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变成深蓝色,几只鸟从远处的天边飞过。近处的栾树上也栖着一群鸟,被江河江海的吵闹声惊了,纷纷飞出。
对面的晚霞颜色很深,像火红的柿子,下边飘着几朵云。
柿子,这个季节柿子成熟了。江家村有一棵老柿子树,上面结的柿子又大又红,但是没有人摘。
这棵树耸立在食堂的交叉路口,站的笔直,没有侧枝,只有顶端会结果。因此每年只有鸟能享用到那又大又红的柿子。
村边的树林有也长了很多野柿子树,野柿子个头小,跟成年男性大拇指的指甲盖差不多。
没有完全熟的时候吃起来会粘嘴巴,整张嘴涩涩的,还被粘在一起。
成熟了很甜,江家村的人一般都在介于成熟和不成熟之间打回家,用糠捂着。否则等到完全成熟,就只能吃鸟挑剩下的了。
长野柿子树那一块林子还有许多拐枣树,拐枣长得奇形怪状的,有点像鸡爪子。熟透了就会自然掉在地上,一串一串的,捡起来很方便。
拐枣没有一点酸味,但是吃起来太甜了,像在吃糖精,江月儿也不喜欢,只偶尔尝个鲜。
江河江海在大马路上抓着蜻蜓,一路跑来跑去,蜻蜓也被烦扰得乱飞。
她干坐着看了一会,回屋将饭桌搬了出来,在桌上铺开谢则远给他解答的题目。
江河江海玩累了,在院坝里研究蜘蛛网上的蜻蜓。一只大大的蜻蜓被紧紧地粘在蛛网上,还能听见“嗡嗡”的振翅声。
江枝气喘吁吁地的一路从院坝下走上来,一边喊:“江海你们蹲着干嘛?我刚刚捡拐枣去了,那边那棵树下掉了好多,我还想打点柿子,但是柿子还是绿色的,摸起来梆硬。”
江枝手里拿了一大把拐枣。
刚想到拐枣,江枝就带回来了,江月儿说:“我刚刚还在想明天去捡,你就捡回来了,给我一串。”
“我也要,给我一串,姐姐。”江河这个馋嘴的蜻蜓也不玩了,就缠着江枝。
“哦,都给你们,我刚刚都吃撑了,江海你不要啊?”江枝将那一大把拐枣放在饭桌上,也搬了条小凳子坐在坎上。
江海还在研究蜘蛛网上的蜻蜓。
“你们先吃吧,我还要网蜻蜓,这个蜻蜓是蓝色的,跟其他的都不一样。”江海捏着蜻蜓的四只翅膀,给姐弟们看。
这个蜻蜓的确很好看,整体配色为蓝色和黑色,翅膀是透明的。
蜻蜓的翅膀摸起来沙沙的,有点像摸蚊帐。透明翅膀的角上各有一个长方形黑块。
“这个太好看了吧,我都没见过。”江月儿接过蜻蜓,放在手里观察。江枝和江河也凑过来看。
“我小时候都没抓过这个颜色的,这个蓝色的不是跑得很快吗?你怎么能抓到?”江枝摸了摸蜻蜓的尾巴。
江河:“我和哥哥用蜘蛛网抓到的。”
蜻蜓在手里不断振翅,想要重获自由。
“我也没见过,我小时候抓不到这种大的。”手心里的蜻蜓不断抖动,江月儿实在不忍心,抬头询问江海的意见,“看过了就放了吧,它还在动。这么好看的肯定很稀少。”
江海看着江月儿手里的蜻蜓,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点点头:“好吧,我还能抓到其他的。”
江月儿走到院坝里,将蜻蜓放在手心,等它缓过来之后,自己飞走了。
江河还在吃着拐枣,他最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吃得停不下来。
“那明年还会有更多这个颜色的蜻蜓吗?”江河一边吃一边抽空问。
“当然会有。你吃这么多不怕等会嘴巴难受吗?”江月儿尝了几口就不吃了,太甜了,又黏糊糊的。
杨瑛从大队开完会回来,天彻底暗下来。
“你们吃啥呢?”她在路上就看见江河手里拿着一串东西,另一只手往嘴里塞。
“拐枣。”江枝回复,她指了指西边,“我从那边捡回来的。”
杨瑛:“熟了吗?”
江河:“熟了,好甜啊。”
“少吃点。”杨瑛笑了,对江月儿说,“大队这两天组织割谷子,明天你和江河在家,自己煮饭吃,想吃什么菜去地里摘。”
江月儿:“妈,你也去吗?”
杨瑛从门板后抽出镰刀,到院坝里的磨刀石磨刀:“队长说过几天要下雨,所以希望大家能去都去,不然下雨了不好处理,我去就行了。”
江月儿说:“我也去吧,多个人要快一点。”
江月儿往常是绝对不会参与的,她只在小时候和去过田里。小时候还不是大家一起干活,她奶奶爷爷种了几块田的水稻,叫他爸趁着月假给割完,要不就请假帮忙一起割。
当时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去哪都带着她。
也是这个季节,她和他们一起去田里头,杨瑛和江北埋头割稻子,她就在田里和泥巴玩,放了水的稻田不硬也不湿,很容易捏成型。
他爸妈拖着禾戽往前移动的时候,她还站上去,希望他们拖着她玩。
现在想想她真……不帮忙就算了,还给爸妈增添负担。
杨瑛停下手里的动作,严肃地看着江月儿:“那么晒,你去干嘛,就在家里玩。打谷子太累了,你小时候不是看过吗,听话!你最近好好学习,把时间留给学习,等你想去学校了就去。”
打谷子可不是轻松的活,不像进山,只需要走路。打谷子既要割谷子动作快,还要脱谷。脱谷要在禾戽上用力打谷子,使谷粒脱落。
江月儿这个不常干农活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况且杨瑛不想江月儿顶着大太阳干活,她的女儿就应该生来享福。
江月儿点点头,囔囔道:“好吧,那我在家给江河做饭吃,江枝、江海你们明天回来吃不。”
江枝和江海既可以选择去食堂吃,也能走几步路来家里吃,学校里面还有灶台,其他村的学生还能自己做饭吃。
江枝摇摇头:“不,我要和江琳琳一起吃。”
江海点点头:“我要回来吃。”
江月儿:“好,妈你中午回来吃吧!”
杨瑛笑着说:“好!”
江河也停下问:“姐姐,明天吃什么?”
“四季豆、豇豆、茄子,你选,你想吃哪个?”
这季节地里就这几样东西。
江月儿补充道:“哦,还有捧瓜。”
江河委屈巴巴地说:“我都吃腻了,我要吃其他的!”
“那你吃盐菜。”
“好吧。”
安排好明天的菜,全家安静下来,外边天色已黑,没想到这时候解春花急急忙忙地从大马路上跑过来,两三步跨上了石梯。
杨瑛看着她奇怪的举动,问:“春花,跑这么快做啥子,后头有人追你?”
江海把自己的板凳让出来:“嬢嬢坐。”
她在院坝里叉腰喘了会气,等气顺畅了才走过去坐下。一开口就是个惊人的消息:“下头陈平家说要去公社里告状。明明是他家自留地挖太宽了被发现了,队长喊他改,他不改,还当着队长的面把田坎也挖了,他还说,村里姓江的就知道欺负外姓的。”
杨瑛皱着眉头听她讲述,这陈平家看起来老老实实,平时也爱和村里人打交道,谁想还能说出这种话。
“那后头咋解决的?”
“你刚刚不是开完会就回来了吗,你没看到后面的事。队长他喊陈平到台上,批了他一顿,叫他跟队里的人保证。结果他死鸭子嘴硬,说他没有挖多。”
江月儿也知道江家村多多少少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她这个对村里人都认不全的,见识还是少了。
江月儿也插了一嘴:“啊,那后头咋办的?”
解春花说话语速极快,一串接着一串,还回答两母女的问题:“队里的人都看到了,他也不承认。然后大队主任都来了,他才承认,还说要去公社里告状,不过他现在去公社都下班了,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晚上处理事情。”
“你家后头是不是养了两只鸡,还有那个捧瓜,都是检查范围,人家公社以前说了不准这么搞。有人把这个抖出去了,说不定公社就只能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做,”
解春花站了起来,紧接着说:“你们今晚赶忙把那个鸡处理了,我也回去炖鸡吃了,说实话好久没吃了,现在吃也刚刚好。”
说完她还笑了,仿佛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杨瑛也站起来送她:“我们都尽快处理了,不然影响不好,还是你好,专门来通知我们。”
“不用这样,你们借钱给我明德读书,都是我该做的,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我们互帮互助嘛。”解春花借钱借了一圈,只有杨瑛家愿意借给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嘴上得罪的人不少。
虽然她没啥坏心思,但是农村嘛,说出去的话才是最破坏关系的。
“嬢嬢慢走啊。”江月儿很感谢解春花一开完会就来告诉她家,她爸还在公社工作呢,要是检查出来,影响更不好了。
江月儿没了主意,她站到杨瑛旁边,另外三姊妹也坐着等杨瑛发号命令。
“今晚就炖吃了,江海来跟我抓鸡。江枝你和姐姐去烧水。”
说完大步走向猪圈。这两只老母鸡也养了好几年了,从上边管这方面松懈的时候就养着了。
用来炖,味道那是不用摆了。
猪圈周围一片漆黑,天上的月亮也被一层薄薄的乌云笼罩,只能靠着模糊的月光来摸清楚鸡的位置。
好在一到晚上鸡就飞上猪圈的横梁上睡觉,抓起来不难。杨瑛快准狠地一把抓住其中一只老母鸡支撑的那只脚。
鸡睡觉时单脚站立,还把头伸进翅膀里。
江海也有样学样,一把薅住另一只鸡的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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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拐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