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燕的亲爹顾二,大名叫顾迩。当初年少时,要把名字写进族谱。他的父母原本只是按照他的排行叫“顾二”的,只是被族里的老人骂了,并折中取了与“二”谐音的“迩”,才算了了这事。也因为这件让顾二父母在全族人面前丢了脸的事,使得这对原本就不大喜欢顾二的夫妇,更加不喜欢他。
后面他长大了,想去上学,也是碍于面子,勉强叫他念了几年,后面就没有再供他念书。只是说他蠢笨,家里又困难,索性叫他回家帮做事。
顾二老实地回家了。可是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福气,后面他偏偏凭着自己的韧劲,问同学借了书,自己自学完初中的课程,后面又因为帮了一个老人,倒是有了机会考进县里的粮站上班,吃上了商品粮。
因为他的这个工作,村里有脸皮厚,家中子女众多的又不惧顾二父母的人,把女儿嫁给了顾二。
这个人就是现在顾二的老婆,顾小燕的亲妈。
只是顾二夫妻俩也没能生个儿子,因此也受尽村里人的闲话。而他的亲大哥,更是将他的所有东西视为己有,特别是他的工作,以及女儿。认为顾小燕不仅仅是他顾二的女儿,更是顾家这一房的女儿,就该为家里的男丁的事情添砖加瓦。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让侄女嫁给孬人家换大笔彩礼的事情。
那可是老光棍啊,没本事,又穷又恶又自私的人啊。那样的人,谁家怜惜女儿的,都不愿意让女儿凑近看的,更别说嫁女儿了。
可想而知,顾二知晓了这事,会是如何的寒心与害怕,也庆幸自己女儿得村里人的帮扶,不然现在的女儿,怕是都被人糟蹋了。
得知女儿跟着那个有本事的秦家大姑娘上山采药去了,他便想着回家好生把事情解决了。
只是没想到,他大半辈子的隐忍与付出,换不来所谓的亲人的半点爱惜,反而还要将他与他的骨血敲骨吸髓。
当时他问了母亲与大哥大嫂,为什么要把顾小燕嫁给那样的人家。
顾大直接笑着说:“那户人家挺好。若是小燕肯嫁人,他们就给我们家五百的彩礼,还允许我们留下,不需要小燕带回他们家。”
“我要那么多彩礼做什么?”顾二忍着气问。
“那是。你不要,但是小燕她哥,你大侄子,阿岭!有了这些钱,就能娶媳妇,还能走关系去弄个工人名额回来,到时候我们顾家不仅仅有后了,还能从此站起来。那不是很好?”顾大不小心的把眼底的可怜也流露出来了,“他有本事了,以后你老了,他也有能力照顾到你不是?”顾二的工作,得等他退休了才能传给自己的儿子。若是手里有钱,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工作。顾大的算盘打得哐哐响。
“我有女儿。”顾二的心又凉了一半。
“女儿能为你送终摔盆?”老太太忍不住了,怒喝一声,“等你百年了,你侄子也能给你上柱香!”
“我有女儿!”顾二略有些激动地重复,眼里的恨意也压抑不住了。
“真是不识好歹。这样的好人家不要,还能有什么像样的人家肯要她这个破烂?”顾大嫂冷冷开口,“让她做个老姑娘,以后你死了,她也能名正言顺地给你上香了!”
“这样的好人家,你嫁了吧。这样我大侄子有个有钱的继爹,使钱更加名正言顺不是?”
这一句话,对顾大嫂与顾大两人而言,不,甚至是对老太太来说,都是极大的侮辱!
噗嗤~哈哈哈,几道响亮的少年笑声,从他们堂屋后面传来。他们堂屋后面就是一条过道,隔着不是很厚的砖墙,过道上的人不用贴着墙壁,都能听见屋里正常声量的对话,更何况这顾大夫妇与那顾老太太一点都不避忌,满嘴的恶毒语言,可不正让外面的顽皮小孩儿听了个正着?
顾二这是把他们看成什么人?
顾大脾气暴躁,又见顾二是自己从小欺负大的人,当即毫无顾忌地就要打他。
顾二不是小时候的顾二了,被打一拳后,当即就回击了好几圈,直把顾大打得嗷嗷叫。
这可把边上的两个女人心痛坏了。
顾老太太拿起手边喝水的黑瓷碗照着顾二的后脑勺砸去。
顾二遭此打击,越发心寒之际,捂着疼痛至极的头,晃晃悠悠地起身。因为他想去看医生。因为他怕死,到时候就真的只有女儿一个抗衡这一屋子的豺狼了。
顾大嫂见他冷冰冰地看过来,心惊之下,也恶从胆边生,觉得他死了,是不是就能把侄女顺利嫁出去,说不定还能说服婆婆,把那老二媳妇也赶走?而最最要紧的是,顾二没了,就能空出粮站的工作,让自己的儿子补上去!而且,还能报一下他刚那样说自己的仇。
所以,她快步走到堂屋门口,操起门旁的一根棍子狠狠地砸向顾二的小腿。
腿折了,看他还怎么跑?
顾二被双重击打,当即痛呼一声,昏了过去……
晕过去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流出了泪水。他当真是不合格的父亲啊……
他不知道的是,几个孩子已经悄悄地跑到院子前,目睹了他遭受重击的残忍一幕。
“顾老太太和老胖头杀人了!”
老胖头,就是顾大嫂,只因为她长得胖,头又大,便被村里不喜欢他的人起了这么一个诨号。
三人被少年的声音惊醒,心中的恶念似乎也暂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怨恨。
是的,恐惧于顾二会死,怨恨他自私,惹得家中生是非祸端,让他们酿成了大祸。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说的就是这三人了。
眼见顾二头破血流,面色渐渐见白,他们三人非但没有愧疚之心去救他,反而怨恨他生是非。
得此家人,实属是顾二这一生的劫难。
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跑进屋里来的两个少年,见顾大嫂拿着棍子想动还是怎么着,就以为她还想给顾二来一棍子,当即飞速抬腿,将其踢到一边去。
“哈哈哈,老师教的真是有好极了!”
没错,这两个少年,正是跟秦立然学了好几招功夫的少年。另一个少年此时已经蹲在地上,不敢动顾二,只敢喊着他的,“六娃子怎么还没把大人们叫来!迩叔他要撑不住了!”
好在老天不放弃老实人,只见这少年话音才落,抬头就看到支书领着十几个青壮男女就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老村长并好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少年急声喊道:“支书伯伯,你们快点,迩叔他就要死了!”
“对,他流了好多的血,”另一个踩着顾大的少年也松开脚,略有些心虚地看了一圈来人,没发现秦立然与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陆桂堂检查了一下顾二的伤势,当机立断送他去县医院,“不说村里的大夫去了学习,就是在,也不一定能治好。我们直接去县医院!”
所以等顾小燕回到家后,村里人就给她报信了,让她赶紧去医院时,她腿都软了。
如果她爹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三人。
顾小燕想去县城,秦立然想着正好去县城看看是否有那些人的线索,便跟着一起去。
顾小燕却以为秦立然只是不想让自己愧疚才这样说的,心底里更加的感激与敬重她了。
等她们到了县城医院的时候,天还没黑了。
而的顾二还在手术当中。
“小燕,医生说,你爸可能会有脑震动,腿伤到了,要是养得好,应该不会有事的。”陆桂堂见到两人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就说了医生手术前的猜测。
顾小燕红着眼睛点头,“只要我爸爸好好的,其他的都没关系的。”她看了一圈,“我妈呢?”她不是在家吗?怎么让那些人把爸爸伤得这么重?
陆桂堂摇头,“我们没看到你妈,估计是在你外婆家。”
秦立然听着他们说完话,便起身往外走,“我去食堂看看,给你们带点吃的。”
说完便出去了。
陆桂堂知晓她本事的,就放心地让她出门了。
一路打听,也终于打听到医院的食堂,正当她打好了饭菜,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是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跟着食堂的一个工作人员端着饭菜在食堂吃饭。
虽然那人的脸,不是她认得的,但是对方的身形,她却是没有认错,那正是之前在山上逃走的另外两个敌人的那个老大!
他在这里做什么?或者是想做什么?秦立然眯着眼睛,却是不敢动的,唯恐对方也认出了自己来。那对自己之后的察看行动怕是极其不利。但随即又想到那天自己可是藏在草丛里,对方不知道自己的面貌的!随即又担心对方真有那什么望远镜,将自己容貌看了去,便也是小心谨慎的,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好不容易喂饱了无数只蚊子,那人才乐呵呵地与食堂员工道别,悠然地离开了。
秦立然悄然跟在对方身后,直至确定了对方出了医院大门,她才松了一口气。
在不确定敌我双方的势力前,她绝对不能暴露了自己。这对自己与亲友,都是极其不利的。
秦立然不好直接追寻,只是回去医院,给了一些钱,借了电话,就打给了花军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