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始时煽动一些村民四下放出风声去,只是想试探一下陈天华的态度如何。等见到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后,就再次煽动一些同样是看不惯别人发达的村民去找村长论理,说村长不经过所有村民同意就私下把山地溅租了出去,要村长负上相应的责任。就是要逼着村长去找陈天华,把这些村民的反对意见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陈天宝此招有三个目的,其一是让陈天华答应村民的条件每年叠加地租,那么对方每年的收益就肯定会大大减少以至根本发不了财;其二是如果能让陈天华迫于压力退出来不干了那就更加好,这样一来就再也不会有人称赞他是个能人,自己听了心里舒服;其三则是如果陈天华真的退出不干了,那么自己便暗中找人出面盘下那个果场,同时暗中收买这次站出来反对的那些村民后,应该以比陈天华略微高一点的价格就可以重新鉴定合约了,生意的门路从来都不会嫌多,只有有钱赚就行。
陈天宝又开店又开厂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当然也会懂得一些法律常识,清楚鉴定的合同会受法律的保护,所以对让村长出面给陈天华施压这一招并不是抱很大的希望。当然,对方如果能在这一招认怂那就最好不过的了,不用再劳心劳力费多一些苦功。如果这一招不成的话,他也早就想好了下一步的策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当村长铩羽而归之后,他便已决定走下一步棋。
陈天华干庄稼活的确是一把能手,当然是头脑聪明一点都不笨,只不过做人就比较诚实敦厚不耍心计,见到顺利打发走了两位村长,就以为天下太平此事已经告了一段落,不会去想还会有人不甘心要继续计算自己。他接下来继续埋头苦干,带着一班人手分头开荒挖坑种树苗,翻土施肥打药,修枝选果等等,忙得不可开交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一边干活一边指导着手下的人尤其是伍青山,把一身栽果种庄稼的技术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有天早上伍青山见到当天的事情不算很多,就向陈天华告了半天假独自上凤凰山采药浸泡药酒。他去年浸泡的药酒主要是为了练功所用,果场里的人因干的是体力活,难免会有跌扭损伤之类的,知道他浸泡有药酒就会向他讨一点擦擦,一旦用过之后见到疗效很好,许多人都纷纷向他要些用。伍青山基本上是来者不拒,遇到有损伤严重的还出手施于手法治疗,得到工友们的一致称赞。
后来就连老板陈天华也知道了他的药酒疗效好,都忍不住向他讨了一些用,庄稼人每天干的都是一些体力活,谁没有些劳损旧伤的呢。陈天华用过之后感到效果确实相当不错,后来还去买了两桶高度的双料酒回来交给伍青山专门浸泡药酒用,方便果场里的工人如有损伤可以自行治疗。因此伍青山说是要去采药,陈天华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伍青山戴着草帽扛着锄头拿上一把柴刀和一个肥料袋,带足水与干粮就独自开始上山采药。此时已是初夏时节,山上虽然没有多大的山风,不过钻进密林从中还是不会感觉很热。凤凰山脉山高林密延绵二三十公里,人在其中倘若一不小心就挺容易迷失方向隐没其间出不来。伍青山去年已经上山好几次,凭借他自小山上看牛与大山打交道的丰富经验,每次都是安然无恙满载而归。
这一次他也是轻车熟路上到来,然后按计划好的路线去挖掘自己所需的各种药物。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山上的植被表面上看似乎是杂乱无章地自由生长着,其实相同的物种还是会按生长习惯而有一定的规律分布生长的。况且以前在家乡时黄厚德就曾教过他,挖药与做人同样的道理都不可以赶尽杀绝而应留有余地,因此他每一次挖药都只是挖那些年份老的药性好的,而留下那些成长期还不足的待到下一次再来挖,绝不会一次过就连根拔起一网打尽。就算下次有人先他一步挖去了也没什么,因为每一个有经验的采药人都会像他这样去做的。
他在山上转了大半天便已经挖全自己所需的药物,啃了一些干粮然后下山。当他心情愉悦满载而归回到果场时,就开始发觉气氛有点不对。此时已是过了晌午有一段时间,按平常的日程大家应该是在山上干活的了,但此刻大家却是聚在屋檐下议论纷纷,个个都耷拉着头神情颇为颓丧。伍青山大为不解,连忙放下满满一肥料袋的草药就问阿明是不是发生问了什么事,而会令到大家都无精打采的。
阿明望了他一眼,便指了指隔壁房间已被踹坏了的房门,说中午休息时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用手重重拍着门叫场里所有的人都起来。大家不知怎么一回事便纷纷爬起来打开房门看个究竟,隔壁的阿蒙只不过是开门略为迟了一点就连门都被那帮人踹坏了,他们见状便气愤地指责那些是什么人,干嘛这么无礼把门都踢坏掉。那伙人恐怕有十多二十个,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并不理睬他们的问话,见到他们出来了也不解释什么,就冲上前气势汹汹推搡着他们一味喝问某某某人是不是在这里,要他们立即交出这个人来,否则就不客气的了。
此时陈天华也被那帮人吵醒出来问什么回事,说这里并没有对方所说的那个人,自己是这里的老板最清楚不过的了。那帮人一听他是老板,就立刻有两个壮汉冲过去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说老板在这里就最好不过了,说陈天华手下的人骗了他们一个朋友不少的钱,现在既然是找不到那个骗子,就唯有他这个做老板的垫上那笔钱了。陈天华连忙申辩说这里真的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个人,自己场里的工人每天都在果场开工忙碌着,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出去骗什么钱的,问那帮人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阿明等人见到那帮人无理取闹要冤枉老板,于是便个个向陈天华靠拢为他打气壮胆。
那伙人见状就毫不客气对他们推搡起来,大声喝问他们窝藏同伙赖着不想还钱,是不是想打架了,有好几个人已经从腰间拔出明晃晃的匕首来,有的还带来了砍刀,看来是早有准备来者不善的。果场里的人包括老板陈天华在内都是一些老实的庄稼人,他们干起活来虽然浑身是劲,但对真刀真枪干架这种事都不曾做过,因此见到那些人拔出刀来心里一下子就慌了。那帮人有不少手上刺有纹身的,凶神恶煞般一看就知道是出来混的狠角色,自己这些人肯定是斗不过他们的,想到这里阿明等人都停止了与对方推搡站在一边不敢乱动。
只有陈天华一个因为是本地人又是这里的老板,心中虽然同样是有些害怕但又不服气,就继续与那帮人对持着。很快就被对方三四条大汉逼到墙边动弹不得,慌乱中脚下迎面骨处还挨了对方不知何人的几下,痛得他皱紧眉头眼泪都差点要流出来了。
那帮人闹了一会见没人再敢站出来反抗,感到还不够解气又推倒了平房外堆放的一些东西,恐吓说果场如果一天不交出他们所说的那个人,那么他们以后还会前来决不罢休,骂了一番这才扬长而去。果场里的人自然没人敢出来阻止他们,等到那些家伙走后这才敢过去问陈天华伤得要不要紧的,现在该如何是好。陈天华小腿迎面骨已被踢得红肿起来,他忍着痛叫大家留在场内先不要乱走,自己就骑上单车赶着去报警。
过了许久陈天华才带着村里的几个治安员和一个民警前来处理,他们看了看那破损的房门,又略问了场中众人几句,然后就说那些人可能是找错地方了,幸好还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看过问过之后,便吩咐果场里的人还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及时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些事情,然后就匆匆走了。显然警方认为这只是一些小冲突,对看惯了大事的他们来说自然是不以为意。
果场中众人见到如此都颇为失望,个个都埋怨警方敷衍行事有所不作为,很明显这里地处偏僻,如果那些人前来闹事再去报警的话,等到警察赶到时对方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其实连陈天华都不知道的是,他村中的那几个治安员早已经被陈天宝暗中收买了,所以见到陈天华前来报警时就有意借故拖延时间。
等到派出所那边派民警过来处理时又先入为主说这只是一些小事情,其实用不着惊动派出所的,只因当事人一再坚持这才上报。那个民警本来就是负责这片区域的,与这些治安员都相当熟,见到他们都这么说了自然是少一事好过多一事,于是便走了一个来回例行公事般就回去交差了。
陈天华也无可奈何,他小腿红肿得干不了活,见今天事情又不算很忙,加上场中工人也全都受了惊吓,便干脆叫大家休息半天调整好心情明天再努力干活。他自己则拿了一点伍青山泡制的药酒回家去擦,晚饭就叫工人自己来煮,反正他早已买好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