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舒城和陆昙赶回觥筹酒吧的时候,经理已经拿着两张“请君一面”在门口等了许久,看见自家老板的身影,才停下踱来踱去的步子,仿佛找到定海神针。
毕舒城见她这模样,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她和陆昙接过面具,步履未停,直奔雅间而去。
“有人进去了?”毕舒城眉头皱得极紧。
酒吧负责经理很少见自家老板发火,如今面对这样的低气场,不禁愣了一下才道:“还没有,老板。”
毕舒城松了口气。
“但是……”经理欲言又止。
毕舒城这口气又倒吸回去:“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刚才在包间门口,有酒意上头的客人发现了服务员偷摘请君牌的事,觉得自己被骗了,现在正在闹呢。”经理感知到老板的怒火烧得很旺,微微躬着身答道。
陆昙在路上浅浅听毕舒城说了下请君牌的规则,此时已经麻利地带上了面具,闻言走得比前面带路的师妹还着急。
毕舒城几乎是被陆昙推着前进,要不是她脚下使着力,只怕会被陆昙推飞:“你先别着急师姐,咱们先了解情况……”
“还没人进去,但是门口有人闹。我想我已经了解。”陆昙步速不减,脚下生风,还不忘提醒毕书城道:“那个服务员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处理吗?”
“啊,那服务员估计也是不小心,等我们处理完要紧的再……”毕舒城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员工。
“毕舒城。”陆昙鲜少这样喊自己的师妹,此时指名道姓,已经是发火的前兆,面具下的那双锐眸里的寒意令经理吓得一哆嗦:“这种遮掩请君牌的事你不是做一次两次了吧,为什么独独今晚被发现了?”
毕舒城被怼得哑口无言,转身看自己的酒吧经理:“你知道为什么吗?”
经理见瞒不过去,只得如实道:“刚才的确是陈萍那个小姑娘多嘴抱怨两句,这才被客人注意到。”
毕舒城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也不再包庇自己的员工:“通知她走人吧,我这破酒馆招不得她这尊大佛!”
其实酒吧里的服务生多数是经理自己介绍来的,可她现在不敢触老板的霉头,所以歇了想要为手下人求情的心思,抹着汗道:“是。”
经理在社会历练久了,很会察言观色,若是老板一人,她倒有信心说服,但老板身后的女人并不是善茬,举手投足间的威慑力十足,连老板都忌惮她三分。
她丢一名手下事小,若惹得自己饭碗保不住。那才是得不偿失,这点事她还是拎得清的。
几人在说话间已瞧得见远处的包间。
陆昙本要加快步伐,却被毕舒城拦住:“师姐等等!”
说罢,她看似随意的在自己的面具上抹了一把,经理虽看不到,陆昙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毕舒城面具下的容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不会滥用术法,此时为着谁,陆昙心知肚明。
“可以走了?”陆昙敛去神色,问道。
“还不行,门口还有人闹,贸然进去肯定不行,咱们得想个对策避过众人。”毕舒城摸摸下巴,用只有陆昙听得到的声音说:“师姐别冲动,师尊叮嘱过咱们……”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呢?”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陆昙打断:“放心,我有分寸。”
毕舒城知道陆昙一贯理智,在这里也是身负重任,所以她说有分寸,毕舒城便没有多想。
只是,毕舒城万万没有想到,她家师姐所谓的分寸竟是在一个响指的功夫,直接大变活人,让两人站在了三个饮酒碰杯的姑娘面前。
乔菲此时喝得有些上头,脸红扑扑的,她拽拽身边的温盏,道:“盏姐,我是不是眼花啊,这里怎么突然冒出两个活人?”
温盏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只迷蒙着眼朝这边看,同时捏捏自己的脸:“确定是活的吗,也许是死人?”
毕书城抽着面具下的唇角,出声道:“是活的。”
唐筹尚算清醒,对毕舒城和陆昙这两位不速之客道:“我们还没戴面具,你们便闯进来,是不是破坏了觥筹酒吧的规矩?”
都大变活人了还讲什么规矩啊!?
毕舒城在心中吐槽,她隔着面具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小声道:“师姐,她们也应该戴面具的。”
“抱歉,赶得匆忙,忘记了。”陆昙脸不变色心不跳。
又是一个响指,雅间内顿时一片漆黑,再恢复明亮时,另外三个人的确戴上了面具。
唐筹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喝大了?不行我得眯一会儿。”说完竟真的趴在桌上养神。
“所以,可以谈正事了?”陆昙轻车熟路地做到温盏身边,慢条斯理地道。
“什么正事?”乔菲凑过来发问,结果却是被陆昙随手一点倒在桌边,睡得格外香甜。
毕舒城:“……”
神呐,来个天雷把这不靠谱的师姐劈了吧!!!
温盏此时喝得晕晕乎乎的,她虽然面上不显,脑子却早已不听使唤,身旁的人戴着面具看不见容貌,可味道却是她万分熟悉的,这味道有别于常规的香水,像是伽蓝深处古老而神秘的焚香,轻易便叫人安定下来。
真好闻。
温盏探过身嗅了嗅,头有些重,顺势便抵在某人的肩头。
“师妹,开门解决外面的事。”陆昙扶着温盏防止她重心不稳,又将刚才顺进来的请君牌丢给毕舒城。
“有事亲师妹,无事毕舒城。”毕舒城嘟囔道。她话虽如此,却不敢不听陆昙的吩咐,径直开门,装作客人同外面演戏交涉去了。
陆昙等毕舒城出了雅间门,才将注意力分给身边的姑娘。
不得不说,觥筹酒吧的隔音很好,外面那么吵闹,雅间里却听不见任何异响,也难怪温盏她们几个这么放松警惕。
思及此,陆昙修长的手指绕上温盏微卷的发尾,柔声问:“知道我是谁么?”
老实的姑娘此时可无法顾及陆部长怎么想,轻轻点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陆昙面具下的神色僵了些许,眸中也凝结出碎冰,可她的声音依旧沉稳:“那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戴面具坐在这里吗?”
“帮筹姐物色今晚的约会对象!”这题半醉半醒的温盏会答。
“那你自己呢?”陆昙接着问道。
她想问的是温盏是不是也在寻找约会对象,可温盏此时根本听不懂她的潜台词,重复道:“帮筹姐物色对象啊,华优为什么这么笨!”
陆昙敏锐地捕捉到温盏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陆昙,陆华优。”温盏抬头戳戳她用宝蓝色丝绸制成的面具,弯起眉眼,自豪地道:“我老婆。”
梅子酒很好喝,陆昙来的时候温盏已经饮下好几壶,此时酒意醺然,早将理智丢在脑后,做事全凭本能。
“那刚刚为什么摇头?”陆昙神色稍稍柔和,幸而有面具遮掩,竟是叫别人看不出分毫。
“最近同陆华优那个呆子同我冷战来着,不想顺着她的心意说。”温盏嘴硬道,手却不争气地环住呆子的腰:“她最近太讨厌了,否认我们的感情,说我是个假人,还对着我敢喊另一个人的名字!温情缘到底是她哪段情缘啊?!”
陆昙:“……”
温盏越说越激动,长睫下山水氤氲,连精致的卧蚕都被染红了:“她总是仗着我喜欢她给我出难题,连标准答案都没有那种,我……我有点伤心。”
温盏平日里喜欢直面冲突,解决问题,遇到委屈反而更坚强,从不会表现出这么一副委顿难过的模样。
如今看来,的确是醉得狠了。
陆昙知道,排除温清沅与温盏的这层关系,温盏的确从未做错什么,是她过于急躁给彼此增加了无形的压力。
两人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闹僵对彼此都不好。
想通这些,陆昙用指腹蹭蹭温盏的眼角,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道:“阿盏既然知道我是谁,要不要同我共度良宵?”
“你好奇怪啊陆华优。”醉鬼此时突然逻辑在线,有理有据地道:“戴个面具不说,还问我这种问题,我不同你共度良宵还能同谁过?”
说话间,早将二人的龃龉抛在脑后,也忘记自己公然挂请君牌的事情。
陆昙压抑多日的情绪,不知怎的,被醉鬼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安抚下来,她想了想,问道:“回家吗?”
温盏点点头,道:“好。”
她应了声,便要将自己脸上碍事的面具揭下,却被陆昙阻止:“回家再摘。”
温盏毕竟是公众人物,这么晚了包间外还有闹事的,还是遮掩一下的好。
醉意朦胧的温盏听话得很,闻言真的不再乱动。
陆昙就是因为清楚她酒后过于单纯,易被拐骗的性格,才着急忙慌地赶来,生怕一个不注意让别人将温盏带走。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可能性。
如今人没事,她自然心安,不再计较之前的别扭,拿起温盏的包和手机,又让温盏趴在自己的背脊上。
“走了,回家。”陆昙言简意赅地道。
“我还想看筹姐约会呢。”身后的温盏有些遗憾地道。
“你醉了,现在看了转天也不会记得,不如下次清醒的时候,我陪你看。”陆昙诱哄道,言语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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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容忍度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