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魂梦 第30章 第三十章 幽灵哥哥

齐意不可思议地看着柯延，“你怕不是魔怔了吧？”

柯延喝了一口白玉瓶里的水后，把瓶子递给了齐意，“怎么？这个游戏世界的设定不就是要我们打怪吗？”

“你现在玩得乐不思蜀啊！”齐意想起他此前才说过觉得留在这里还不错，“你难道真的想留在这里？不行！你在现实世界可是大明星诶！你还有这么多粉丝等你回去呢，不能自暴自弃，赶紧通关，赶紧回去！我看你那个‘赤雨阵’的大招挺厉害的，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去幽都山挑战大魔王！”

“嗯……”柯延不置可否。

齐意犹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自从你在那夔牛布偶里面呆过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到底是不是柯延啊？”

“那你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他冲着齐意微微一笑。

“对对对！就是不一样了！你看你！居然在对我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齐意指着他的脸说道。

“因为我和你在一起。”

“啊……！”

齐意随即抱着头大叫一声，柯延吓了一跳。

“你肯定不是柯延！你你你……你居然会撩人了！你人设要崩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在脱粉的边缘！”

柯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你别笑了！我慎得慌！”齐意撇撇嘴，把脸歪朝一边，侧身避开他。

“真可爱……”柯延笑意不减，“和你小时候一样。”

齐意回头瞄了一眼柯延，思忖着他不会是被下了蛊吧？怎么变得这么油腻？

谁知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妈妈是医生？”

“你怎么知道？”齐意警觉地盯着他。

“我梦到的。”

齐意蹙了蹙眉，“你也梦到了我小时候？”

“也？”柯延意味深长地看着齐意，“所以，这个‘也’字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梦到了我小时候？”

糟了，我为什么要用‘也’字？齐意脑中的警铃大作，立马找到解决办法消除危险。

“没有，你误会了。因为我梦到的就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才用的‘也’。”

齐意仍然想确认自己梦境的真实性，或许从柯延的梦能知道个大概，于是她便试探地问道：“你又没见过我小时候，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我。”

“首先，长得就很像，就是脸圆了一点。而且在梦中，你自己告诉我的。”

“哦？那你梦到我什么啦？”

“我梦到你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哭着到处找妈妈。”

“然后呢？”

“然后……我就哄你啊，后来你不哭了，我就照顾你，给你做饭，给你讲故事，陪你写作业，陪你看动画片。你还特别喜欢我煮的鸡蛋面！”

柯延顿了顿，继续道：“因为梦里面，我就是现在的这副打扮，你还以为我是古代死人的幽灵出现在你家，你非但不害怕，还叫我幽灵哥哥。我问你为什么不害怕，你说有个幽灵陪着也比一个人好啊，幽灵肯定也分好坏的，说我一看就是属于那种特别好的幽灵哥哥……”

柯延想起梦里那个圆乎乎的小齐意，笑容不由得更深了。

“那个梦好长，我一直梦到你长大，梦到你开始喜欢物理，开始追星，你对我说：幽灵哥哥，我最近喜欢的一个歌手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柯延夹着嗓子，模仿着齐意说话的样子。

听柯延描述他的梦境，这些画面一幕幕地在齐意脑海中显现，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陌生，反而觉得这些事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为什么她能记得柯延的梦？

那这是不是就能推断出自己做的梦，柯延也都梦到了，也都记得？

正当她想得入神的时候，柯延突然补充说：“对了！我还梦到你小时候很可爱，吵着要你妈妈给一个乞丐买龙须酥！”

他停顿了一下，问：“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在你身上的吗？”

“那是多久的事情啦！你都说了是我小时候，我怎么会记得。我反正小时候从来没见过什么‘幽灵哥哥’。”

看来对方也在试探自己呢，齐意眼神躲闪，手里拽着圆宝的一小撮毛来回搓揉，都揉成了一个小球团疙瘩，圆宝被弄得有点痒，抖了抖背上的皮。

柯延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哦……那在山洞，你醒来时，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老梦到我！所以，你到底梦到我什么了？”

齐意故作镇定地咽了咽口水，“可能是我梦太多，糊涂了。他们要我们做的那些梦是为了破茧，我记得我梦到的都是我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既然是为了破茧，那为什么我的梦里全是你？”

齐意想起之前做的恶梦都没有柯延在身边，是后来他们被关押在一起，她才梦到的他，思索后，推测道：“你应该是受我的梦影响的。可能‘破茧’这种事情吧，就不应该两个人挨得太近，否则梦境会被对方扰乱的。所以你看我们都没有成功破茧吧！林昭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个bug。”

齐意言之凿凿，说得自己都信了。为了不让对方深究自己的观点，她很快的转换了话题，“说到这，我还真是庆幸之前差点就相信他们说的什么要杀死弱小的自己才能变得强大，没想到结果是会变得疯魔失去人性。”

柯延沉思片刻后，说：“弱小的自己也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也许我们所有柔软的情感都恰巧那部分里面，强行割裂，看似变得强大，实则是失去了本真的自我，变得更加冷漠。”

他看着齐意，继续道：“其实没有情感的人性才是不完整的，所以才会容易变得疯魔。我觉得这一关最关键的是我们都没有破茧，没有去杀死那个弱小的自己，守住本心，保护弱小的自己才能过关吧。”

说完，他猛然想起齐意出现过魔化的症状，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有道理。”齐意赞同地点着头，“想不到这个游戏还有这层深意！”

之后，齐意提议下一站直接去幽都山试试水，看看那大魔王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如果幸运通关，那他们就可以马上回家了，如果不幸没过，那也至少也摸了个底。

柯延表示同意。

于是，二人等圆宝苏醒后，齐意问圆宝是否知道幽都山的位置，圆宝点点头，然后载着二人朝幽都山飞去。

飞行半日，圆宝在一片雷电交加的浓厚云层前停了下来，踌躇不前。从远处可以看到，云层下方暴雨如注，上方电闪雷鸣。二人想着圆宝可能是怕被气流影响，而且天色已晚，加上齐意有些饿了，便决定降落在附近的小村庄，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我觉得我可以拿着金叶子找户人家借宿一晚。”齐意掂量着荷包，发现金叶子还剩不少。

恰巧此时，一个妇人背着一个背篓正朝他们走来，她热情地同他们打着招呼：“你们……是赶路的吧？”

齐意点头回答：“是的。”

妇人上下打量二人，微笑着说：“天色也不晚了，你们可有去处？”

齐意摇摇头：“我们正愁今晚在哪过夜呢。”

“你们夫妻俩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家将就一晚，我女儿的房间正好空着。”

听到‘夫妻’一词，齐意立马不淡定了，正欲解释却被柯延拦在了身后，他一本正经地拱手鞠了个躬，对妇人笑道：“那就叨扰了。”

齐意瞪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柯延，他一向不爱和陌生人啰嗦，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积极？

妇人摆着手：“不叨扰，不叨扰。我姓朱，你们管我叫朱大娘就成。”

柯延礼貌回道：“朱大娘，敝人姓柯。”

“好，柯官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一粗人。走吧！我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不远！”妇人笑着在前面带路。

齐意小声地质问柯延，“你怎么不让我跟她解释我们不是夫妻？”

“我这也是顺势就答应了，跟游戏里面的NPC解释这么多也没必要。”柯延淡然解释道。

齐意翻了个白眼，“你人设要崩，我跟你说。”

柯延假装没听见，他看妇人背着背篓有些吃力，便上前想帮忙，但朱大娘摆手拒绝道：“没事，马上就到了，就不要弄脏你的衣裳了。”

齐意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里嘀咕着：“我真的就奇了怪了，之前端着那副清高的模样，现在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柯延被拒绝后退回到齐意身边，轻笑道：“那是你不了解我，我不是清高，是慢热。”

他们很快进入了一个村子，村口牌匾上写着‘观音村’。

之后没走几步，便到了朱大娘家。

朱大娘进了院门，卸下背篓放在地上，推开了房门，对柯延他们说道：“你们进去随便坐啊！我去给你们烧壶热水。”

圆宝看到院子厨房后面的草垛，蹭地一下就从齐意身上跳下，跑过去蜷缩在上面，哼唧两声就闭上了眼睛。

齐意愧疚地心想，看来圆宝真是累着了。

二人道了谢后，进了屋，在中央的方桌前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朱大娘家陈设十分简陋，但是还算宽敞整洁。

朱大娘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个野梨递给他们，“刚摘的，新鲜！赶紧吃。”

然后，她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天快黑了，你们赶一天路应该挺累的，吃完东西就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又走了出去。

齐意吃了一口野梨，十分酸涩。她偷瞄了一眼柯延，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自从柯延会撩人之后，与他独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于是，她拿着野梨溜出屋门，悄悄将梨抛到了院墙外。

朱大娘在院里正收拾着背篓里采摘的野果野菜，看到齐意出来，说道：“今天摘了一天，收获还行，应该够吃三五天的了。”

齐意看着那些并不丰盛的收获，有些意外：“你平时就吃这些？”

朱大娘点点头，“这些年年年犯洪涝，收成不好。所以趁现在多摘点腌起来，冬天的时候就有的吃了。”

闻言，齐意后悔把梨扔了，可朱大娘为何过得这么清苦？她问道：“朱大娘，你们家还有哪些人？我刚才听你说你还有个女儿？”

“她不在了。去年发大水，他们说是河神发怒，选中了我女儿嫁给河神平息怒气，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朱大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野菜野果放到簸箕里晾晒，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的波澜。

封建迷信害死人！但此刻齐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朱大娘，“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这河神又不是你惹怒的！”

被朱大娘这么一说，齐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转身回屋将朱大娘的事告诉了柯延。

柯延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劝慰道：“你别总是那么容易代入情绪，好吗？别忘了，这是个游戏世界。就算是在现实生活中，我都会把身边很多无关紧要的人都看做是NPC，毫不在意他们。”

齐意轻叹一声，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像朱大娘的女儿被迫嫁什么河神，这种事情肯定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就算是虚幻的，那也是这世上大多数不幸的投影，我很难无动于衷。不是说她是一个真的NPC，她的故事就不值得我同情。”

柯延直视着齐意，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柯延笑了笑，他想起之前在阴山村时，齐意也说过类似的话，便说道：“你身上是有些侠气的。”

“那是！”被夸奖后，齐意有些得意，“我要是出生在武侠世界，绝对是一个打抱不平的女侠！”

这时，朱大娘烧好热水提进来，给二人泡了碗桂花茶。

喝完茶，齐意提出要帮朱大娘准备晚饭。谁知朱大娘眉头一皱，说：“晚饭？刚才已经给你们吃过了呀！”

“吃过了？”齐意想起那个难以下咽的野梨。

“是啊！我一般一个果子就能吃饱的。”朱大娘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不够吃？那只能委屈你们了，我家吃的本就不多，那些都要存着留着过冬的。”

话音刚落，她双眼一亮，眼前晃着两片金光闪闪的金叶子。

“这个你拿着。”齐意把金叶子递到朱大娘手中。

后者接过金叶子，放到嘴里用后槽牙咬了咬后，憨厚地笑着问：“是真的金子吗？”

齐意点点头：“如假包换的千足纯金！”

朱大娘笑盈盈地起身把金子仔细收了起来。

她回到齐意身旁，“虽然你给了我金子，但是今晚的晚饭就是那个果子，再多的也没有了。这些年洪涝不断，金子也买不来果子！”

“没事，这两片金叶子就当那两个果子的饭钱了。”

可齐意还饿着肚子，只好多要了两杯茶水垫垫。

朱大娘怕浪费灯油，想早点熄灯，让齐意二人洗漱后也早些歇息。