗?”许幼鱼不是很相信自己能当好妈,想给自己肚子里的崽先找一个备用妈。
“我努力,我们一起努力。没理由,别人能当好爸妈,我们却当不好,我们也不比别人差。”他不是个轻易会服输的人,而她则是轻易不会输给他,他相信只要他卷起来,他们一定能当好爸妈。
“那……留下这个孩子?”许幼鱼有些迟疑。
“留下吧!我看你也不想打。”陆席年对她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他在书里真的很乖。”许幼鱼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说。
“生下来要是不乖怎么办?”陆席年问。
“那肯定是你的问题,你得负责把他带乖。”她和原身没什么区别,孩子要是长歪了,肯定是他的问题,她不负责。
“好。”陆席年没有推辞。
决定好要生下孩子后,许幼鱼就彻底打消了打掉孩子的念头,整个人不说浑身轻松,但也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陆席年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虽然孩子现在还没有出生,但她看过他出生,哪怕只是文字描写,她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力。对于她来说,这和谋杀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她到底不是原身,陆席年也不是男配,他们都没有权力决定孩子的去留。
万一她前脚刚把孩子打了,后脚她和陆席年就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