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许多话,骗骗一些少不经事的少女轻而易举,面对老练又在朝堂之上摩擦滚打过的纪三,纪悦又会觉得吃力。
她虽不服气,却不得不承认,和纪三相比,她尚有准备不足之处。
“这便是有些儿戏了。”纪三挪揄她,语声平淡,却听着刺耳,“看来你是习惯了唱戏,锣鼓登场,水袖一舞,却不记得三国志是三国志,英雄儿女录是另一番心肠。”
“怎么,”当然,她才不会认输。
她凑上前去,挨近些,“你也认为,女子的确不如儿郎?”
“你要承认,也应当看清,女子体弱,力气逊于男子,且你不可能拘着她们不嫁人,如今在闺阁里,她们父母准她们与你往来胡闹,只是为了她们能得夫人青睐,说一门好亲事。”纪愉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你如今不好嫁,但母亲肯定还在盘算把你嫁回母家,嫁了人,便不比家里,能整日的走亲访友,再者,”她捧起茶盏,送茶饮入喉,皱眉又踌躇。“轮拳脚和刀剑功夫,她们肯定不如山野匹夫,军中男子哪怕大字不识,也有个优势,力气大……”
她得承认,纪悦在各世家夫人之间如蝶穿梭,游刃有余,确实不是诸夫人困于内宅,见识短浅,碰到个能说会道的,便被蒙了眼。
确实是,纪悦很敏锐。
“那你倒是说说,”纪悦的问题正中她的思索。“信国又是怎么回事。”她拈起茶点,“是栋鄂茉奇雅自寻死路吗?显然不是,倘若只是一个疯王,怎么还不见旁人将她取而代之?是塞外的男人没有力气,不够高大强健吗?显然更不是。”
此刻纪悦问,“你与其泼我的冷水,不如好好想一想,为何信国的男人没有反,而是认命了。”
说罢,纪悦悠然笑道,“我母亲为何认命?你母亲又为何认命,是我父亲一声令下,随便哪个仆役都能把她们勒逼致死,仆役,就是我父亲权力的仰仗,人,就是兵权,就是权,手里有多少人,就相当于有多大权吗?你这么想那就错了。”
她看着纪三。
即便有着姐妹之前,她也会对纪三估价,估量纪三能走多远。
纪三也会这么做。
“是多少能拿到刀枪剑戟的人。为何私藏甲胄是死罪?因为刀剑,甲胄,多少的刀,多少的马,多少的甲,才是多大的权力。”纪悦也学着纪三说话时的语气,“她手里肯定有东西,比弩,比弓,比刀,比剑,更厉害的东西,是这些东西,让她半年之内,三千轻骑横扫漠南,所过之地,如入无人之境,也正是那些东西,让信国的男人,心甘情愿的,学会像你我母亲那般活着,仰人鼻息,屈居人下,是货真价实的,裙下之臣。”
“信国的女子体格比男子更强悍吗?未必吧。”纪悦淡淡说道,“人有了刀剑,还拿血肉之躯去拼所谓的真功夫吗?”
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出她与纪三的差距。
纪三的冷言冷语会让她恼怒,但听罢她的话,纪三却依然冷静。
“信国会贩卖一些东西。”纪愉把茶点泡在茶里,“煤矿或钢铁都是小宗,真正的大宗是兵器和盔甲。”她用银制的羹匙勺起泡软的点心,“江淮一有动作,其他宗室亲王都看在眼里,要是信国想发这一笔财,可能会有所动作。”她抬起视线,“但她们是不太地道的商人,贩卖的兵甲都是她们淘汰下来不用的。”
“那我便有一个奇怪的问题了。”纪二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她们虽极其默契的不提之前的事,但尴尬在所难免,见到纪二,不止纪二无措,她也局促,似乎发生一些事情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此刻应该如何相对。
“倘若你生在信国,母亲却是陈国宗室之女,你会怎么做?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是平民,甚至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是公主,是翁主,是县主,”她猜到纪二要问什么,便以问代答。“此刻,你要做什么。”
长久沉默后,倏然间纪二长眉一挑。
“你改变不了你的出身,那上解就是,你母亲最好不是陈国皇室之后。”纪愉站起身来,“否则,为何她的侍女一离开江淮,江淮便乱了。”
离开前她还提点了纪二,“夫人怜悯我的母亲,未必会怜惜你,你不可能越到哥的前边。”
随后,她去处理令她头疼的事——跟云菩打交道。
“你劝官家重用纪鸯,”她每次来找云菩,云菩都在书房见她。
云菩这个皇帝能做多少年她不知道,反正架子是挺足的,至少比官家更像一个皇帝。
官家还在力求服饰精美,发冠排场不输于父兄。
但云菩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松弛感。
这正是她所讨厌的。
或许女人生性桀骜不驯,很难发自内心的认可一个女子比自己强。
“倘若江淮摧枯拉朽之势,直入京兆,”她问,“你有多少把握,你能走的脱?”
“你觉得纪鸯不堪大用?”云菩总是很自觉地披衣款款落座。
“请。”云菩最讨厌和纪正仪这样的人打交道。
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觉得纪鸯不中用那你自己去吧。
纪正仪当然自己才不要去送死。
“你既然这么说,我便赌她可当大任。”纪正仪每次找她都不直说来意——每一次都是兴师问罪的语气佐以质问的态度。
“她是瑞国长公主的女儿,而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可能插手你们的事。”她知道纪正仪原本设想的计划是什么,“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相信纪鸯。倘若她不成,大概是芍阁公主在天之灵不愿意保佑你们陈国。”
每一次纪正仪都没有辜负她的预判。
果然匆匆三两句聊完纪鸯,纪正仪告诉她,“看紧你娘。”
随后,纪正仪还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假惺惺地说,“她可是官家心心念念的姊妹。”
“正仪,”她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笔,没一根是她喜欢的,“你觉得四公主与我母亲,很亲厚吗?”
当然纪正仪不会傻到觉得只要她哥对卫竹庭示好,四公主便会委身她哥。
“但这点对你不妙,她越对你娘亲密,你的日子便会越难过。”纪正仪始终带着如一微笑,只是事态一旦没有完全按照她的设想进行,她又开始攥她的裙摆。
“哦。”她看着纪正仪,如同看一尾炸好的小鲤鱼。
她把纪正仪下锅那是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因为和成芙不同,纪正仪真的从生到死一点外人的亏都没有吃。
“或许你娘曾经聪敏,可如今她是个疯子,”纪愉觉得云菩可能是误会她了,但她确实是好心提醒,“你或许也应该清楚,男人能做到哪一种地步。”
她隐约猜到了纪恪的计划。
纪宴未必同意,只是纪恪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两相僵持,纪恪极有可能不顾纪宴的劝阻,一意孤行。
她不清楚太常长公主是否会上钩——说实话,太常长公主的生死与她全然无关,只是纪恪的局,不符合她设局的风格,还让她觉得恶心,而不是同为女人,让她心里涌现出一丝极其懦弱的同情。
话,她言尽于此,剩下的,只看太常长公主自己的命数了。
“你不是说,四公主素来与我母亲亲厚吗?”云菩捻着笔,却迟迟不落。
“确实,信人不疑,疑人不信。”纪正仪颔首,随后去看她的妹妹了。
于是云菩便起身,站在窗边,往外望着。
她看着锦书欢快地扑到纪正仪怀里,而纪正仪也难得的展现了她孩子气的一面,她抱着妹妹,转着身子,在院子里把锦书甩了个大圈,才把锦书抱起来,这逗得锦书咯咯笑着。
她合拢窗,思绪却被成芙打断。
成芙放下一个小炖盅,“我煮了燕窝梨。”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何不喜欢用药,但我猜你可能有你的道理,药膳你应该不讨厌吧。”
只是云菩确实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女孩。
她先揭开了小盅的盖子,凑上前去,像碰见新鲜事物的小猫小狗一样,闻了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我不是很喜欢吃梨。”
“殿下曾跟我提过,”成芙猛然想起了公主的话,“你中过毒?”
云菩摇摇头,“没有呀。”还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苦恼神情,“你不要听她胡说啦,她非说我买的糖球是解药。”
她拿起勺,挖了一小块梨,当着云菩的面吃了,“没有毒的。”
“不是这个意思啦。”云菩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地,“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并不是因为你是公主的女儿。”成芙倒也答不上来,“觉得你是一个有趣的女孩?”
“那我可以分我娘一点吗?”云菩礼貌地对成芙笑笑,而后出去找纪正仪,鉴于纪正仪来的时候是饭点,她只好虚伪地问,“要不要中午留下吃饭。”
不要脸的纪正仪没听出她的逐客令,说,“好啊。”
“不过我煮饭不太好吃的。”她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要跟纪正仪客气。
纪愉留下过午倒不是为了图一口新奇吃的,是有的话她留了留——留到云菩和她那群女伴同时都在的场合。
信国的风俗比较奇怪,她们贵族女子身边女伴很多,但都是出身亲贵,年纪相当,反而没有常见的女侍或者丫鬟。
这反而为她提供了便利。
比如奈曼娜仁出身奈曼家族,而贺兰珠似乎也是另一个贵族家的孩子。
“也是想谈一笔生意。”她开门见山,凝视着云菩,同时观望着她那些女伴的反应。
只需要一个迟疑,她就能知道云菩手里握牌几张。
但时机选的不是很好,云菩煮的粉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很滑,小孩筷子用的又不是很好,夹不上来,所以云菩正端着碗,喂锦书吃米粉。
一时她拿不准云菩是思索还是忙着喂饭,不清楚云菩是想要一个更高的开价,还是她手里握有的东西需要大量的铁矿和煤矿作为供给。
弦外音没那么好品读。
云菩自是装傻,“我们不大做这些生意。”只是她没有说死,“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
但这不影响她在此事里留下一个尾巴,“若你改变了心意,随时可以找我。”
“当然。”云菩从炒米粉里挑走香菇干,锦书不吃这种泡发的干货。
别看她记不清小时候的事,可她记得她追着琪琪格,喂琪琪格吃饭,甚至,清楚的记得,那天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喂孩子吃东西。
结果她很擅长重蹈覆辙。
很多时候她会想,没必要对锦书那么好,因为不管怎么对她,从血缘到道义及立场,锦书都只会跟纪正仪亲近。
但看着小女孩眼巴巴地瞅着碗,可怜的露出沮丧表情,她难免会有几分恻隐之心。
“如果是价格,我们可以商讨。”纪正仪随即点出,“你若是不方便,可以让裴家的人来找我。”
纪正仪厉害就厉害在每句话都不是白说的。
她若是答应了这桩生意,无疑她只能售卖她们已经不用的兵刃,那就说明,她手里换了一茬新的玩意,会让纪正仪能摸清些她手里的牌。
她若是不答应这桩生意,证明她在量产一些新兵刃,是在备战的状态,依然会让纪正仪觉察到许多事情。
“我也要与人商议。”她将此事向后拖延,“许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每个君王都希望自己的左膀右臂是得力干将。
现实是等纪正仪走后,珠珠斜里飞出一句,“你这做买卖的名声在外啊。”
“我答或不答,她的目的反正达成了。”茉奇雅撂了筷子,望着门。
“那会有什么影响吗?”贺兰珠问。
“没有。”茉奇雅瞧着很不高兴,“许多事都是那样,知道或不知道,最终走向也不是一两个人所能左右的。”
“那你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有时贺兰珠是不太懂这群人的。
娜娜大部分时候是个正常人,除了她总喜欢到处贴贴。
“别垂头丧气了。”娜娜张开手臂,“来抱抱。”
而且娜娜胆子挺大的。
在茉奇雅明显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时候,她也敢过去凑乎。
娜娜倒霉就倒霉在,茉奇雅看起来和她是一类的干瘪姑娘。
茉奇雅把吃剩的饭扣在了娜娜碗里,转身就跑,总之,让娜娜搂了个空。
“看起来她就是讨厌我。”娜娜摇摇头。
“你不觉得她像一个老奶奶一样,老气横秋的吗?”她很隐晦地打听着。
可娜娜又懂什么呢,娜娜只是一个小姑娘,茉奇雅走了,她第一件事是拿勺在锅里盛了满满的一勺子肉沫,茫然地问,“啊?她就是个小不点。”
“懒得和你说话。”珠珠沮丧起来。
“你不要背地里说人家的坏话嘛。”娜娜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先见之明的。
她话音刚落,太后娘娘出现了。
虽阿娘和太后娘娘有几分交情,但她其实和太后娘娘并不熟。
阿娘曾经告诉她,太后娘娘是个真正的君子,善良,有风度,只是太过善良了,只会一味的委屈自己,舍己为人。
可她认识的太后娘娘是一个疯子——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
所有人的母亲里,顶太后娘娘最不会做人。
好比她家烧了一扇排骨,叫小茉来家里吃饭,可能阿娘会把带脆骨的部分切下来放好,等明天悄悄给她,但阿娘也不会亏待小茉,有她一口吃的,也不会缺了小茉。
但太后娘娘可不会这么做。
她从没见过太后娘娘舍己为人或委屈自己。
太后娘娘那是生怕小茉少吃一口,从来都是如果小茉只喝一碗鸡汤,她会只炖一个鸡腿,让她和琪琪格眼巴巴的瞅着。
“云菩呢?”太后娘娘缓步走过来。
“她吃完啦!”娜娜赶紧说,“她有饭。”
这也不影响太后娘娘伸手过来,把整个锅没收了。
延龄刚洗完手回来坐下,还没等她拿起筷子,锅都没了。“喂。”
不过太后娘娘不会做的特别过分,顶多是盛了一碗粉,但捞光了锅里所有的肉沫和菜叶,还回来一锅白生生的粉。
连珠珠都忍不住,说,“这可是很君子。”
茉奇雅那是太后娘娘如假包换的亲生女儿,她每次煮饭也是,只给太后娘娘弄个小灶。
见太后娘娘起床了,她又杀了个回马枪,可太后娘娘的饭不是炒粉,她会给太后娘娘用鸡汤煮馄饨,她娘吃八个她就只煮十个——她自己会偷吃两个。
“你们俩,”娜娜起身,有去水池边掀开盖顶,把肉沫拨回碗里,幽幽地说,“真的什么锅配什么盖。”
云菩沉默了会儿,看看手里的碗,她捡了个馄饨,丢进娜娜的碗里,把剩下的给卫竹庭送过去。
“一个馄饨就能堵住我的嘴吗?”娜娜信誓旦旦地说,第一件事就是把馄饨塞进嘴里。
“如果是你,你做这门生意吗?”她不想跟娜娜闲扯这些无聊话。
“你为什么要卖给纪愉呢?”娜娜说,“包括一开始从你那里买兵刃的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损招,“你为什么不能卖给其他女孩子呢?当她们有了兵刃,她们会做什么呢?”
“反信复陈。”她冷漠地说道。“当然也不是复陈,反正,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只要刀在手,王侯将相宁有种。”
“你放心,”娜娜有些想当然了,“父辈,丈夫,兄弟,数不尽的敌人,还轮不到你。”
她瞥了娜娜一眼,没再说什么,把成芙煮的梨汤给了竹庭,“成阿姨说这叫小吊梨汤。”
竹庭接过那个厚底小瓷碗,说,“别担心,我好许多了。”
每次母亲说这句话时,往往都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而不是恢复。
很快,她发现,竹庭和母亲真的是一模一样。
纪正仪特意跑来提醒的原因是她哥毅然选了她当幌子。
侍女带着拜帖来到竹庭面前时的理由是纪秘书监说有了陆氏的线索,邀竹庭一见。
倘若竹庭神智清醒,至少要问上一问,这到底是什么线索。
而神志不清的竹庭,却什么都没问,匆匆便要跟着那名侍女前去。
要出门时,云菩突然拦住了她。
“你当真要去吗?”云菩问。
“我必须去。”竹庭蹲身下来,却发觉云菩比她想象的要高。
她总觉得云菩还是个小女孩,可不知不觉,云菩已经长大了。
“一开始,便是纪氏想要你死。”云菩拽着她。
她只好掰开云菩的手,抽走自己的衣袖,“因为我是姐姐。”
她相信纪氏来意不善,所要图谋的是清歌。
清歌和芍阁一样,都是她的姐妹。
所以她必须去。
哪怕她浑浑噩噩的脑子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她也得去解决这个意图伤害清歌的男人。
她有过如噩梦一样的夜晚,她不希望清歌经历这些——她不清楚清歌到底喜欢怎样的人,可她知道,意图用这种方法篡夺清歌皇位的人,不是良配,他们得死。
“那好,”女儿大部分时候都很乖,“你要多当心。”
“我会的。”她冲女儿笑笑。
“你才不会。”云菩目送竹庭与那侍女同去,在她们临出门前,把杨棋拽了出来,生生按着杨棋的脑袋,让杨棋一起去,又吩咐成芙回宫将此事告知四公主,当然,她肯定不会放过纪正仪,让娜娜去找这个讨厌的女人。
她心想,这回事情总归会比上次的人仰马翻好一些。
每次纪氏骗四公主去纪府都是诓骗竹庭过去。
在她的世间,纪妃极其无耻地与纪氏联手,和竹庭一起回了趟娘家,导致四公主不得不去纪府赎人。
这一次,竹庭不搭理纪妃了,他们想了个别的由子骗竹庭过去。
她觉得,这回四公主知道纪氏的算计,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就算出了岔子,最多也就是四公主又召幸了成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时她真的很在乎四公主对她的那么一点的好与温情。
只是这点在意,很快就被纪正仪的话所磨灭,大抵会因为别人话语而消失的情感并不是真实的感情,她那时年纪小,看不破而已。
于是她便回房,收拾一下纪鸯送给她的东西,和她自己的箱子归拢到一起。
可没过多久,应该出现在纪府的四公主冲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四公主当即呵斥,“你为何不与我阿姐同去?”
“你怎么来这里?”她没有让步,反过来质问四公主,“你为何不去救她?”
“你还问我。”四公主进来便翻箱倒柜的,还把东西从抽屉里扯出来往地上丢。
“你干什么!”她匆忙跟在四公主身后。
四公主扔一件,她捡一件。
四公主振振有词地跟她说,“我什么都没干啊,你干嘛这么凶。”
“我原来住这里。”四公主扒着橱子,“可恶。”她重重地把柜子合上,“你是不是动了这个院子里的东西?”
“我是从另一户人家手里买下来的。”她只好提醒四公主。
“你有牵机吗?”清歌问。“你们赐死臣子,会用什么死药?”
云菩茫然地看着她,半晌说,“啊?我们都直接砍头的。”
“那你们有毒药吗?”清歌此刻有点怀疑阿姐跟她说的那些胡话的真假了。“鸩酒也行。”
阿姐一直控诉金墨妃给云菩下毒,用解药控制云菩。
但云菩叫上那个叫娜娜的孩子,她们一起翻了所有的箱子,最后掏出来整整一大盆的耗子药,还已经跟白糖拌在了一起。
“这个行吗?”云菩不得不和娜娜一起抬着那个盆。
她感觉四公主视线有一丝崩溃,但四公主说,“带上,跟我来。”
“这少说还剩了三十斤。”娜娜惊恐地说,“她要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茉奇雅无辜的看着她,和她一样的费解。“娜娜,她要干什么?”
#
轻轻掀开床幔,梅成雪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把茶盏放在床头。
她尽量轻手轻脚,可还是害的妹妹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那天回来妹妹就一直不太好,整日的睡着,不过,少有清醒的时候看见她还是高兴的,吃力地抬起脑袋,靠过来,掀开被子的一角,“你回来啦。”
“我出门又和她们坐了坐。”她和往常一样,钻进妹妹的被子里,跟妹妹说起她的见闻。
妹妹会安静的听着,却也会笑着说,“可是你一点都不喜欢她们。”
“我只是好奇。”她如实供述,“我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倒是知道。”妹妹狡猾地笑了笑,又合上眼睛,“她们在捣乱,还胡闹。”
“并没有。”她认真地告诉妹妹,“假如呢?”
“我不知道。”妹妹轻声说,“你说,世道到底应该是什么模样?”
这个问题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摇摇头。
“我的世间,”妹妹比划着,“就是这张拔步床,最远,也就走到了院子里,我的天空,是那扇窗,我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京城里的湖,即便我活着,和你们一样,我最终也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这个院子,离不开京兆。”她轻声说,“阿娘的一辈子,也没有离开院子,离开这扇窗呀。”
“其实,”梅成玉安慰姐姐,“许多时候我觉得,生与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你看,我活着,也就是这样的日子,好好的活着,也不能像父亲,兄长他们那般,闯出一番名堂,我走不出这个院子,离开了,倒还不错,你看大姐姐,我瞧着,这算是生不如死。”
姐姐沉默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所以活着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她拍了拍姐姐的手臂。
“假如是换一种活法呢?”姐姐说。
她哑然失笑,“你不会把她们的话,都当真了吧。”
姐姐却认真起来,“为什么不行呢?”
“那你替我去看一看吧。”她说了这一会儿话,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说话声音也越来越轻,“去江淮看看柔嘉,回来告诉我,究竟这个世间,是怎样的世道,这个世界,长得什么模样。”
她想,她应该等不到姐姐回来的那一天。
这样姐姐就不会伤心了。
不过,她依然笑着说,“别忘了给我买点与明前龙井,等你回来我就可以做一小碟,我最喜欢吃茶酥了。”
云小狗: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竹子姐round1把人家净身了,竹子姐round1也没有吃亏,竹子姐郁郁的主要原因不单纯是产后郁郁,一方面是妹妹死了,另一方面是她发现自己是女本子,金墨姐、裴妃甚至云小狗的老师小红花包括云小狗的奶奶承平她都很喜欢,但这些人是敌人,后边郁郁加重是她背叛了卫氏站了云小狗(她和杨姐是一类人就只喜欢和女孩子贴贴,云小狗为了自己能坐稳江山她会选择女尊副本,所以这导致她最后背书了云小狗
除去竹子姐的郁郁问题,她跟云小狗这对母女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的,上次竹子姐单刷找妹妹副本动静也不小(所以说云小狗跟她妈其实是个大反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5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