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从城东头搬到城西头。谁家不得每天买菜做饭,闹鬼的事很快就传遍全城了。城东的人咬定这事是乌龙,城西的人一头雾水。是乌龙干嘛要搬地方?
宋砚这几天无精打采的,宋父宋母想着孩子在监狱里遭了罪,让家厨变着花样给宋砚补身体。宋砚每次扒拉几口饭几口菜就草草对付完。郎中开了好几副开胃,促进食欲的药,宋砚吃了也没什么效果见长。
宋砚这几天脑中一直都是他当天在狱中的经过。他曾承诺过如果他有一天可以被洗刷冤屈,平安出狱,自己就会求娶那位大爷的女儿。
这种事怎么能当真的呢?当时他就是着急,口不择言才说出这句话。
如果要照顾那位大爷的遗孤,宋砚当然是愿意的,可是要结发为夫妻,这就有些……
虽说男大当娶,女大当嫁。宋砚行冠礼后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但人生的很多大事都是被推着进行的,你到了那个时候就必须要做这件事,很少会顾及到准没准备好。
宋砚有些心虚,城东头菜市闹鬼的事很让他后怕。自己本想去祭拜或者去拜访他的家人,可是自己连她们住在哪里尚且都不清楚,如何找到她们呢?
放榜的日子渐渐到来,宋砚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榜上。宋济阳激动得险些疯癫,自己的儿子不说是得道飞升,也算是能上天了。整个宋家都是锣鼓喧天,这还没当上武状元,宋济阳就已经让管家买好骏马和红袍。他想着等宋砚身体好些,就让他带着自己骑马兜风,顺便在那群亲戚面前显摆显摆。
说起那些亲戚,宋济阳就来气。自己家的日子都没过明白就给别人指点江山。他们的孩子童试都没过,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就因为宋砚选择武考,就觉得高人一等,常常跟自己说宋砚这样以后没出息。
更让宋济阳恨得牙痒痒的是宋砚出事那几天。平时想见一面都难,出了事倒是冒出来了,比谁都快。居然当着他的面图谋自己的家产。还说什么反正你儿子也出不来,干脆你把你的财产都过户给你侄子,外甥得了,都是一家人,计较个什么?
宋济阳像吃了大力丸,步履矫健。江雯何和管家在后面追不上他,怕他摔着。宋砚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一个人窝在自己房间里练武。宋济阳直接破开房门,欣喜地大叫道:
“儿啊!你中了。”
“中了!”宋砚这些天脸上难得露出笑容,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宋济阳和江雯何想着来个喜上加喜,打算趁着在宋砚参加殿试前的这几天给他介绍几个好姑娘,看看能不能把婚事给安排了。
宋砚像是胸口被锤了几拳,看起来有些气血不足,好像在说:“成婚难道是我这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命运吗?”
宋济阳还没意识到什么,看儿子脸色不太好,他看向桌子上已经凉透 ,一口没动的药碗,顿时清楚怎么回事,严肃问道:
“怎么不喝药啊!?”
宋砚支支吾吾道:“这……郎中不是说孩儿喝了这么久的药好得差不多了吗?是药三分毒,这药苦涩得很。”
宋济阳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你想老了以后得头风?”
宋砚:“不……不想。”
宋济阳:“那就老老实实,乖乖喝药。”
管家提醒宋济阳宋砚少爷的药已经喝得快没了,宋济阳让管家照着一周的药量去药房配药,喝完这一周宋砚的病估计也好了。
清脆的嘶鸣声突然回响在院内,宋砚惊奇地朝窗外看去,一匹毛色锃亮的宝马屹立于院内。宋砚看得两眼放光。
家仆前来报道:“老爷,您要的马买来了。” 宋济阳上前,手搭在宋砚的肩膀上。
“怎么样?爹给你礼物,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宋砚从窗户翻了出去,径直跑向那匹马。
这匹马还没有被完全驯服,看见陌生人朝它奔来,剧烈挣扎。宋砚一把夺过缰绳,强有力的臂膀顿时牵制住这匹烈马。
经过激烈的角逐,宋砚宣告对这匹骏马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宋济阳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威猛的儿子,江雯何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匹马一个踉跄把宋砚踢倒。
他们突然不约而同发出惊叫,宋砚一个腾身坐上马鞍,骑着马扬长而去了。
鲜衣怒马少年郎,行人无不投去赞赏的目光。
苏逸前些日子听说宋砚平安回来,一直都想着去探望。可是听说宋砚受了重伤,需要静养。再加之会试即将来临,自己实在腾不出时间,这件事便耽搁了。
窗户突然被敲响,苏逸开始没有察觉。窗户被推开,宋砚头伸进来吓了苏逸一跳。苏逸看到是宋砚,狂喜道:
“宋砚你……你好了!”
宋砚:“不仅好了,还如虎添翼。”
骏马的嘶鸣声顿时吸引了苏逸,苏逸看着宋砚身后的骏马两眼放光。
宋砚决定带着苏逸这个文弱书生长些见识,他转身上马,拍了拍马背,示意苏逸上来。
“就当放松了!”苏逸决定道。苏逸踩入马蹬,宋砚往后退了退,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背让他顺利入座。
苏逸手持缰绳,宋砚在后面操控全盘,两人在街道上奔驰着,驶往贡院。
宋砚叫道:“未来的状元在此!还不献上你们的赞美。”
苏逸看向身后,嬉笑道:“你也太张扬了,这么有信心当武状元?”
宋砚回道:“谁说我了?我说的是你。”
“啊!?”在苏逸转头看向宋砚的时候,前面刚好有几个姑娘路过,宋砚趁机道:
“前面有两个姑娘在看你。”
苏逸脸红着转身,发现那几个姑娘是背对着他们的,根本看不到他们。
苏逸:“你耍我!”
马突然停下,他们已经到贡院门口了。苏逸没练过武,还不适应大腿内侧被马身摩擦得生疼,急忙下马,坐在路旁的石阶上,揉搓着大腿根。
宋砚骑马上前说道:“等你会试,我还骑马带你过来。”
苏逸一个谢谢但够了的眼神望向宋砚。
“别!我可不想那么万众瞩目,要是我名落孙山,不得被别人笑话死。”
宋砚不信道:“你还能名落孙山?”
苏逸:“虽说我天赋异禀,但山外有山的道理我岂能不懂?”
“好吧!”那……你自己回去吧!说完宋砚就要骑马离开。
苏逸猛得站起身,“喂从这里到我家可要走上大半个钟头呢?”
宋砚回头道:“谁让你不来看我?”
苏逸看宋砚真骑马离开了,连忙追上去。
“我是为了你不打扰你才不来的。”
宋砚:“我是为你好!要是你身体素质不达标,你想考完试都难!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吧!”
苏逸最后实在追不上,靠在路边的墙上大口喘气,脸涨得通红,目眦欲裂地看着宋砚拍拍屁股走人。
药房中药切好的存货所剩无几。来抓药的人只好等着师傅切好原料再给他们抓药。
这次比以往花了很多时间。
管家很幸运,他要抓的药刚好还剩一些,后面的人基本抓不到自己想要的药了。
贺琦上前把药篮放在柜台上,问老板还有没有自己要抓的药。
老板摇了摇头,告诉贺琦自己手里还有些金银花,清热解毒的,问她要不要。
贺琦把铜板盖在柜台上。
“给我装上吧!”
贺琦捧着药筐,宋砚这时恰好骑马从她面前路过。两人短暂间有过对视。
宋砚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贺琦对他可是记忆犹新,是好心的侠义之士,是年少有为的武进士,也是爹临死前救的人。
贺琦望着宋砚的背影出神,随后才下定决心般转身离开。
管家刚把药篮送到厨房,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叫住。
一个药包异常大,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瓷碗,碗里有一封信件,信封上赫然写着“你家少爷下过狱,务必把信件及瓷碗交到他手中。”
管家眼看事态严重,正打算先把此事上报给老爷。宋砚回来后打算到厨房找些吃的,恰好撞上管家。
宋砚突然瞳孔骤缩,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瓷碗和信件,并警告在场的众人不许将此事宣扬出去。他回到房间,面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器物。
这个瓷碗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当天那个大爷递给他喝水的碗。
看样子城东菜市闹鬼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宋砚有些后怕,管他是好鬼坏鬼,自己到底是怕鬼的。更不用说他还跟这个鬼扯上联系。
宋砚看向手里的信件,忐忑不安地打开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念救命之恩,托举吾家遗孤。”
这句话下面写着一个地址,就在城中,似乎是他家的住址。
到了晚膳时间,宋父宋母看宋砚还没回来,要是以往这根本不算什么,可出了那档子事,他们如今却着急起来。
宋济阳问向宅里的人宋砚的下落?当得知宋砚回来后又急匆匆走了,心里不免疑惑。
天彻底暗了下去,宋砚骑马来到那个地方,发现一位女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