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有宠她的父母。我呢,啥也不是。”
陆婉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娃娃,谁家有福气的娃娃没人疼没人爱啊?
“你不还有小嬢嬢,我,顾红军,刘建华,王场长,老张师傅等等惦记着你吗?小婉莹,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的喔。”
江骋北笑着安慰她道。
陆婉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端起饭盒里的鲫鱼汤咕噜噜的喝了起来,忽然她生气的瞪向正吃着小锅里炖鱼的江骋北道:“你们大院的那个有福气的娃娃不会被‘破四旧’影响的吗?”
“我跟你讲的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破四旧’开始后她家里人便不让人再提这些了。你别乱来晓得不?刘勇他昨儿夜里回老家了,听说他老家发来加急电报,他俩儿子丢了。”
江骋北没想到陆婉莹瞅了刘勇几眼就能把他家里的情况给说个七七八八,若是她的话都是真的,那刘勇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陆婉莹贴在江骋北的耳边小声叨叨:“他俩儿子被看上他前媳妇的男人关进了废弃的菜窖两天一夜,昨儿夜里找到时已经烧的不行了。”
江骋北瞪了她一眼,她小声嘟囔:“你明明就很想听。”
“我想的事情可多了,你咋不愿意呢?”江骋北白了她一眼,冷哼道。
“你个流氓。我,我不给你吃了。”
陆婉莹把砂锅和铁锅全都圈进怀里,鼓起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瞪着江骋北。
江骋北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甘示弱的回瞪她,嘴里还不忘奚落:“就你的那点重量,老子要想对你耍流氓你扛得住吗?”
“江骋北,你和李大成他们一样坏。”
陆婉莹脑袋里闪现红旗林场欺负她的那群人和面前对她放肆的江骋北重叠在了一起,他们都欺负她是没有父母依靠的孤女。
呜呜呜呜......
陆婉莹嘴巴一瘪,呜咽呜咽的瞪着江骋北哭了起来。
江骋北头疼的皱起了眉头,瞅着她无语道:“陆婉莹,是不是以后老子说一句你不顺心的,你就哭鼻子给老子看啊?”他吃上炖鱼的好心情都被她给哭没了。
陆婉莹不吱声,继续呜呜呜呜呜......
“没看出来,陆婉莹你还是个恩将仇报的主儿。”江骋北冷笑道。
陆婉莹两只手一推把怀里的砂锅和铁锅送到江骋北面前,趴在桌子上呜咽着继续哭。
江骋北被她给气笑了,大手一伸把人给拎到了大腿上坐着,恐吓道:“你要是再哭,老子就真的对你耍流氓了?”
陆婉莹顶着张哭花的脸蛋,抽搭搭的道:“你敢耍,耍流氓,我就,我就吊死在这屋里。”
“哟,昨儿秦小云的话你听了不少啊?”江骋北被她无厘头的话给逗乐了。
“江,江骋北,我不喜欢你耍流氓。”陆婉莹趴在江骋北的胸口抽着泣又道。
“小婉莹,你这个要求是不是过分了点?老子以后不对你耍流氓了,嘴巴也不耍了成不成?你赶紧把脸给洗洗,难看死了。”
江骋北嫌弃的用大手抹了两下陆婉莹脸蛋上的泪水,吐槽道。
陆婉莹抬起头看着江骋北认真的说道:“你敢对别人耍流氓,我就去举报你。不信你试试看?”她不懂,江骋北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老爱耍流氓。
流氓罪是要吃木仓子的,他不晓得吗?
江骋北冷哼:“你这是要逼老子当一辈子和尚啊。”
“不用,不用你当一辈子和尚。我跟你离婚后你爱咋的咋的,我不会再管着你了。”陆婉莹有些心虚的小声道。
江骋北恶狠狠的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直道:“坏心眼的臭丫头,赶紧去洗把脸吃饭。”
“痛死了。”
陆婉莹拍开江骋北的手,揉着鼻子起身去洗脸。
一饭盒的鲫鱼豆腐汤和两个玉米面饼子把陆婉莹给吃撑着了,剩下的都进了江骋北的肚子里。他吃好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人的结婚证和一沓钱放在了八仙桌上。
陆婉莹拿起结婚证好奇的打量起来,对于那一沓钱她没啥兴趣。
江骋北开口道:“这六十块是医院给的鱼钱,你收好了。”
“那些鱼不是请医院的同志们吃的吗?”陆婉莹困惑的看向江骋北道。
“是请了,这不还有几个不要脸皮的老领导想往家里拿嘛。而且我只收了钱没收票,够给他们面子了。”本来那些鱼江骋北还想留几条冻上和陆婉莹慢慢炖着吃的。
没想到被军二总院里的那帮馋肉的小老头小老太给盯上了,他不点头,他们就叨叨不停的跟他讲辈分,讲平日里对他的诸多照顾。丁大爷家送了那么大一牛车鱼,他和陆婉莹就落到这么一顿头的量,想想他心里就不得劲儿。
“江骋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陆婉莹晓得在哪儿都会讲人情世故,不然很容易被记恨穿小鞋的。
“不会。”
江骋北利索的回道。
陆婉莹把钱分成了两份,自己留了三十块,另外三十塞进了江骋北的口袋里,道:“咱俩一人一半,我的命是你救的。”
江骋北没跟她客气,笑着道:“这三十块钱我留着去找丁大爷买粮食用。”
“江骋北,你竟然打听到了丁大爷家有粮食卖?”陆婉莹惊呼出声,这北大荒一入冬粮食就紧张,这种情况一直会持续到开春才会好些。
每到寒冬天,陆婉莹就觉得日子特别难熬。
“蔡老师傅跟我说丁大爷是红光农场里有能耐的人,红光农场是我们这一片最不缺吃的地方。玉米,小麦,大豆,高粱......我们就算买到陈年旧粮,也比天天喝冻白菜汤强,对吧?”
这也是江骋北为什么会觉得陆婉莹的运道逆天的原因,她今儿救了一个小孩,不仅把食堂的大厨给搞定了,还顺便搞定了他们以后的口粮。
陆婉莹是个有福气的娃娃这事儿,反正他是信了。
“那个红光农场有果树么?我还想吃冻梨,冻柿子。”陆婉莹双手托着下巴,满脸的兴奋和嘴馋。
“冻柿子,冻梨子没有。不过再过些天医院应该会每人发几斤苹果,你可以吃冻苹果。”江骋北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道。
“你别老打我。”
陆婉莹摸着被江骋北拍过的脑袋,委屈巴巴的控诉道。
“饭吃完了,你回床上窝着吧。我去洗锅洗饭盒,对了你换下的脏衣服在哪儿?我一会儿花个一毛钱找钱婶子给你洗了。”江骋北边絮叨边收拾八仙桌上的饭盒筷子和锅。
“不用,我自己洗就好。”陆婉莹摇头拒绝道。
“你自己洗这脏衣服,不得还要放几天?别在屋里给捂臭了。”江骋北不赞成的端起锅出了屋。
陆婉莹不吱声,把脑袋藏进了被窝里。她心里想着,衣服臭了她也自己洗。
江骋北洗好饭盒锅子回屋,对着床上的陆婉莹道:“我出去转转,你把门从里面插上。”
“知道啦。”
陆婉莹闷声回道。
江骋北走后,陆婉莹在被窝里磨蹭了半天才爬起来去了趟茅房,回屋便倒头就睡。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嘴里喃喃:“也不晓得江骋北那家伙有没有回来过?”
“啪嗒”一声,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陆婉莹穿好皮袄子和老棉鞋,起身给煤炭炉子添了些煤后打开房门透气。
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小婶子见到她出屋笑着走过来道:“小江媳妇你终于醒了啊,你门口草篮子里的碗碟筷子是小江买回来的,他让我等你醒了跟你知会一声。”
“婶儿,江骋北他人呢?”陆婉莹弯腰提起草篮子,看向婶子问道。
“这我就不晓得了,小江认识人多,去哪儿都有可能的。”婶子笑呵呵的回道。
陆婉莹点了点头,笑着跟婶子道了谢才回屋。
没事做的陆婉莹又拿起袜子坐在炉火边哼着小曲儿织了起来。
半个钟头后,江骋北提了个麻袋气喘吁吁的进了屋。
陆婉莹连忙放下手里的袜子迎了上去问道:“你干嘛去了啊?”
“想我了啊?”
江骋北痞笑着打趣道。
“才没有。”陆婉莹瞪了他一眼道。
她的小手扒拉着江骋北提回来麻袋,解开绳子后发现竟是没被冻上的白菜,她心里有一点失落,嘴里却问:“这些你哪儿弄来的?”
“过些天我要回京市了,总得给你备点口粮吧。”
江骋北笑着回道。
陆婉莹把麻袋里的白菜一颗颗抱了出来放到八仙桌下摆好,她心里暖乎乎的,对着吃伤了的白菜也没那么厌恶了。
“小婉莹,你真的不跟我回京市过年吗?你我才刚刚领证,你独自一人留在这儿会被人笑话的。”
江骋北对陆婉莹执意留在军二总院过年心底是恼的,刚新婚媳妇不跟他回家,回京市他也是要被整个部队大院的兄弟笑话的。
“江骋北,对不起。”
陆婉莹低着头不敢看向江骋北,小声的道着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