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县城某个小院子的门被一个男人敲开了。
来开门的,却是一个年约60岁的妇人。
进了屋后,老妇人当即瘪着嘴,狠狠地小声训斥来人,“现在非常时刻,你为何忽然进城来?”
男人咬着牙,对老妇人的趾高气昂很是不满,“你不是我的上司,你无权过问。”
“我不过问?不闻不问,迟早有天因为你而暴露。骆恒,这个责任,你来担负?”
“有何不可?”骆恒轻蔑地回道。那日与老二带着老三上山,老三被藏在暗处的高手杀死,自己与老二狼狈逃窜时,就已经暴露了。那个小村姑不足为患,毕竟遇到危险便只会哭喊,就算被她认出来了,他也有信心摆平,只不过多点麻烦罢了。
最恐怖、最可恨的还是那藏在暗处放冷箭的人。因为那日担心被村里的人发现,他与老二没来得及将人从草丛里逼出来就逃了,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是没能确定那是谁!若是叫他调查出来是谁有那个本事,就算是折几个人,他也要将其铲除了。否则,那人将会是自己成事的一大阻碍。
老妇人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来也来了,便说说你过来的目的。”
骆恒谨慎地侧耳听了周围的动静,小声地道出了他的计划。
老妇人当即就反对。
男人问她原因,她抿着嘴良久,“时机还没到。等过上半个月,我来安排。”
而这时,外面小院子门口传来动静,竟然是有人推着自行车进来了,“奶,我回来了。”听着声音是年轻男子。
“你孙子?尤许铮?”男子想起身,但却是又坐了回去,“这个名字,实在,有意思。”尤且允许去争?真有意思。
老妇人没有回应骆恒的话,只是迫切地想让他离开,“你先从厨房那边的小巷子离开。你的建议,我明日会去找你再商议一番。”
骆恒见老妇人这般,更是不愿意走了,“我们也算是,同僚?再不济也是同一条船上的,大家都认识认识,可不是正好?”
老妇人正要说什么,但她的孙子尤许铮却已是走了进来,“奶,你在干嘛?怎么不应我?”他快步穿过天井,大踏步走近堂屋里来,举着手中的油包,“瞧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不等老妇人说话,他就轻快地说着:“今日领导请客,我给大厨打下手,这不剩了好多好东西,我给您带回来了。”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这个年轻人见自己奶奶还没开口说话,惊疑之下,这才发现了坐在门口角落里的陌生男子。
“这位是?”
“老乡。”老妇人不看骆恒的笑脸,冷着脸怒喝孙子道:“你忙了一天了,快去洗漱歇着。明日要早起呢。”
“可是,这些东西?”
“放这里!我来处理!”老妇人甚是严厉地说道。
尤许铮见她生气,便乖乖出去,最后又瞄了一眼骆恒,却登时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浑身打了一个颤抖,年轻人想要说什么,却还是被老妇人直接骂了出去。
随后,老妇人便直接赶客,“今日时候不早,明日有事再说。”
男子知晓此时也商量不出什么,便施施然起身,像是不在意地说道:“尤大娘,来找你之前,我真的没想到啊,你竟已经有了后人啊。可比我们都幸运呢。可是……” 为什么就她这么幸运呢?竟然有孙子呢。凭什么呢?
尤大娘看着对方啧啧叹息的模样,知晓对方未说之言语是什么。因此,也更是恨不得上前就去将人打倒。可是最后还是克制住了,看着对方出了院子,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此时,尤许铮又扒着门帮问她,“奶,这人是谁,瞧着就不是个好人。”
“多嘴!明日你回你外婆家,住个半个月再回来。”
“啊?为什么?去那么久,我再回来,工作就黄了。”
“叫你去你就去!”尤大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上面的茶碗都被震得弹了起来。
尤许铮见此,心惊之余,不敢当面顶撞,只能心中暗自决定,这次绝对不会妥协。
他低着头,很是乖顺地回了房。
尤大娘见他这般乖顺,刚刚在男子那受到的气也顺了不少,只是静坐在一边,思量着如何要应付那个男子,以及要怎样金盆洗手,顺利脱离那些人。
她不知道的是,罗恒出门后,转了个弯便进了一个小巷子,进了一座筒子楼。而他所住的那个房间,打开窗户,便能看到尤大娘的院子。甚至于人从院子出来后,走向何方,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既然为了自己的后代,将抱负弃之不顾,那我就帮你斩灭了这个念想,让你心中从此只为我们的共同的抱负。”
而身在处境危急之中的年轻人,不知危险将至。
此时,距离县城几十里外的镇上,花军忆已经聚集了随着自己一同调过来的两个战友,以及武装部的一些战友们,准备出发去县城。
“我们这一次去县城,就是要抓住那个从山里的敌人。对方奸诈,会伪装成不同的人,从而逃脱我们的追踪。如果我们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甚至可能抓不到人的同时,还会被反击而危及生命。”他停了一下,很是严肃,“这一次行动,一着不慎,我们死,还会连累无辜百姓。所以,务必小心为上。”
“是。”
常公安等人不会去县城。因为花军忆认为,那些人在自己公社这边盘踞已久,可能对常公安他们非常熟悉。若是他们去了县城,怕是会打草惊蛇。
而他带着乔装打扮后的战友们则不一样,他们可是生面孔,还个个都有急智的。
若是秦立然在跟前,瞧着他们像是战斗公鸡一样,定会无奈叹气。
这一看就知道是不同寻常的,一身正气,扮演什么农民兄弟?
不管精神面貌如何,他们出发的时候,可是严格按照计划来的,分几波走,相同或者类似口音的,便一同离开。等到了县城,再去定好的地方聚头。
次日,这几波人分批进了县城。
与此同时,骆恒却是已经找到尤大娘,逼迫她的孙子参与他们的计划。
“若是他不加入,我有的是办法叫他生不如死。”
尤大娘看着他很久,忽然就掏出了刀子,朝着对方的脖子猛然扎了过去。
骆恒哪怕躲得再快,脖子上也被划破了一点皮。摸着辛辣疼痛的伤口,骆恒眼睛一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即他也掏出身上的匕首,与尤大娘打斗起来。
最后尤大娘不敌,被骆恒擒住了,脖子上被抵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想死,可转眼一想,自己若是死了,自己的蠢孙儿,就真的没人可以保护他了,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假意同意着,同时也想着脱险之计。
最后两人商定,骆恒的投毒计划,就定在两天之后,医院劳动模范表彰大会上下手。
届时,许多先进人物、杰出人才,都汇聚一堂。医院肯定会请县里重要人物来食堂吃饭。到时候,就是最适合一锅端的时间。
“只要你答应我,让你的孙子将药物放在几个主要硬菜以及大锅汤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短期内,我会安排送他出去。”
“去哪里?”
“你说,还能去哪里?”
两人打了一阵哑谜后,当即分头行动。而骆恒更是再次回到了县医院里的食堂,找到了那个与他聊得很是开心姑娘。
那个姑娘了不得,她自己在食堂做个正式工,她的父母更是县、政、府里的掌勺大师傅,想要安排他进去当个临时帮工,绝对是轻而易举。
而秦立然再次碰见了他。为了保险起见,秦立然更是偷偷抹了一把草木灰,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歪目粗鲁的样子,如此这般,骆恒便没有把她认出来。
否则的话,还真的会打草惊蛇。
在他重回医院食堂,秦立然就把他的目的猜准了。
这么狠辣的人,恐怕是要毒杀无数医护、病人来制造混乱。毕竟医术高明的医生是珍贵的。但是能来医院看病的人,又有谁不是家里看重的?更别说,那些病人里头可是有不少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样的人出事了,这不是乱上加乱吗?
所以,这是在人民群众当中制造矛盾的最佳下手之地啊。
如何保护好医院里的人的同时,还要抓住这个人?更甚至是躲在暗处的敌人?
若是能一网打尽的话,那就好了。毕竟对方何时下手,谁人下手,需要到处是眼线,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是这需要帮手。
也不知花军忆他们现在在哪里了?
而此时,骆恒心有所感,感觉到近处有危险,便小心地查看起周围来。
秦立然冷眼瞧着,就越发的让自己心平气和地看向别处,把心底的戾气尽数隐匿起来,好让“泯然众人”,不然就极有可能被人发现。
骆恒谨慎地查看一番,没有任何的发现,又经过自己的仔细分析,最后得出没有危险,便放心地部署起自己的计划来。他哪里知道,他这次遇见的人,不是与他有同等经历、功夫与心机。而是一个曾以豆蔻年华执掌镖局的总镖头。她到底是比他多了几分的急智与勇气的,这简直就不是同一水平的对决。
眼见着快到中午了,秦立然带着饭菜回去找顾小燕,“那日逃走的两恶魔,有一个在医院食堂里出现了。”稍微思索了一下,秦立然就决定将此事告知顾小燕,好让她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以免被恶魔认出来,徒增事端。
果然说到逃走的恶魔,顾小燕立即明白,是那日瞧着那人欺负自己的两个坏人。听秦立然说让她留在病房又睡着的父亲,她当即就应下来,不让自己给秦立然增添麻烦,“只是,立然姑姑,你会不会被他认出来?要是被他认出来,他会不会带着人来来来抓你?”
她紧紧地抓着秦立然的手,“立然姑姑,我,你,你快些离开这里。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她可不是傻子。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但是立然姑姑若是被那些人认为是厉害的,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秦立然摇头,“未来几天,你尽量不要出这个门,让别人去帮你打饭。另外,你要扮丑,丑到让你爹娘都认不出来。”
顾小燕含泪应道。
等秦立然又出去后,顾小燕很听话地坐下来,想着怎么扮丑,最后她请护士帮弄了一勺子的墨水,把自己脸上点了好些墨点上去,还无师自通地在眼角地方画了一块胎记。
等顾二被饿醒后,就差点被眼前的人吓得再次昏睡过去。
“你你,你是谁?”
“爹!是我!”
等顾小燕小声地说明缘由后,顾二很是赞赏秦立然的建议,随后又担心起她来,只是自己现在也是个累赘,当真帮不了她。于是他看了看扮丑到极致的女儿,低声商量起来,不一会,顾小燕表哆哆嗦嗦地出了门。
此时,秦立然也当真遇到了变故。
原来,骆恒是个疯子。
他原本与尤大娘商量好的,是两天后,在医院举行表彰大会的时候,再撒一把毒,毒死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有那些小人得志的小人物……如此,哪怕他最后被抓住了,也能大赚一把。而当下,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你现在就把这些毒药,放到食堂后面的米仓里。”
而他要干什么?
他看了一下,周围这些即使在医院,也没有太多愁绪怨恨的人,他心里更是怨愤冲天。凭什么,这些遭遇不好的人,也这么开心?
他捏着手中那包毒药,快步走到了熬汤的大锅前,“小李,大师傅那边有事叫你,我来替你守着这火候。”
看着煲汤大锅的小李,原本被灶火烤得汗流浃背,难受极了,此时听说可以偷懒,当即喜笑颜开地答应,“那麻烦你了。我去去就回来啊!”说着快步离开,唯恐骆恒反悔了一样。
等着周围的人忙碌,他便自然地上前去,揭开了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