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神的遗物 第2章 第二局棋

“我出门了。”进藤光向母亲告别。

“诶，小光今天还去棋院吗？”

“嗯，今天有一个欢送会，周末我要飞韩国比赛。”

妈妈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的神情，“又要和H国的人比赛吗？”

上一届的北斗杯妈妈也去现场看了进藤光下棋，可是那一场比赛他下的并不好，周围人负面的评价让她如坐针毡，甚至还未等儿子下完棋就匆匆离开。

小光那个孩子就是什么都做不好啊，能够成为职业棋手一定也是因为运气比较好的原因。

这次还要和H国的人比赛，一定又会输棋，真是让人难为情啊。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想到，到时候熟悉的人又会打电话来问候吧，想到这里她眼中的忧虑更深了。

下围棋真是一点前途都没有啊，小光为什么不能等完成学业以后再去下棋吗？

找到一个好工作，平时去会所下下棋不就好了吗？才16岁就进入大人的世界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

进藤光也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他一开始决定去做院生的时候母亲就很不赞同，还是爷爷坚持才让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围棋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太过陌生，但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母亲总有一天会理解的吧。

“是吧，佐为。”进藤光把手上还带着露水的花朵放在秀策墓碑下说道。

藤原佐为的时代离这里太过遥远，他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只能来本因坊秀策的墓碑前，希望自己的这位师兄不要觉得自己聒噪吧。

“又是你啊。”维护墓园的老爷爷笑眯眯的看着进藤光。

“是啊，您安好。”他向对方问好。

“一切都好，就是这里太无聊的些，要不要一起下棋？”老人眨了眨眼睛。

进藤光摸了摸棋盘。

“这可是秀策曾经用来下棋的棋盘哦。”

老人家第一次邀请自己下棋的时候自豪的说过。

虽然有几百年的历史，但它看起来被保护的很好。

“我只给你用，千万不要说出去。”老人的表情显得有些狡黠。

一小时后。

“可恶又输给你了！秀策的灵魂这次也没有保佑我获胜呢。”老人挠了挠自己稀疏花白的头发，神情很是懊恼。

进藤光这一刻心中升起了一丝难得的开心，微弱的，如同融进白水中的糖块那样淡，但它又是确实存在了的快乐。

因为秀策是我的老师啊，或者是师兄，我们曾经拥有同一个老师，就算真的要保佑谁，也应该是自己才对。

“你在第45手的时候就不应该在这里跟我缠斗，下在4之6直接弃子转身，不要这块角地，而去发展外势。”

“左边这块，着急想要攻击我的孤棋，反而让我从这里出头和下面的子一起形成对你的夹攻之势，这块形式就会让你很难受。”

“原来如此啊。”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里你可以下在14之11,小飞，我分断，你打吃再虎一下，我一定会放弃这颗孤棋，你的右上角基本收入囊中。”

听着进藤光讲解，老人频频点头。

看了看时间，进藤光决定向对方告辞了。

欢送会就在棋院的会议厅中，进藤光特意穿了深色的西装，在灯光下有点像孔雀绿，但颜色比起真正的孔雀绿又暗了很多。

但这套西装衬得他身形笔挺，皮肤白皙，虽不是惊世之容却也让人频频投来惊艳的目光。

真的是长大了，绪方精次一眼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

从小学生长到少年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绪方精次现在还能记得4年前的时候进藤光坐在塔矢行洋面前笨拙的拿起棋子的模样，也记得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大大咧咧的走进棋院说自己要做院生的模样。

当初因为错过了报名时间，还是自己给他写的推荐信。

12岁的进藤光有种无知无畏的冲劲，那是年轻人的特有的愚蠢，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因以为星辰太阳都应该围绕着自己运行。

16岁的进藤光已经沉稳下来，眼中曾经闪烁着的天真的愚蠢已经消失殆尽，有的只是深深的疲累。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消失的半年是去干什么了，也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又是因为什么回来。

绪方精次低头用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

或许是和那个“SAI”有关。

“绪方先生。”进藤光看到熟悉的人先向对方打招呼。

“你来了。”

进藤光四处打量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塔矢亮被仓田厚叫走了。”绪方精次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进入肺中然后又呼出来。

进藤光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但又因为浓重的烟味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哼。”绪方精次看他这种表情忍不住哼笑一声，虽然眉头紧紧皱着，但是还是一个青涩的小鬼头。

“如果成年人都是您这样的话，那未免也有些太任性了吧。”进藤光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绪方精次没忍住伸手用力揉搓了一下进藤光的头发。

“啊，头发都乱了啊，绪方先生，您也太失礼了。”

“小鬼就要有小鬼的样子，板着脸装什么大人。”

“进藤。”塔矢亮一过来就看到正在和绪方精次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宿敌亦或是朋友。

“哟，塔矢。”

“哟什么啊，你又熬夜了？打游戏？看电视？医生不是说了锻炼身体之外还要好好休息吗？”

进藤光大感冤枉，自己自从开始下棋是漫画也不看了，游戏也不打了，天天就琢磨棋招，还要被塔矢亮念叨。

“哎呀哎呀，我知道，没有看漫画也没有打游戏。”

塔矢亮严肃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一些。

“马上要去H国，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进藤光点点头，“嗯。”

“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国呢，塔矢，我好紧张啊，你呢？”

塔矢亮看到进藤光坐立不安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一些，“我的话，爸爸以前经常会去H国和Z国做交流，有时候会带我一起。”

“啊，好羡慕啊。”

听到进藤这么说，塔矢亮反而有些莫名害羞，耳朵有些烧，连忙解释道，“但是一个人出国这也是第一次。”

“是嘛，那我们一起就不用怕了。”

“诶。”塔矢亮被对方的话说得愣了一下。

他想说自己没有害怕。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他面对的都是比自己大的棋手，必须要克服心里层面或者是生理层面的一些畏惧。

也因为从小下棋，他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只会想怎么克服困难，怎么破解困难，这也养成了他性格执着的一方面。

对棋执着，对下棋的人也执着。

面对恐惧就用自己的办法淌过恐惧的河流。

久而久之也能用平和的心境面对一切变化和困难。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我们一起就不害怕了”。

塔矢亮没有和同龄人交过朋友，他的棋力或许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强，但大人们不会想着要和小孩子一起做什么。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觉得有些奇妙。

随后笑着说道：“嗯。”

“秀英说啊我们到那边要带我们去参观景点哦。”

塔矢亮没说话。

进藤光继续说还想着过去尝试一下那边的美食。

“进藤，这次也要加油哦。”和谷不知从哪儿冲过来用力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搓他的脑袋。

“哎呀，和谷！干嘛啦，今天大家都要揉我的脑袋。”

“嘿嘿。”和谷义高大笑着，“就算输了也没关系哦，大不了伊角学长请客吃饭嘛。”

伊角慎一郎无奈的说道：“喂！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要请客啊！”

“嘿嘿，你不是得了最佳新人奖嘛，就用那个奖金请我们吃饭吧。”

伊角慎一郎叹口气十分无奈。

“你这家伙，如果不是去年罢赛半年说不定去年的最佳新人会是你哦。”和谷义高忍不住对进藤光抱怨道。

进藤光也只干笑两声不做声。

“进藤，仓田老师叫我们过去。”塔矢亮的语气又回到了平时彬彬有礼的模样。

他向和谷高义还有伊角慎一郎礼貌点头当做打招呼，不等对方回应就带着进藤离开了。

“今年还是仓田七段当领队吗？”进藤光跟在对方身后离开了。

和谷高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吧说道：“刚才塔矢亮是不是在生气啊？”

“有吗？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伊角慎一郎回答道。

“也是啊，那个家伙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其实谁也看不起吧。”和谷义高小声吐槽道。

“呵，这么说也没错。”

有声音插了进来，两人回头立刻紧张问好，“绪方十段。”

和谷心中暗道不好，绪方先生是塔矢门下的弟子，是和塔矢亮师出同门，自己说别人坏话正好被人听见，真是尴尬。

不过还好，绪方精次并没有说什么就离开。

“呼！”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再也不在公共场合评价别人了。”

伊角慎一郎低头无奈道，“你有这样的决心真的很好。”

……

“仓田七段叫我们过去干什么？”

“是八段了。”塔矢亮纠正道。

“仓田八段，念起来还有点不习惯。”进藤光道。

仓田厚站在社青春身边向他们招手示意。

进藤光和塔矢亮都加快步伐走到对方身边。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们，H国那边主办方说只是比赛的话可能会有点无聊，他们想要增加一些观赏性。”

三个选手面面相觑。

“他们说比赛结束以后想从三个国家的每个队伍中再抽两个人进行双人赛。”

“双人赛？”

“对，所以我们过去需要呆四天时间，第一天举行开幕，第二天第三天正式比赛，第四天表演赛加闭幕式。”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