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荔 第7章 第七章

闻清荔以前是学油画的，刚进校那会儿还曾励志以后要做一个享誉全球的大画家，结果没想到这个梦想在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就夭折了。在一个班里面，闻清荔的成绩不算差，但和名列前茅的同学相比，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在人家寒暑假开画展的时候，她在家里扣脚，吃着三元一袋的辣条，在家接单画头像。

到了大三，网上掀起一股吃播风，有吃高档大餐的，也有吃得生猛的，闻清荔那阵看得入迷，加上自己也喜欢吃东西，连着几天琢磨了一阵，拍桌子决定自己也要加入。

尽管拥有一副颠倒众生的绝世美貌，但闻清荔并不打算做露脸的吃播，而是拍一点自己做饭的视频。一开始她的视频没有任何特点，自然也就隐没在如浪潮般的互联网中，后来她突发奇想，将做菜的食材和调味品当作手里的画板一样，神奇的搭配，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将味觉和视觉碰撞出了不一样的火花，从此，她的视频逐渐开始有了热度。

那时她大四，即将大学毕业。

在其他同学已然作为一个画家而小有名气时，又或者考编成功上岸时，闻清荔在校招时遇到了易笙。

当时的易笙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充满活力、热情待人的长姐，和其他来招聘的人事不同，她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两人闲聊似的面试，中途她还给她点了一杯奶茶。

得知漾文化是只有三个人的分公司时，闻清荔也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劳动合同。

只想没想到，随着时间的相处，她心目中的引领者并不像她当初想象的那样完美，而工作工作理念也随着日益的相处而变得渐行渐远。

回忆到此为止，画笔落下最后一笔，一幅画完成了。

闻清荔看到进门的姜杞年，放下手里的工具，被颜料沾染的衣摆和裤腿五彩缤纷，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多了一些艺术气息。

她记得姜杞年给她发的课表上写着他今天是一二节课，而且距离下课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意思是他下完课就回来了，连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回。

果然，闻清荔瞧见姜杞年大衣口袋外面露出来的书了。

“你就把书放这啊。”闻清荔觉得好笑，以前她见过班里的男生为了图方便，直接把1.5升的瓶装水放衣服口袋或者裤兜的，但是她没想到姜杞年也会这样做，总觉得不太符合他的形象。

姜杞年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再把书拿出来放到一边，“这样方便。”

闻清荔笑容不止，没想到姜老师也会图这样的方便。

“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开始做饭。”

她去衣帽间，换了套看似简单，但并不简单的衣服。

V领的蓝色衬衫，包臀的鱼尾牛仔裙，腰间盈盈一握，细得仿佛一只手掌就能覆盖上，脚上穿着一双珍珠白凉拖，草莓红的指甲盖显得俏皮又可爱。

闻清荔按照今天的拍摄计划，将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为了保证新鲜和口感，所有食材都是她前一天提前去超市采购的。

所有食材有序地放在置物台上，她检查了一遍，脸色一变。

靠，忘记买虫草花了。

闻清荔敲了下头，想起来当时她以为家里还有，所以没买，结果回来又忘记看了。

她拎着手里的整鸡，一脸愁容，亏得她还特意给老板说不要剁，她拿来吊高汤的。

“清清，这里糯米做什么用的？”姜杞年被支唤去抓泡菜，这会儿蹲在坛子边，一手拿着装泡菜的碗，一手拿着筷子。

“我打算有空做糍粑来着。”闻清荔小声嘀咕了一句，“差点又忘了。”

下一秒，她灵机一动，脸上神采飞扬，“姜老师，今天给你做个不一样的三色糯米鸡。”

“哪三色？”姜杞年眨了眨眼睛，还端着泡菜碗。

“很好看的颜色哦。”闻清荔兴致勃勃地开始翻要用的材料，“而且不是平时常见的颜色。”

“好。”姜杞年笑意温柔，“这个泡菜要怎么处理？”

“放着我来就行了。”闻清荔下意识地将姜杞年排除在外，她调整好手机的支架，确定拍摄角度。

“我保证不会打扰你拍摄。”姜杞年瞥了一眼手机，“我去边上帮你做一些简单的事就行，这样也可节约一点时间。”

闻清荔想了想，有个人帮忙也挺好的，至于拍摄嘛，只要调整好角度，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打了一个响指，“那你把这碗泡菜切碎可以吗？”

“好。”姜杞年领着自己的任务，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米八几的个子躲到手机背后，不给闻清荔添任何麻烦。

闻清荔看他切了一会儿，发现他切得还不错，便不再干预。

她拿中号的碗装了些糯米，又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些调味品和可食用的色素。

“泡菜切好了就给我吧。”闻清荔调好糯米的颜色，伸手向姜杞年要泡菜。

姜杞年把泡菜推过去，甚至没到镜头内。

“你想说话就说吧，走来走去也是可以的。”闻清荔见他这样，反而有些不忍心了，“我这个视角只看得到我的手和菜板这个区域，其他地方都看不到的，而且没有露声，后期会有配音的。”

没了限制的姜杞年，在厨房里来回走动，一会儿把蟹肉剥出来，一会儿帮着递东西。

“做饭一点也不轻松。”姜杞年只是打了个下手，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做饭的辛苦，“以后家里的碗全都我洗吧。”

闻清荔心里一动，“现在不就是你在洗吗？”

“以前我洗的事饭后用过的碗，备菜用的碗不都被你洗了吗？”姜杞年发现备菜用的碗比饭后的还多，明显是闻清荔更辛苦，“以后放着，等我回来洗。”

“果然早就应该让你回来一起搭伙吃饭的。”闻清荔一副后悔的样子，“我最讨厌洗碗了。”

“以后这种讨厌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姜杞年淡笑着道。

餐桌上，原本普通的食材经过用心的烹饪后，精心搭配的颜色，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你先吃。”闻清荔找出来一个饭盒，“我送点给楼上的阿姨尝尝。”

“楼上的阿姨？”姜杞年疑惑，他记得楼上没住人啊。

“上周才搬来的。”闻清荔道，“那个阿姨人很好，她还给我吃了他们老家的特产辣条，超级好吃。”

都用上超级来形容了，那得多好吃。

还没结婚，姜杞年就发现了闻清荔的一大爱好，那就是吃辣条。

“我和你一起上去。”他一个人也不是很着急吃饭。

小区一梯一户，要说邻居的话，可能就是上下两层楼勉强算是了。

姜杞年担心闻清荔一个人不安全，要求跟着一起去楼上看看情况。

闻清荔没多想，只当他是好奇邻居长什么样。

“那个阿姨看起来人可好了，感觉和你气质很像。”

姜杞年闻言，不禁好奇闻清荔口中的自己是什么气质。

“我是什么气质？”

“书卷气啊。”闻清荔不假思索，“那个阿姨也一身书卷气，温温柔柔的，应该五十多了吧，但是身体看着很好。”

今年二十九但身体不是很好的姜杞年：“……”怎么有种被内涵到的感觉。

走楼梯上去，闻清荔来到人门口，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蔡阿姨。”闻清荔笑容灿烂，“我做了点吃的，想送给你尝尝，谢谢你上次给我的辣条。”

“我那辣条不值几个钱。”蔡阿姨穿着一件针织毛衣，手腕上带了一个翡翠镯子，全身透着一种低调但不普通的气质。

“您是蔡玉老师？”旁边的姜杞年似乎认出了面前的人。

闻清荔歪头疑惑，看了眼姜杞年，又看了眼面前的蔡阿姨。

“你是……”蔡阿姨仔细打量了一眼姜杞年，没认出来。

“我以前在京大听过您的关于物理发展那一场讲座。”姜杞年道，“受益匪浅。”

闻清荔心里一声“卧槽”，这居然是个大佬，差点按捺不住当场掏出手机现场搜索名字。

“那你和荔荔是？”蔡阿姨问。

“我们是夫妻。”姜杞年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闻清荔。

得知两人的关系后，蔡阿姨的态度才活络起来，寒暄了几句后，要不是两人家里还有饭，非得留两人一起吃个饭不可。

“我的天呐。”闻清荔一转身，迫不及待上网搜，“蔡阿姨的身份这么牛掰呢。”

“现在京大参与编纂大学物理的教授是她的学生。”姜杞年科普道。

“哇！”闻清荔回头看了一眼，喃喃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她要个合照。”

“嗯？”姜杞年没明白这个操作。

闻清荔两眼放光，“像这种学术界的大拿，能拥有一张合照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姜杞年沉思了一会儿。

“怎么了？”闻清荔见他表情。

“蔡老师最鼎盛的时候一年发表了二十六篇论文。”姜杞年道，“我去年发表了十九篇，有一篇是因为还有一个数据取值范围不够精确，如果要发的话其实没什么影响，但是我还是重新算了，然后今年才发的。”

闻清荔：“所以……”

“我也很厉害。”姜杞年扶了一下黑框眼镜，锐利的黑眸藏着不可言说的心事，“你要不要和我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