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之后,童晨晨对于昨日的记忆只有模糊的断点,和江漪的对话也温温吞吞的记不大清。碎片的记忆里,江漪叫着她的名字,所以她有没有对她说起自己身上的秘密?记不清了,可她却又模模糊糊的记得,她似乎对别人说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再也不会是温宁。
圆珠笔在手中的半页草纸上无意义的勾出直线圆圈,后来江漪似乎来找她了。唯一有清晰印象的,是她小舅舅抓着江漪的手晃啊晃的,嘴里说着“你好你好”。
于是,她梦里惯常出现的飞旋粒子都被青蛙吞掉,青蛙还口吐人言,聒噪的说——
“你好你好”。
早自习的时候,童晨晨多看了江漪几眼。
她也看不出江漪是否已经知晓自己的秘密。她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这种事情,哪怕是和人说了,可又会有谁会信呢?站在讲台上扫视下面坐着的人,谁又能想到,你还是你,可我已经不是“我”了。
讲台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娴静优雅,很难从她身上看出好或不好的端倪。
不过,她去关心江漪好不好做什么?童晨晨反思,自己真是被那一晚上的“你好你好”折磨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童晨晨这边鄙视自己狗拿耗子,倒有别人要千里送温暖了。早自习刚下课,一个外班男生风风火火的跑到她们班门口,用一大束红的像在燃烧的玫瑰,拦住了江漪的去路。
“江、江老师。”男生呼哧呼哧喘着气:“外面……学校外面有个人让我帮忙带给你的!”
“哇!”
整个三班顿时炸开了锅。所有同学的视线都齐刷刷的射向班主任,就连原本睡眼惺忪的学生都精神起来,怪叫着吹出流里流气的调子。
江漪愣了愣,轻笑一声,没有明显的喜怒情绪,也辨不明她的态度:“对方有说是谁吗?”
“没说名字,就说是您的追求者。”
“喔!”
班里又是无比夸张的怪叫,同学们笑闹作一片。
童晨晨的反应却和大多数人都不同,她看着花心想:噢,我的上帝,这还能更油腻、更土气一点吗?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当众送花!这送的哪里是花,是华丽丽的社死啊!
童晨晨此刻有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她觉得这一出,很大概率是她那倒霉小舅舅搞的鬼。几乎是在她这念头升起的瞬间,讲台上的人也向她望了一眼,她竟无端觉得那目光里含这些幽幽怨怨。
童晨晨:“?”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你社死的。
她以为江漪肯定不会收的。毕竟,这种摆明的意味不同寻常的礼物,收下了就是后患无穷。极端点的人,比如她,甚至有可能直接丢垃圾桶扔掉。童晨晨想,江漪如果真丢垃圾桶的话,她这次就不计较她糟蹋东西了。
然而,江漪收了,她接的大大方方,随手摘了花上别着的金灿灿铜版纸卡揣进了口袋。
童晨晨:“……”
这女人该不是想让她叫她“舅妈”吧!
之后的几天里,童晨晨每次去物理教研室,都能被办公室里每人桌上的喜庆大红晃的眼疼。再之后,好像她去哪个办公室里都有这么个颜色,而老师们看向她的眼神也透着几分了然。对此,童晨晨莫名其妙。
她是很后来才知道,江漪说,花是学生家长因为她给小孩儿补习买来感谢的。
女人怀抱玫瑰,身影却笔挺出落落大方,清风掀动她裙角,她只轻轻笑笑,说出来的话就让人莫名信服:
“可能家长买错品种了吧。”
*
第一附属中学高一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定在五号全天和六号上午,师大教授的讲座则在月考的前一天——四号下午。
虽然没答应和苟为他们出去玩,但童晨晨对于这种讲座的兴趣着实不大,她跟着班级队列没走几步,就打算溜回班里看看实验物理同僚们前沿的成果。
实验和理论是物理巨人的□□和精神,二者不可缺一,相互依附。即便学术界也同各行各业一样也有鄙视链的存在,理论物理学家和实验物理学家也经常互开嘲讽。
但不可否认的,只有理论和实验在一起的时候,物理学才是成熟的、完整的。
虽然这个时代,可能再难有伟大的双料物理学家出现了。对此,童晨晨相当遗憾。
说是要溜走,但童晨晨显然没能领悟“溜”的精髓——她走的光明正大的。
站她旁边的姜容伸手拽了她一把:“又出学校?”
“不出不出,好朋友这次高抬贵手,别再举报我。”童晨晨双手合十,认真冲她拜拜,做完这动作,童晨晨自己也有点愣,她从前也是这样的吗。
同样发愣的还有姜容,晨晨都走没影了,她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
“怎么了,姜容同学,你看什么?”
姜容抬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正学她样子向后张望的班长,手指轻轻碾动校服衣摆:
“童晨晨。”
温行止“喔”了一声,似是了然:“她不去听讲座是吧。”
“嗯。”姜容默了默,补了句:“……别和江漪说,童晨晨她不出学校。”
“好。”温行止痛快应了。
班长向来是很好说话的。
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哪怕是自己这样在班里成绩人缘双差,家庭条件又不太好,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人物。可这个人却总能留意到她。就像这一次,她只是和童晨晨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落在了人群后面,温行止就从队首来到队尾了。
像个……小太阳。
她那么温暖的,明媚的,身上带着让人留恋的温度。
好想啊,好想要——
把她从这片天上摘下来,拉进自己的烂泥塘里,藏起来,藏好她,让她所有的光和热,让她所有的喜怒和情感,都只能落在自己身上。
爱上了太阳的人,甘愿献祭烈焰,燃烧一生。
温行止忽的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卷起周遭的风。姜容不喜欢奔跑,可被她拉着的话会觉得跑起来也不错,她听见她说:
“想什么呢,走了走了,晨晨不来,一会儿你旁边没人是吧,我和你坐。”
想你。
想要你。
“可以。”
*
天地良心,姜容这次真没想卖童晨晨的。然而班主任那双雪亮双眼早已经看透了一切。
“童同学没来?”
对上江漪的眸子,姜容生出个荒唐的念头。江老师这不是“碰巧”发现,而是故意来寻的吧……
“她有和你说要去哪儿玩么?”
江漪问,语气不像生气的前兆。也是,毕竟说话的人是江漪。
“她没出学校,就是可能身体不舒服,在教室里趴会儿。”
“又不舒服了啊?”江漪低低的笑,转身竟然往小礼堂外走。
姜容愣了愣:“江、江老师您要去找她?”
“讲座不错。”江漪说:“叫她也来听一听。”
姜容:“……”
青少年心理健康讲座吗?江老师可是连童晨晨自习课甚至是物理课睡觉都不管的……
*
想是有感应似的,童晨晨将正在看的论文倒扣在桌上,一抬头就见到江漪站在门口冲她招手。
童晨晨:“……”
“今天是哪里不舒服呀?”女人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语气。
童晨晨撇嘴:“眼睛不舒服。”
只要看见你就眼睛不舒服。
江漪“嗯”了声,伸手捧住她的脸,指腹在她眼眶上刮了刮:“闭眼,最近这么努力学习呀?以后多注意用眼,好好休息。”
童晨晨进退维谷,身体紧绷的像蓄势的弓弦:“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江漪笑着放开她:“那走吧?”
“去哪儿?”
江漪视线虚虚扫过空荡荡的教室:“别人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这个身体的身份带来的弊端显露无疑,童晨晨留恋她才看了一半的论文,咬咬牙:
“我能不去吗?”
“你说呢,嗯?”
微微上扬的尾音宣布尘埃落定。没办法,童晨晨只好跟着江漪去小礼堂。她气鼓鼓的坠在她身后,像是江漪长出条闷闷尾巴。
她们到的晚,进去之后已经有负责人在台上台下维持纪律。童晨晨跟着江漪进去,没因为迟到被教务处的老师为难。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已经坐了别人。
温行止也愣了愣,下意识就要起身,却被江漪安抚似的拍拍肩膀。
“就坐这儿吧,别换了。”江漪示意了下走来走去气势汹汹的“教务处五虎”,冲她眨眨眼:“不然要被骂的。”
温行止听出江漪的维护,却仍有点不好意思:“那……晨晨怎么办。”
江漪朝着前面张望了下:“教师席挺空的,让她坐我边上。”
一句话都插不上,就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童晨晨:
“……”
教师的坐席被安排在仅次于校领导的最前面。那里的座位大且宽阔,前面有桌子,桌上还贴心的备了农夫山泉。童晨晨没有半点鸡立鹤群的不自在,她欣然接受了和江漪一样的头等席待遇。
然而,当她无意间抬眼,看到主席台上安坐的人时,整个身子都顿住。
蒋清秋。
童晨晨眨眨眼,距离很近,她看得很清。女人依旧是记忆里的样子,妆容却更加的熨帖成熟。她微微垂头,安静的注视着电脑屏幕,一缕青丝落下来,随她呼吸轻轻起伏。
童晨晨突然有点想笑,她记得自己之前和方瑜华女士说起蒋清秋的时候,还随口说她来自己学校开过讲座呢。
她竟然真的来了。
看着这个人,童晨晨突然生出种恍如隔世之感,这大概是她离自己的过去最近的一次。
她们那么近,只隔着大约几十步的距离;可又那么远,一上一下,之间是主讲人与听讲学生难以逾越的沧海桑田。
走那么一瞬,童晨晨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催着她告别。
江漪离童晨晨最近,她看她呆愣的立着,看她脸上露出罕有的复杂神情,最后,小姑娘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她低低的笑:
“来讲座的是蒋清秋啊。”言语间像是怀念,又像释然。
“同学。”
“同学!”
“同学——你快坐下——”
童晨晨完全没留意周遭,倒是台上的蒋清秋被这边动静惊扰,蹙眉向着这里望过来。这一刻。怔怔立着的童晨晨就显得尤为突兀了。
是个女生,长相是相当出众的那一类。这样的小姑娘是那种怎么往人堆里扔,都能轻易拎出来的款。蒋清秋几乎一眼就记住了她的样子,职业习惯也让她下意识为女生做了个简单的心理侧写——骄矜、叛逆、自我……
不对。
错了!
目光碰触间,蒋清秋罕见的全盘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念头。哪种沉凝的目光太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了。她眯起眼,薄唇也抿成线,少有的感到无解的困惑。
但最令蒋清秋疑惑的却是对方此刻也在看着她,眼里像有千言万语,却又沉寂无声。
童晨晨。
这个名字突然炸在她脑海,蒋清秋突然毫无缘由的确信,这个女生就是她临时变更决定,没去晨耀而来一附中的全部原因。
是的,童晨晨,一定是这个人。
她是……为她而来。
说两句哈,说两句。
虽然说作者现在没菜吃,居委发的都是三无厂的三无食品,但也没到去吃自己设定的地步哈。既然能写在第一章,那肯定是重要伏笔,我一直没在作话解释主要是不想剧透,而且写文的时间都紧巴巴的对吧。
但要是很多人都有疑问的话,那我就说,戒网所这个,拆是肯定得给它拆了的,但问题是怎么拆。是主角憋个大一脚给它把房踹倒呢,还是打个响指让戒网所里面的人都变成灰呢?
童晨晨表示,有老婆让老婆帮忙拆。
拭目以待吧。
平常心看文哈,饭要一口一口吃,骨头也得一块一块拆,毕竟作者得一个字一个字的码。不过翻翻当初报道会发现,当初恶臭如杨永信之流,其实很是风光过一段时间的,还有不少愚者“信徒”追随。
在迟到的正义揭竿而起之前,许多人的的确确判定那是“对”的,是“正确”的,很讽刺吧,但也确实是已发生的事实。
扯远了,再说文本身,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也得承认肯定是有我笔力不够的原因,否则评论肯定能多点的吧哈哈。
我只能说这一点我会继续努力,尽力多写然后尽力把每一个故事讲好。
当然还看到一个安慰鼓励我的,开心好半天呢,谢谢仙女了!
大概就是这样。最后谢谢大家的浇灌,看正版就已经很好很好打败了全国百分之九十的电脑了,真不用投雷的,老阿姨被小妹妹们投喂还怪不好意思的,捂脸
被骗了吧,我最后说了二十句,哈哈
对了,我以后尽量还是早点更新,让仙女久等是渣女行为。
然鹅,有一种晚八点更新,叫做薛定谔的晚八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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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