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荔 第6章 第六章

晚上八点，闻清荔回到家时已经饥肠辘辘。

本来开完会后，几个人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去找个地方吃饭，就算资本家不心疼打工人，至少自己要学会心疼自己。可惜附近没有一家能够满足每个人口味的饭馆，每次聚餐迎合老板的喜好已经够累了，同事之间就没必要在给自己找罪受，于是几个人背一转，各走各的。

家里的书房门虚掩着，光线从门缝处泄露出来。闻清荔敲了敲门，然后打开。

“你下午一直在书房吗？”她拉开门，看到姜杞年身上穿的衣服，灰色的圆领毛衣领口处，露出一半的锁骨，黑色眼镜框下的眼眸在灯光的折射下，漆黑深幽，折射出一丝锐利。

闻清荔走过去，双手撑在书桌上，她没有注意姜杞年陡然变换的眼神，审视般盯着他的嘴唇。

苍白，没有血色。

“你晚上吃饭了吗？”她微微歪着头，表情可一点都不可爱，反而给人一种，如果不好好回答，是没有好果子吃的错觉。

姜杞年‘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双手从键盘和鼠标上拿开，“我在写论文，所以忘了时间。”

“好吧，中午呢？”闻清荔问，“中午吃的什么？”

她看着姜杞年的眼睛。

姜杞年眼神躲闪，开门时眼眸中下意识地锐利目光仿佛昙花一现，现在就像个被霸王花围困在墙角的孱弱青年。

“中午也没吃。”闻清荔眼里透着无奈，“姜老师，知道你学术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忘了吃饭呀。”

“没听过‘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吗？”

“抱歉，太投入了，一时忘了时间。”姜杞年说话斯斯文文的，让人生不出气。

“我也还没吃晚饭呢。”闻清荔身子往前倾，“我煮点面，一起吃？”

“好。”姜杞年微微仰着头，“好。”

“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闻清荔对饭这件事抱有极高的热情，在去厨房的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已经畅想了好几种面食。

“姜老师，你想吃糖醋排骨面吗？”闻清荔身子后倾，探出一个脑袋，“冰箱里还有一点我上次拍视频剩下的糖醋排骨，煮面很好吃的。”

“都行，按你的想法来就好。”姜杞年非常自觉和懂事，清楚地知道在一个家里，吃什么是由做饭的那个人决定。

“那就这个了。”闻清荔端出排骨。

她熟练地穿上围裙，进厨房。

姜杞年也没闲着，在一边十分有眼力见的帮忙递东西，烧水煮面。

两人配合着，没多久就吃上面了。

“稍等。”闻清荔匆忙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青柠和百香果出来，做两杯喝的。

“喝点这个。”她放了一杯在姜杞年的手边，“好喝解腻，还美容养颜哦。”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她玩笑道。

几乎一天没吃饭的姜杞年，吃过东西后，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果然规律的饮食才是保重身体的第一步。

“姜老师，你们学校食堂好吃吗？”闻清荔吃得差不多了，用筷子拨弄碗里残渣碎末，状似闲聊般随意道。

“应该还不错。”姜杞年没心眼道，“听说网上有个全国学校食堂排名，我们学校的食堂排前三。”

“我也刷到过。”闻清荔有印象，那篇文章都是前年的了，但她都是和姜杞年结婚后才刷到的，“那你吃过哪个食堂，你觉得最好吃的是什么？”

姜杞年难得在提问后没有立马回答出来，仅有的几次犹豫似乎都是遇上闻清荔。

“一食堂的扬州炒饭还行吧。”他问，“你想去学校食堂吃饭吗？我可以把饭卡给你。”

“你把饭卡给我，你吃什么？”闻清荔白了他一眼，没有恶意，反而有种亲近的无所拘束的感觉

“我尊敬的智慧的姜老师，都这份上了，你还不知道我问这些话的意思吗？”她双臂叠在一起。

“不就是华大的食堂好不好吃？”姜杞年记忆力超好，将刚才的对话逐字逐句回忆起来，也没意识到这话外的意思。

闻清荔叹了口气，“你在学校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连学校食堂有什么吃的都不知道。”

“……”姜杞年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我确实很少吃食堂，偶尔比较有空的时候会打包一点炒饭，大多数时候喜欢买点面包牛奶就吃了，比较省时间。”

闻清荔撑着手看他的脸，吃了饭的姜杞年，脸色不再是病弱的苍白，注入了一点健康的红润，明显顺眼多了。

“你要不要每天回来吃饭啊。”她问他，“反正我每天的工作也是做饭，多做一点，你就当陪我吃饭了，别省那点时间，工作固然重要，但是也比不过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啊。”

姜杞年的眸光闪烁，他看向闻清荔，记忆的开关在在这一刻被打开。

“好啊。”他道，“如果没课的话，我早一点回来帮你打下手。”

“这就对了嘛。”闻清荔听到他答应，脸上笑容绽放，语气欢快，“人就是要好好吃饭。”

吃完饭，洗碗的工作落在了姜杞年的身上，闻清荔跟去厨房，用抹布把洗过的碗擦干。

“教职工家属可以办出入证，但需要照片。”姜杞年想起来，“王叔不一定每天都在，所以我觉得还是办一张出入证比较好。”

“必须要证件照吗？”闻清荔把碗放进柜子里，“生活照可以吗？要电子版还是纸质版？”

“电子版就行，证件照和生活照都可以。”姜杞年回答。

“那我选一下。”闻清荔翻开手机相册，“算了，还是证件照吧，生活照有点假。”

“不是和本人一样吗？”姜杞年以最平淡的口吻，说出了最肉麻的话。

“不一样，不一样，照片太假了。”闻清荔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还是要故作谦虚。

她选了选，最后还是选了一张化了点淡妆的近期生活照，那证件照都是她临近大学毕业那会儿拍的了，现在用总有种老牛装嫩草的错觉。

“我照片发给你了。”闻清荔捧着手机一通操作。

姜杞年原图下载，保存到手机相册，临近深夜，他问：“今晚睡主卧吗？”

突然的一句话像火星般落在闻清荔的耳中，烫了一下，不疼，但有一点酥酥麻麻的劲儿。

她的目光不知怎么回事，像受到牵引，落在了姜杞年的锁骨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锁骨如乍泄的春光，勾人摄魄。

视线缓缓上移，轻轻滚动的喉结引得闻清荔一阵口渴，她咽了下唾沫，记忆被拉到上回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

“睡！”

夜色撩人，紧闭的窗帘挡住了夜幕中的星子，也挡住了外面的万千灯火。室内的空气缓慢流动，灼热的气息令人心跳加速。

……

第二天清晨，闻清荔睡眼惺忪地起来，踩着略微虚浮的步子到卫生间，她半睡半醒地挤了一管牙膏，糊里糊涂地刷着牙。

昨夜的画面像幻灯片一般在她的脑子里闪现，刷牙的动作不禁顿了顿。

闻清荔啐了一口牙膏唾沫，有些一言难尽。

她一直不明白，平日里明明她表现得更像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体力会被姜杞年这个看着弱得能随时昏倒的人比过去。

洗漱完毕，她看了一眼助理给她发来的最新一期数据反馈。各个平台的数据不太一样，有的好，有的差，总体来看没有太大的波动，闻清荔还算满意。

新的一天要开始为新的选题做准备，闻清荔把阳台上的画架调整了一点角度，方便自己既能晒得到一点阳光，又能避免阳光的直晒。

在视频拍摄之前，她习惯通过画画来找一点创作的灵感。

她托着颜料盘，挑了几个颜色开始调色。

同时，闻清荔戴着蓝牙耳机，跟闺蜜闲聊。

“我们领导说了，以后每周天的下午五点都要开会。”闻清荔沾了点颜料，“而且还不能迟到或者无故请假。”

“……我记得你说她四十多岁了吧，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曾雪那边还有小宝宝的声音，估计是孩子在身边，“我还第一次听说周末开会的，而且还是饭点。”

“今年就四十五了。”闻清荔放下画笔，目光被楼下的一只小猫吸引，毛茸茸的白色，像只毛绒团子。

小猫扑腾着草坪边停留在花上的蝴蝶，画面有些可爱，看得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闻清荔突然想到一首歌，配着BGM的画面感就有了。

“她的年龄我理解，但是她的行为我是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曾雪道，“实在不行就换了吧，最近她好像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让你露脸拍视频吧，一次两次就算了，要是她经常这样，那她肯定不是闲着没事说说而已，你一直拒绝的话，她可能不会无动于衷的。”

“过几个月再说吧，当年我刚毕业那会儿，她挺帮助我的。”闻清荔继续画画，“还有五个月我的合同就到期了，即使立场实在不同，我也想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