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那些天兵做了什么?”
面对辛旸的质问,南旋毫不遮掩,微微一笑后,淡然道:“不过是借助了一点他们的执念而已。”
“执念?”辛旸的心猛然一沉,捏着她的手腕更紧了:“你吸食了他们的执念?”
靠吸食六界执念增强修为的邪魔,辛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执念之魔——刑天!
南旋此前体内尚未有魔气,定是吸食执念之后改变了修行之道,仙气皆化作了魔气。
思及此处,辛旸心痛得如被钝刀割裂。南旋堕魔,竟然就发生在他眼前,他却没能阻止!
当年,幽都末桑的魔气皆因刑天的魔灵所为,南玉身消神陨也只是清除了笼罩在幽都山的魔气,可刑天魔灵呢?
辛旸回幽都寻南旋时,得知末桑树消逝,连树根都没留下,也未曾得到刑天魔灵的下落。
彼时他以为没了魔气,刑天的魔灵或许也已消散。然而,此时见到南旋,才自觉过于天真。那可是执念之魔的魔灵,连洛夭的元神都只能将它镇压万年,怎会轻易消散?
“刑天的魔灵在哪?”他沉声问道。
“已自毁。”南旋轻笑一声,微微侧首,眼底似有遗憾,“我原本还想用元神将它吞噬,谁知它竟然自毁了。”
“自毁?”
刑天魔灵既已自毁,那便不可能操控南旋。那为何南旋会去吸食执念,堕入魔道的?
辛旸紧盯着她,“你为何要吸食执念?”
南旋神色一顿,抬眸与其对视,缓缓道:“为了变强!为了荡平神界!”
“仙、神两界本是一体,你身为仙界幽都帝姬,为何要与神界为敌?”
“为何?”南旋嗤笑一声,恨意从眼底蔓延,“若不是神界,我幽都山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要我们镇压六界的邪魔,可一旦出事便弃之不顾。我族皇、母后,我的哥哥们,皆因神界而亡!当初魔气四溢,玄女除了逼南玉牺牲,神界可曾伸出援手?玄女明知刑天魔灵未除,却将幽都玄族封困于结界之中,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透着彻骨的恨意:“正因我是幽都帝姬,所以,我要替玄族报仇,我要荡平神界!”
话及此处,她的语气微缓:“还有……玄女明知我当时多么需要你,却还是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恨她!”
辛旸无法反驳,神界的确对幽都山有所亏欠。
南旋本是仙界幽都无忧无虑的帝姬,出生高贵,天赋卓绝,未来无量,可如今……亲亡族灭,嗔恨堕魔。
而这一切,他也有责任,是他没能护好她。
可是辛旸不知,如若不是刑天将执念打入南旋的元神,南旋不会堕魔的,她的确恨过神界的绝情,可最后她想的也只是自毁元神来灭掉刑天魔灵。
端木青堂心目中那个可敬可爱的帝姬殿下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对不起。”他将南旋拥入怀中,在她肩上低语道:“只是这一切,罪魁祸首是刑天,不是神界。”
南旋闻言,一把将其推开,“可若不是神界袖手旁观,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田地!我现在终于理解为何刑天想要毁灭神界了,他们总是道貌岸然的打着众生平等的旗号,却将众生玩弄于鼓掌,凭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神界将玄族困于幽都山,而我将自己囚禁在此处五百年都不敢回幽都,凭什么?!就凭神界高高在上,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众生的生死命运皆在他们一念之间,所以我们都要躲着他们,害怕他们吗?”
“五百年?” 辛旸骤然一惊
南旋的这番话中,他更为在意的是她自囚此处五百年。
南旋与他不同,她平日最爱热闹,一个人待不了不久就会觉得烦闷,可她居然独居此处五百年……
“那之前的五百年呢?你去了哪?”
“冥界。”南旋淡淡道,“刑天的魔灵带我去了冥界,那里没有日月轮转,我竟不知在冥界度过了五百年。”
“冥界。”辛旸喃喃,“难怪……我四处寻你都没音讯,我还以为你……”
辛旸担忧的神色,让南旋忽然想起方才梦中之人。
她神色陡然一变,悲恨不在,只有轻浮的挑逗:“以为我已经死了吗?”
说着,她凑近辛旸,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胸前两道天晔留下的伤疤,饱含柔情地说道:“我还没有见到你,怎么舍得……”
端木青堂是南旋隐藏最深的执念,她等了他那么久……
她踮起脚尖,吻了辛旸的唇,同时呼出一缕的黑烟,尽数进入了后者的体内。
辛旸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吻定在了原地,又或许是那缕黑烟作祟,使他恍惚不已,他立即在体内运气,阻止魔气在体内流窜。
他深知端木青堂对南旋爱得深沉,他作为战神不应受一缕精魂的情爱所控,他可以爱南旋,但不能深陷,这会扰乱他的心神,影响他的判断。
他曾极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情感,可是好难。情丝就像水中的藻荇,他越是挣扎,越是被紧捆束缚。每次刻意静心修行,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南旋的身影,到最后他放弃抵抗,任由情丝疯长,将他缠绕,勒得他苦不堪言,他只能疯了一样地寻找的南旋下落,找到这情丝疯长的根源。
如今寻回南旋,她亦用情至深,对自己念念不忘,本是应欢喜的结局,可南旋,却成了邪魔……
神界战神从来与邪魔势不两立。
可辛旸对南旋本就心存愧疚,又怎能绝情将其捉拿回神界,任由她接受雷刑处置?他心一软,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南旋堕魔不久,或许还有救?
他一介花妖修炼成为神界战神,虽不易,但一路坦途无阻,成为战神之后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让他觉得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只要努力,就没有不可能。
只要他想,就会成功。
他想救南旋,况且,她本就是仙籍,重回仙道应该不难。
南旋望着陷入沉思后,显得有些呆怔辛旸,恍惚了片刻,他这副神情正与她日思夜想的呆木头如出一辙,后者总是这般呆傻似的模样。
多少个日夜,思念无处倾诉,如今人儿就在眼前。
南旋再度吻向他,不同于方才的挑逗,这次,她吻得深情,双目微闭,眼角划过一滴泪。
辛旸看到这滴的眼泪,心中一喜,这说明南旋还未完全成为无情无爱的邪魔——她还有救!
南旋的吻毫无章法,却让他沉迷其中,明明那缕**的魔气已被他拦截,为何他却无法抗拒,反而由被动为主动?
他伸手轻拭她脸颊的泪痕,低头回应着她的吻,缠绵温柔,唇舌相绕,勾动着久别重逢后的渴望。
战甲被他随意褪下,一把将南旋横抱起来。
她原本就没穿紧实的衣物,因为这一抱更是春光难掩。
辛旸将她轻放于床榻,望着她脸颊泛起的红晕,体内翻涌的欲念澎湃不已。
她是南旋啊!
是他倾慕多年的仙子,是魂牵梦萦的殿下,是他的心头肉、掌上珠……他怎么就将她弄丢了呢?
他俯下身,目光落在她眉心的焰纹,察觉到了其中心多出的一点红,像是尖钉入骨后的伤痕,他认得出这是灵窍打开后留下的伤痕。而这伤痕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被火焰炙烤,无法解脱,永远不能愈合。
她,到底受过怎样的痛?
他轻吻了那簇火焰,低柔的嗓音问道:“痛吗?”
南旋摇摇头,她此刻对辛旸的渴望,早已让她忘记了之前受过的折磨。她好怕这是一个梦,好怕梦会醒来,他又会消失。她只想辛旸快一些,再快一些与她相融一体,与她共赴那片从未踏足过的极乐之地。
她仰起头,亲吻着辛旸的下颌,双手缓缓滑向他的腰际,解开腰带,将他剥得一丝不剩。
辛旸露出精壮结实的身形,但伤痕也不少,新旧不同,深浅不一,以及胸膛前天晔新添的两道烧伤尤为触目。
“痛吗?”南旋指尖轻抚着伤痕。
辛旸摇摇头,随即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肌肤相亲相抚,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热情。
“殿下……”
辛旸低声唤着,唤得南旋心痒难耐,彰显着他合欢花妖惑人的本色。
南旋回应着,身体早已酥软成水。
她虽迫不及待,但这毕竟是陌生的体验,期待的同时又仿佛手足无措,只能娇羞地任由辛旸引领着她。
辛旸耐心地吻遍了南旋的每一寸肌肤,似乎在等她的浴火燃烧最旺之时,才肯将自己焚祭。
等辛旸真的深入浴火中心,他的耐心也达到了极限,爱意一触即发,拼命地宣泄着相思,南旋娇吟的回应令他意乱情迷,不知今夕何夕,不想正道常伦,遑论神邪之别,唯有此刻。
这一刻的相融,他们等了太久……
窗外的晨曦透过枝叶洒落,光影斑驳,晃动在那一片旖旎之上,婉转悠扬的鸟鸣,让此刻的静谧更为温柔。
辛旸侧身望着怀中熟睡的南旋,一时恍惚。
她眉目舒展,显得宁静乖巧,哪有一丝邪魔之气?
昨夜,他趁着双修之际,将一符战神圣印悄悄然渡入南旋体内。圣印能压制魔气,只要南旋不催动魔气,便察觉不到圣印的存在。
不过南旋体内魔气很强,仅凭一符圣印远远不够,一次渡入太多,她定会知晓,只能循序渐进。
可他若在此地逗留过久,玄女迟早会寻来,届时南旋的结界就形同虚设。
思及此处,辛旸起身合衣,推门而出,打算去检查南旋的结界是否稳固。
刚踏出院门,漫山遍野盛放的合欢花映入眼帘,馥郁的芳香扑鼻而来。
他的瞳孔仿似蒙上了一层粉色丝绸,惊了半晌才回过神。
作为端木青堂时,他就曾幻想过眼前的这番景象,他在幽都山种下无数合欢树,就是希望有一天,送给南旋这样一片绚烂芳华。
想不到,如今竟是南旋先给了他这般惊喜。
他穿过溪上木桥,沿着南旋日日都会踏足的小径,漫步花林之中,想象着南旋在此独居时的日子。
小径通往灼华亭,辛旸抬眼就看到亭中正在小憩的岙豸。
岙豸听闻声响,立刻抬头,见是辛旸,顿时兴奋地窜到他的脚边。辛旸俯身,将其抱入怀中,由头到尾地顺抚了一遍它的毛发,问道:“这些年,你一直陪着她?”
岙豸双眼微闭着点了点头,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辛旸微微一笑,“谢谢你。”
他抱着岙豸走入亭中,坐到床榻上,望着无边的合欢林,出了神。
这里与他诞生之地极其相似。
生而为妖,无父无母的他受过不少欺辱,为了离开那片合欢林他勤修苦练,直至后来他摆脱妖籍洗去妖气,成为神界威震四方的战神,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作为战神,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杀伐果断的他,从未被儿女情长所耽,大部分时间都在征战中度过,而如今回首却只有作为端木青堂的那段记忆是深刻的。
大概是因为南旋吧。因为有了心悦之人,模糊不清的世界才显露出五彩之色,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如同这合欢林,原来竟是这样迷人。
辛旸正愣神,怀中的岙豸惊动了一下,随后跃出怀抱,跑出了亭外。顺着它奔跑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姿袅娜的人影。
南旋醒来后没有看到辛旸,以为是一场梦,后觉不对,又以为他不辞而别,正失落间,却瞧见灼华亭中端坐着一男子,定眼看去那人正是辛旸。她随即转身回屋,快速梳洗打扮一番,束好发,簪上合欢花发簪,对着铜镜仔细整理了片刻,这才又重新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